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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九辛骨子里是个霸道的人,容不得别人染指窦阿蔻一个指头,更何况如今是窦阿蔻主动为另一个男人挡死。
他们就这样一路默默无话地回到了在毫辉城附近住的民居。刚走进厅堂,就看到了唐寻真和顾怀璧,还有十二排的那个三小姐。
唐寻真不知死活地打招呼:“呦,阿蔻,你和先生这是去外头野了?啧啧,听说,在外头的滋味,很过瘾呢。”
她话音一落,就见窦阿蔻拼命冲她使眼色;而傅九辛则是冷冷的一个眼神梭过来,唐寻真登时打了一个寒战。
明眼人都瞧出了这对鸳鸯现在正在闹别扭,就见窦阿蔻踢踏踢踏,小媳妇儿似的,跟着傅九辛上了楼。
他们一直走到了两人住的屋子里,傅九辛先走进去,窦阿蔻也跟了进去。先生有些暴躁地在她面前来回走了好几趟,看着窦阿蔻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开口。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想去触碰窦阿蔻的脸颊,那只手半途却转了方向,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往窦阿蔻腰后一拉,窦阿蔻就被提溜到了门外。
傅九辛用的劲很巧,正好让她被堪堪推出门槛外,贴着门槛站着。然后那扇门,“砰”的一声,就在窦阿蔻鼻子跟前一寸,被狠狠关上了。
关门扬起的灰尘呛得窦阿蔻咳了一会儿,她咳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她这是被先生关在门外头了。
她呆呆地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觉得一股委屈慢慢地在心间漾开来,漾得她鼻子发酸。
除了上一回在行宫里,从来捧她在手心放她在心尖的先生何曾这样对待她过。窦阿蔻气得直敲门,连胆子都放大了,直呼傅九辛的名字:“傅九辛!你给我开门!”
傅九辛在屋里,看不到窦阿蔻了才觉得有些冷静下来,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做出什么伤害窦阿蔻的事情来,才刚刚把她关到外头去,就听到窦阿蔻在嚷嚷。
他想到刚才窦阿蔻保护徐离忍的样子,心头火又起,唰的一声拉开门,但语气面容却还是淡淡的,平静地看着门外的窦阿蔻:“你刚才叫我什么?”
窦阿蔻绝对是被傅九辛从小到大欺压惯了,刚才不知借谁的狗胆蹿出来的嚣张气焰被傅九辛这么平静的一问,登时被浇蔫了。她看着傅九辛的眼睛,急中生智,压低声音,弯起眼睛,以平生最嗲最颤的声音柔酥酥地喊他:“哥哥。”
这声音堪比柳青黛。
等待她的是,傅九辛又一次毫不留情的关门声。
醋海翻
泥人都有三分火性,更何况窦阿蔻这些日子以来,是被傅九辛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着着实实地宠着,这会儿脾气一上来,也气得不去搭理傅九辛,她冲着紧闭的门扮了个鬼脸,龇了龇牙,就十分有骨气地下楼了。
唐寻真和顾怀璧本就是习武之人,耳力灵敏,更加上傅九辛气头上的关门声惊天动地,两个人在下头把他们俩闹别扭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现在见窦阿蔻垂头丧气地磨蹭着下楼,顿时看她的眼光多了三分同情。
“阿蔻,来这儿。”唐寻真殷勤地招呼窦阿蔻,“喝茶。”
顾怀璧幸灾乐祸:“小师妹,能把傅兄气成那样,你也是第一有本事的人。”
唐寻真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回头安慰窦阿蔻:“阿蔻,别听你师兄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你先和我说说,你怎么惹先生了?”
能把傅九辛逼得失态成那样,唐寻真其实也很好奇。
窦阿蔻一五一十地把她被傅九辛带着去追神秘人,结果发现神秘人却是徐离忍都说了个清楚。
顾怀璧“啊”了一声,道:“那个神秘的杀手竟然是徐离忍派来的?当时事情闹起来以后,你被傅九辛带着追过去了,我们想依傅九辛的武功,肯定不成问题,就在当场又搜查了一番,倒是捉拿到了一个人,背上斜背着一把大刀,他那刀耍起来,我们几个居然近不了身,一时不察,好几个门人被他伤到了,看那手法和伤口,的确是在地道里杀了三个厉家门人的那个人。但是那人面生,不想是属武林中任何一个门派的,正要去查,结果你们就回来了。”
他松了口气:“这会儿倒不用查了,如果是徐离忍,事情就说得通了。”
唐寻真瞪了他一眼:“别打岔。这会儿是阿蔻和先生闹别扭,谁要听你分析那一堆事情。”
顾怀璧立刻闭了嘴,将窦阿蔻殷勤地望着,窦阿蔻便又描绘起当时的场景,说到傅九辛的剑就在徐离忍鼻子前一寸,而她假装从树上跌落下来,“不经意”地挡在徐离忍面前时,唐寻真嗟叹了一声,以一种不可救药的眼神看着窦阿蔻:“不经意?你以为先生是小顾子那么好骗呀!”
顾怀璧抗议:“什么意思?”
唐寻真压根不理他,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窦阿蔻:“这么拙劣的一出戏,也亏得你能演出来。我要是傅九辛,我就把你和徐离忍一同戳了,串成一个糖葫芦!”
窦阿蔻被唐寻真的凶残吓了一跳,又见她摊了摊手:“呆子,我也没法子,谁让这回本来就是你错。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说着就要起身回房,窦阿蔻在她身后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师姐,我没地方住了。”
刚才她那么有骨气,楼都下了,现在要她重新上楼求傅九辛,窦阿蔻很不愿意。
唐寻真脚步一顿,不耐烦地回头吼:“还不过来?”
唐寻真和顾怀璧还未成亲,纵使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也不敢离经叛道到未婚男女同居一室的地步,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分两间房住的。窦阿蔻要和唐寻真住一晚,倒也方便。
窦阿蔻被傅九辛从小到大管得好,用膳的时候用膳,就寝的时候就寝,养出了一个雷打不动的作息规律,后来和傅九辛成亲了,纵使灭了灯以后,傅九辛就像一头狼,把她这样折腾那样折磨,但从来也是在一更前就结束,所以她在唐寻真房里和她聊了一会儿,又东摸摸西摸摸,再加上心情沮丧,没多一会儿就说要先上床睡觉。
唐寻真正看淘来的话本子看得欢快,往床上一指:“去吧。”
窦阿蔻闷闷地应了,洗漱完毕,一头扎进床里。床还是木板床,且唐寻真盖的被褥甚至比她的还要柔软厚实,但她不知怎的,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想先生了。以往这时候,她肯定是要搂着先生的腰,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再死缠烂打磨着傅九辛读几首词:“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哎呦呦,先生的声音又好听,又温柔,读起这样旖旎的词句来,低沉中带着一丝喑哑,沙沙的,她都等不及傅九辛读完一首词,就香甜地睡过去了。
可今天夜里,旁边的床位是空的,被褥都好像是冷的,窦阿蔻憋屈得想哭,在被子里滚了几圈,把自己包裹成了一个蚕蛹,咬着唇看着天花板发呆。
唐寻真一回头,怒了:“窦阿蔻!你睡成这样,还让不让我睡了?”
于是窦阿蔻只能规规矩矩躺好,心里空落落的,一下子恨先生太绝情,一下子又恨自己抹不开面子主动去和好,辗转了半晌,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她睡下没多久后,轻轻的敲门声响了。
唐寻真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话本子,她等了这小半宿,终于等来了。
门外是淡眉淡眼的傅九辛,大概为了避讳,他还拉了顾怀璧来。看到唐寻真,第一句就是:“阿蔻睡了吗?”
唐寻真回头朝屋里看了一眼,轻声道:“折腾了好一会儿,刚刚睡着。”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好像还哭了。”
她清晰地看到傅九辛眸色痛缩了一下,心里想这是什么事儿啊,就那么一点破事儿,还能让这两人折腾得这么死去活来。一个死都不肯低头认错做小伏低,一个又态度强硬不肯转圜,还不知他们的别扭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进去看看她。”傅九辛开口了,声音都哑了。
唐寻真很识相地让开,在屋外和顾怀璧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傅九辛出来了,依旧是那副八风吹不动的淡然样子,道:“唐姑娘,这几夜有劳你照顾阿蔻了。”
唐寻真登时天打雷劈:“几夜?不是就这一夜么?究竟是几夜?”
傅九辛淡淡道:“那就看阿蔻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回他是不会去迁就着阿蔻了,非得等阿蔻想通这里头的道理,乖乖地去认错,乖乖地保证不再犯,乖乖地不再去想别的男人,他傅九辛既然爱了,那就要完完整整地霸占她的全部所有,一粒沙子都容不下。
唐寻真等傅九辛走了以后,对顾怀璧咋舌道:“他也真是厉害。我瞧阿蔻这回肯定得栽。”
窦阿蔻果然栽了。
她由于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早上起来很没有精神头,眼睛底下两抹青影,浑浑噩噩地被唐寻真催着去梳洗。
今天还是要继续昨日的未完之旅,顾怀璧虽然对来犯者何人有了个了解,心里有了数,但依然不想停止对毫辉城迷宫的探索。就算阻挠他们的是煌朝的帝皇,可这历来,朝廷不管江湖、江湖不管朝廷,已经是有个定律了,他心里就理所当然地以为,哪怕你是皇帝,江湖上的事儿也管不了。
于是这一行十三人的小队又聚集在了塔前。窦阿蔻从起来就没有见到傅九辛,心里矛盾得很,一下子盼着看到傅九辛,一下子又想等会儿要是见了先生要怎么说怎么做,在塔前等了半刻,就见傅九辛和顾怀璧一同走过来。
傅九辛的确是出色,无论容貌身段还是骨子里的气质,这么从容走来,十二排的三小姐早开始捧着红脸犯花痴:“呀!傅哥哥好英俊!”
窦阿蔻闻言,心里像被谁拧了一把,立刻泛起了一股酸水,她眼巴巴看着傅九辛,就等着他说些什么,她就立刻顺着台阶刺溜滚下去,两人继续和和美美,却不想傅九辛像是没她这个人似的,根本瞧都不瞧她一眼。
她愣了一下,就听顾怀璧宣布进塔。也不容她再多想什么,一行人就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