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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洛阳轻功上乘,与人打斗素来靠智取。陈伯这样实打实的攻势,他勉强接了几招,便有些后力不济。
陈伯趁势长啸一声,不多时,几人倏忽掠进了屋子。
苏洛阳一惊,那些人都是他从没见过的生面孔,只怕是这陈伯暗中在扶植自己的势力!
苏洛阳被陈伯缠斗,分不开身去阻挡那几人,柳青黛不会武,也无力阻挡,只能眼睁睁看着窦阿蔻被从床上拖下地。
“秋客!厚朴!快来!”苏洛阳大叫起来,只盼自己的那些兄弟在宫中。
毫无声息。
十四人中有的被派了任务出了宫,有的去宫外树林空地捉对儿厮杀习武,还有的熬不住寂寞偷偷溜出宫,搭伴儿去龙凤镇买酒喝。此时居然一人都不在宫里。
窦阿蔻在昏昏沉沉中,感觉到自己又再一次被拖下了地,她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耳边人声纷乱,有人在叫有人在哭。
她被粗暴地拖曳着,感觉到自己被拖出了院子,又走了一段路。
周围的声音渐渐淡去,最后只听到自己摩擦在地和风吹桃林的声音。
有一片桃花瓣被风吹落了,飘摇落到了她的脸上,极轻极暖的一个触碰,像极了窦阿蔻那一夜天地初醒情窦初开,趁着先生睡着偷吻他时,那般极致的缠绵。
28、年少时 。。。
窦阿蔻五岁那年,有了第一个玩伴。
“爹爹!”娇软的童声远远地自门内传出,自远而近一叠声叫着。
窦进财虽然还没看到窦阿蔻的人影,但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他嘴里边应着:“阿蔻,慢着些。”边跨进门槛,对身后的小男孩交代:“九辛,那是我女儿,你马上看到了。”
十岁的男孩有着异于同龄人的沉稳,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暗影沉沉。
他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窦进财叹了口气,有时候他觉得傅九辛未免也太早熟了。
窦阿蔻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身后拖了一把刀,一路嘁嘁哐哐而来,身后她苍老的奶娘巍巍颤颤颠着小脚追着她,叫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呦!慢着点儿!小心哪!”
窦进财蹲下|身,一把抱起窦阿蔻腾空转了几圈,听到窦阿蔻发出惊喜的咯咯笑声时才放她下来,连亲了好几口:“宝贝女儿!看爹给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窦阿蔻皱起眉头,躲开窦进财的嘴,奶声奶气道:“爹爹,胡胡,扎扎。”
窦进财摸了摸星夜赶路来不及刮的胡子,嘿嘿一笑,放下她来,翻开自己带的一个大包袱:“女儿过来。看,这是淮北带来的牛肉饼食;这是姑苏买的香囊,阿蔻把香花儿放进去,身上一整个秋季都香喷喷的;这个是什么?哦是了,这是徐州的九连环……”
他说了半天,觉得有些奇怪。
要是在从前,窦阿蔻早就迫不及待地扑上来,整个身子都栽进他的包袱里翻找,可是今天她居然出奇的安静。
窦进财回头一瞧,看见窦阿蔻正直盯盯地看着傅九辛,盯了好一会儿,朝他伸出手:“小哥哥,抱抱。”
傅九辛无言以对。
他不想抱这个集娇宠于一身的小姑娘,他的家国没落,母亲早故,他颠沛流离于世上吃尽了苦头,凭什么她还能这样的娇憨纯真,真让人不由得起了恨意。
窦阿蔻仍然固执地伸着双手:“小哥哥,抱抱,抱抱。”
傅九辛立在原地不动,窦进财停下翻找东西的手,盯着他看。
时间过去很久。
傅九辛终于动了动,伸出双臂,将窦阿蔻抱进怀里。
窦阿蔻欢欣地在傅九辛胸前蹭了蹭:“小哥哥,香香,好闻。”
她对傅九辛毫无来由的喜爱显而易见。
傅九辛抱紧了怀里的温暖,茫然地想,这么小的身子,这么瘦这么细的脖子,是不是……一掐就断呢?
这个冬天,因为窦进财的归家,比以往热闹了一些。
窦阿蔻穿着大红的棉袄,两条辫子上密密地箍了几匝红线,像一只球一样咚咚咚地跑来跑去。
傅九辛在厨房帮忙。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人家一时发慈悲捡回来的东西,寄人篱下,不能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手脚勤快,察言观色,才是他的本分。
窦进财给窦府的所有人都做了簇新的棉袄,新翻的棉花暖和厚实,窦府其他人都喜气洋洋地穿了起来,只有傅九辛一身单薄的麻衫,有一种清苦的味道。
他不是没有新衣,他只是不愿忘了自己的身份。就像他同窦家人一桌吃饭时,也只吃面前那一盘青菜。
单薄的少年不知道如何维系自己仅存的自尊,只能凭着这样不让人理解的方式固执地坚持着。
“阿辛!”窦阿蔻咚咚咚几步,撞进傅九辛怀里,把傅九辛撞得后退了几步。
她从窦府其他下人那里知道了傅九辛的名字,便自顾自地这样唤他。她发音还不准,那个辛字被她拖得长长的,在缭绕的尾音上忽的又打了一个转儿,像是俏皮地跳了一朵水花。
傅九辛任着她抱着自己的腰,脸色很平静。
伺候小姐也是他的本分之一。
他从不主动亲近窦阿蔻,却防不住窦阿蔻对他源源不绝的热情,窦阿蔻对傅九辛的喜爱,连窦进财都啧啧称奇。
“小姐,让我先把菜放上桌。”他平静道。
窦阿蔻犹豫地看看傅九辛手里的菜,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抱着他的手,却还是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头。
年夜饭菜色丰富,只厨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其他下人偷空都溜走了,窦进财看在过年的份上,也没有说什么。于是傅九辛便理所当然地在厨房帮忙。
他刚走到厨房门口,便听到里头有人窃窃私语。
“那个傅九辛啊,我都没看到他笑过,一点都不讨喜的。我那次一转身,猛地看见他站在角落里,也不知什么时候在的,太吓人了,大过年的,他板了个脸给谁看呢,真晦气。唉,你说,老爷怎么会带他回来。”
“嘁。我们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小姐喜欢就行了。你是没瞧见,自打他来了,小姐粘他粘得紧呢。依我看,他不过就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诓了小姐。”
傅九辛静静站在角落里,等里头嚼舌根的人心满意足地离开,才进厨房端菜。
年后不久,窦进财又要出远门了。出门前,他把傅九辛叫到了书房里。
那个十岁的孩子近来愈发安静,窦进财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九辛,我既然把你带回来了,就是把你当家里人了。我出门以后,阿蔻她要麻烦你担待着些了。”
傅九辛沉静地应了一声。
“我去学院里请了一个夫子来家里教书,这夫子是紫微清都里出了名的博学,你跟着他好好学,阿蔻么,若是她想学,你也教教她,不过不必强求。”
他窦进财的女儿,他定保她这辈子衣食无忧,其他的,就随她高兴吧。
傅九辛再应。
窦进财其实想和这个孩子多亲近亲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交流,搓了搓手,讪讪道:“那、那就这样吧。没其他事儿了。”
窦阿蔻在窦府门口和窦进财告别,以往这时候,她一定会哭得天崩地裂,哭得窦进财将行程一拖再拖,可今年大约有傅九辛在,窦阿蔻倒是不哭了。
小小的人站在傅九辛边上,才将将到了他的腰。她笑眯眯地和窦进财挥手:“爹爹,带糖葫芦给我吃。”
“好,好。”窦进财连连点头,“阿蔻要什么爹爹就给你带什么。”
“爹爹,和阿瓜阿金说再见。”窦阿蔻又说。
窦进财的脸抽了抽,看看一脸期望的女儿,又看看门口那两只石狮子,最后一咬牙:“阿、阿瓜,阿金,告辞。”
送行的奴仆皆憋红了脸,不敢笑出声来。
窦进财抹汗,翻身上马,最后回头道:“阿蔻,爹爹走了!”
他回头的一瞬间,似乎看到傅九辛笑了?
当家的一走,府里对傅九辛的不满明目张胆起来。
一个捡来的东西,凭什么得了当家的青眼,不仅给他请先生,还把小姐也托付给他?
起初他们只敢试探,后见傅九辛无论受了怎样的白眼,都只是一径沉默,于是便肆无忌惮起来,人人都轻贱他,是个人就敢作践他。
后来便发展到,连饭都不给他留了。
傅九辛还是不说话。每次喂窦阿蔻吃完饭,便去厨房寻吃食,若是有冷饭冷菜是最好了,若是没有,那便没有吧,一碗凉水也可以。
窦阿蔻在吃鸡腿,硕大的鸡腿不稳地握在手里,啃得有些吃力。
傅九辛净了手,替她把鸡肉撕成一条条,沉默地等着她吃完。
窦阿蔻觉得最近阿辛似乎又清减了许多。虽然他瘦了也很好看,可是他的脸色却苍白了起来。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收拾碗筷的傅九辛走了出去,走了没多久,就见他握拳轻轻抵住了腹部,似乎在捱某阵痛。
窦阿蔻呆了一呆,悄悄地溜下了椅子,偷偷摸摸跟在傅九辛后头,她见傅九辛进了厨房,便躲在门外偷听。
窦府下人都是一齐聚在厨房进食的,见傅九辛进来,有人就忍不住冷言冷语:“公子,甭找啦。咱这下人待的地方可没你的饭,你是谁啊,咱老爷看重的人,咱小姐喜欢的人,我们怎么敢留你的饭,这不是没的辱没了你么。”
傅九辛找吃食的手一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正想喝,有人一把打掉了他手里的杯子,讽道:“咱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