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拒绝承认“死亡”这个冷冰冰的残酷字眼,这是噩梦,他现在一定在梦里,这不是事实。
“不会的…不会的。”
“对不起…呜呜…是真的…”岳征抠着双手不敢去看萧拓,眼泪稀里哗啦流了满脸,表情有说不出的复杂。
“我要去看她…”萧拓目光空洞地盯着手术室,就是这扇门隔开了他和妻子握着的手,一个拯救生命的地方,怎么突然变成了阴阳间的隔断。
伏在地上不住哆嗦的男人擦掉眼泪,狠咬着手指,余光里看着萧拓鬼魂一样走过他身边,脚步轻轻地,落在地上没有丝毫动静,仿佛所有气力都被抽离了。
就在萧拓犹豫着要不要推开手术室门的时候,门开了,一个年轻护士出现在眼前,她长的清秀,可一张疲惫的脸上却流露着惋惜和忧郁。她看了看萧拓,不忍心地垂下头,待萧拓进去后才悄悄关上门,临走前,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正爬起来的医生岳征。
此时的手术台已经清理干净,萧拓定定站在各种仪器边,想着妻子在上面痛苦挣扎的表情,心如刀割。苗蔓就在内侧的隔间里,可颤抖的手几次都没能推开门。闭上眼,看到的她还在笑,还在和宝宝说话,一切都是那么清晰。推开的门缝越来越大,善良的妻子安静躺在病床上,平和得像睡着了一样,可拉起来的手,却僵硬冰冷的没有温度。
积压在眼底的热流终于憋不住涌了上来,瞬间淹没痛苦的人。
八点多的时候,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男人悄悄走进了隔间。
惨白的灯光,照着女人苍白的脸,趴伏在床边的男人仍抽噎的厉害。
“萧…拓…”
拉着妻子的手贴在濡湿的脸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人慢慢转过头,当看到男人提着的鲜艳果篮时,酸涩刺痛的眼底又翻滚上一层泪水,模糊了视线。
陆淮默在加完班的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可怎么拨打萧拓手机都无人接听,后来问过护士才得知傍晚发生了医疗事故。
眼前的萧拓无助得像个孩子,痛苦的脸上尽是泪痕,通红的双眼肿得变了形,从未见过萧拓如此凄惨可怜的样子,男人心中一阵剧痛,忙扔了果篮,把哭得哆嗦的人紧紧拥进怀里。
一路上幻想的乐融融场面没想到竟变成这个样子。
不可否认,如果看到萧拓携妻带子的幸福时,他一定会嫉妒难过,但眼下却没有半点幸灾乐祸,反而更加痛心疾首。
“再过两天…就是小蔓生日了…礼物…。我都买好了…昨天早上我们还一起吃过饭…我还有好多话没和她说…”攥着妻子冰冷的手,萧拓头脑混乱,在陆淮默怀里语无伦次地说着,“宝宝…也没了…都说女儿和爸爸像…我都没看到…那么多小衣服,都没来得及穿…”
“萧拓…”快要把男人揉进骨头里,陆淮默心痛难忍,不知不觉眼睛也湿热了。
“那么多人都平安无事,为什么这种事要轮到我们身上…为什么小蔓和宝宝都没了…为什么要这么倒霉…我们又没…”
哽咽的话突然断了,猛然间血红的'报应'“砰”地重重砸进脑子,不停戳刺脆弱的心脏。
漆黑夜晚,满身是血的男人狰狞死在自己手里,他的阴魂久久未散,竟然一直跟到现在。
难道这是杀人偿命的因果报应?!
逃脱警察的追捕,摆脱了罪名,不过是虚晃的麻药,最痛快淋漓的报复原来藏在这里。
在最甜蜜的时候,让凶手眼睁睁看着他心爱的人死去,才是鬼魂最解气快意的复仇吧。
浑身冷飕飕的,妻子冷冰冰的手仿佛被郭树覆盖了,萧拓猛抖了一下身体放开女人,冷汗浸透掌心,湿乎乎的像沾了血一样。推开身前的男人,萧拓迟缓地抬起眼,对上陆淮默温柔的眼睛,他的脸上还挂着一滴未干的泪。
“你怎么了?”看到萧拓红肿的眼中流露出惊恐,陆淮默有些意外,从刚才的语无伦次到现在这般模样,不会是受不住打击精神崩溃了吧。
“没…没什么。”慌张避开男人的视线,萧拓缩住身体,又看了眼熟睡一样的妻子。
经医院确认,产妇及胎儿的死亡属医生在手术中操作不当引起的意外医疗事故。
除对家属赔偿外,S医院对岳征也进行了处罚。扣除全部奖金外,一年内不得再上手术台。
然而,这些却远远不能弥补两个逝去生命在心中留下的创痕。
39
苗蔓的后事办完了,往日温馨的卧室如今变得死寂沉沉,年迈的父母整日以泪洗面,萧拓也是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短短几日,不吃不喝人已折磨得面目全非。躺在柔软的床上,却感觉不到温暖;桌上再多的彩色照片,却永远成为摸不着的灰色回忆。多少次抚摸过属于妻子和宝宝的物品,心头就多少次被利器割破刺穿,愧疚与罪恶感萦绕不去,反复虐杀脆弱的神经。
萧拓一直认定,是他害死了妻子和孩子,让她们替自己背负上杀人报应的惩罚。
“我想去自首。”
“你说什么?”端着饭菜进屋的人,在听到萧拓的喃喃低语后,忙紧张关上房门。
“是我害了她们…”盯着苍白的天花板,男人魔怔似的重复着。
“别乱说,起来吃点东西吧。”妖媚的面孔挤进视线,此时那漂亮的眉眼间却缠着忧郁和难过。勾鸣来照顾萧拓一家有几天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和自己说话。
“你出去。”萧拓的声音平淡冷漠,安慰的话他一句也不想听,多余的人他谁都不想见。
勾鸣尴尬站在原地,他知道萧拓心情不好,说不定眼下正怨恨着自己,毕竟造成这次医疗事故的医生是他当朋友介绍给他的。世事难料,如果知道会有今天,当年也不会那么做了。
“小拓,这和以前的事没有关系,你别再折磨自己了,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岳征他…”
“别再跟我提那个人!我不想听那两个字。”捂上眼睛,萧拓看上去疲惫的要命,“你走吧,谢谢你这两天照顾我爸妈。”
“不行,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刚才还接到你报社的电话,可能有人要来看你,起码我在这…”
“你走!!”萧拓突然吼起来,把勾鸣吓了一跳。
痛苦地经历过这种事,仿佛一夜间所有神经都被刺激得敏感直立,任何和'医院'、'孕妇'、'孩子'、'手术'、'岳征'有瓜葛的人和事都会觉得刺目扎耳,那些不可能愈合的伤口又会血淋淋地翻出来,痛得他无法呼吸。
“好吧…”鼻子有点酸,勾鸣抿住嘴唇点了点头,“那我走了,饭你一定要吃啊。”
舍不得又看了眼萧拓才离开,关上房门的时候,勾鸣知道两人间无形的鸿沟比以前更宽了。
“怎么了小鸣?要回去了?”
头顶响起萧拓父母的声音,正低头穿鞋的勾鸣忙站起身。“嗯,突然有点急事…晚上就不陪您吃饭了,过两天我再来。”
“这段日子多亏你了,忙前忙后的也没怎么睡好觉。”晚年遭受这么一次打击,萧拓父母一时间苍老了许多,“小拓现在这样太让人担心了,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又是最好的朋友,好好劝劝他。”
勾鸣下了楼,两位老人那句'你们是最好的朋友'让他心酸,曾经亲密的关系如今已经名存实亡,再想回到以前那种纯真,太难了。
七月底的傍晚,闷热里没有一丝清凉,勾鸣垂头丧气,满腹安慰萧拓的话却没有机会说出口,他根本不愿意听。
“唉?你回去了?”
走到小区门口,忽然有人挡在身前,抬眼一看,正是萧拓的同事陆淮默。
“哦…嗯…你来看他?”望着男人手里提的水果,勾鸣叹了口气,“也好。”
“什么?”虽然很早以前就见过勾鸣,但要说和他的交集也是从最近照顾萧拓一家才开始的。
“他今天说话了,但情绪还是不好,他不愿意听我说话,我想他可能…会听你说话吧。”
盯着沮丧的勾鸣,陆淮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爸妈怎么样了?”
“比他好一些,你快上去吧,我走了。”
勾鸣离去的背影有说不出的落寞,陆淮默思忖了片刻不再停留。
“小陆来了,这些天一直麻烦你。”刚送走勾鸣,又迎来陆淮默,两人无微不至的轮流照顾让萧拓父母都有些过意不去。
“别这么说。我买了些菜,一会儿给您做饭,这些天都没好好吃饭了。”陆淮默把蔬菜水果拎到厨房,并不急着去看萧拓。
“我们来就好了,你上一天班够累的了。你去看看小拓吧,这几天他不吃不喝,连屋都不出一步,再这么下去太让人担心了。”
推开卧室房门,萧拓被昏暗包裹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打开光源,他英俊的脸上仍是暗沈的灰色,颓废得毫无生气。再也经受不住身体和精神上的自虐,人已沉沉睡去。
陆淮默叹了口气坐到床边,拉过萧拓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环顾了一周房间,这里曾经有着让他嫉妒羡慕的温馨与快乐,现在却只剩下孤单一人。
“嗯…”萧拓眉头忽然紧了紧,神情痛苦,跟着一滴清泪从眼角滚下,“嗯…不…小蔓!啊!”
“做噩梦了?”
刺眼的光线扎进眼底,萧拓不适应地挡住眼睛,过了半晌才勉强睁开一道缝隙,“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擦掉萧拓脸上的泪滴,陆淮默端过果盘,“要不要吃点水果。”
“没胃口。”抽回被陆淮默紧握的手,萧拓翻了个身背对着男人,揉了揉眼睛。
梦里,他又看见妻子在痛苦的挣扎,明晃晃的手术刀落下,溅起一片鲜血。妻子指着站在手术台边的自己,惨叫着'是你害死了我'。
罪恶感再度袭上心头,刺激着面临崩溃的神经,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