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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一动,暗处一个人影站了起来,轻声唤她:“阿蔻,来吃药。”
窦阿蔻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从暗处走出来的傅九辛,他刚才无声无息地坐在那里,窦阿蔻也没有察觉。现在他站在了烛光下,眉目隐在昏暗的烛光下看不清表情,但依稀仍可辨认出英俊的脸容。
他手上端了一碗药,走到窦阿蔻床边坐下:“阿蔻,吃药。”
窦阿蔻呆呆的。
她已经不知道眼前这个傅九辛是真是假了。
先生身上的味道她不会错认,的确是傅九辛那样清苦又好闻的气息,但他怎么能像白日里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怎么能像从前她生病他哄她吃药一样,喂一勺苦药给一口甜蜜饯。
窦阿蔻抱着脑袋,她越发不认识傅九辛了。
“阿蔻,乖,吃药。”傅九辛的声音有些沙,有些抖。
他舀了一勺药送到窦阿蔻嘴边,窦阿蔻一直很呆滞,这时忽然反应过来,瑟缩着往床角躲去:“先、先生,别拖我下床。”
傅九辛拿碗的手一颤,沉默了良久。他放下碗,想去抱窦阿蔻:“阿蔻,对不住——”
窦阿蔻以为他要来拉她,反应激烈地一挥手,“啪”的一声,打在傅九辛脸上,落下时又顺势扫落了床头的药碗。
瓷碗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滚了几滚,乌黑的药汁流了一地。
窦阿蔻更害怕了,她抖得厉害,带着哭音:“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傅九辛一怔,她怕他。他的阿蔻开始怕他了。
真是报应。
因果不爽,真是报应。
他竭力想护每一个人周全,却让自己心尖上那个人站在了风口浪尖,最终换来了她匍匐在地,灰败地看着他。
“阿蔻,别怕。”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她,像是在接近一只不近人的小猫。
傅九辛勉强弯了弯唇角,左手握拳,狠狠地击向自己的右臂:“阿蔻,你看。白天是先生不对,我是这只手臂拖你下床的,现在我打它,给你解恨,好不好?”
窦阿蔻惊惧地盯着傅九辛。
她不知道傅九辛方才打自己那一掌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他的骨头发出一声脆响,那是脱臼的声音。傅九辛不动声色,忍住剧痛。
再钻心剜骨的痛楚,也比不过他亲手将阿蔻拖下床时,心脏的剧烈痉挛和抽搐。
若是连受过的苦痛都要相当,那他欠阿蔻太多。
窦阿蔻只知道平常严肃的先生正在拙劣的,竭力的哄她。
傅九辛见窦阿蔻有些平静下来,用没有脱臼的那只手,试探着一点点地搂住她。
他感觉到怀里的身子僵硬地蜷缩成一团,再不像从前那般毫无芥蒂毫无防备地在他怀里软软地赖着。
窦阿蔻想这大概是她的梦吧,梦里面阿辛才会这般温柔地对待她。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忽然听到傅九辛低低的声音:“阿蔻,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等我一点时间。”
不用太多,五天而已。
五天足以他赶回紫微清都,改变时局达成交易。等到那时,他欠阿蔻的,再一样一样还她罢。
她要什么,只要他给得起,一颗心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窦阿蔻清早起来,回想昨夜的一切,只觉得是她在做梦。她环视周围,没有药碗,流了一地的药汁也被擦得干干净净,她更以为自己是做梦,艰难地想要下床。
“阿蔻!”柳青黛磨磨蹭蹭地走进来,在门框处停住,她也不知道在门外等了多久,见窦阿蔻起床了,才敢出声:“阿蔻,我能不能进来啊?”
她脸上的愧疚之情溢于言表,恳切地看着窦阿蔻:“阿蔻,我不是故意的。早知道我就不带你去九哥哥屋里了。”
窦阿蔻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进来吧。”
柳青黛跨进了屋,在她床边坐下,看她想穿衣,连忙殷勤地伺候。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问道:“阿蔻,你恨不恨九哥哥?”
窦阿蔻动作一顿。
恨先生?
那怎么可能。先生守了她十年护了她十年,如果她只是因为一桩事便将先生恨之入骨,那她连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
她只是不敢亲近先生了。
窦阿蔻轻轻摇头:“不恨的。阿辛……先生是除了我爹娘以外我最亲的人,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的好,他待我,真的很好的。”
柳青黛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窦阿蔻没有说谎,她从来不知如何隐藏情绪如何迷惑人心,纵使她昨天经历了那般的伤痛,眼睛里却全然没有恨意,只是有些胆怯和伤心。
柳青黛终于明白为什么傅九辛说起窦阿蔻时,脸上会是那样的表情,嘴角会噙着那样的笑容。这世上纵有千般万般肮脏污浊,只有窦阿蔻才能维持最初全然的明净,不留一点尘埃。
“哎。”她叹了口气,“阿蔻你再等等,九哥哥托我照顾你,他出门了,这次好像是最后一次出门,等到这次结束了,你们就能……”
她想说“就能在一起了”,不知怎的,却没有说出口。
窦阿蔻不大相信,但还是诚恳地“喔”了一声,“青黛姑娘,谢谢你。”
“行了,你好好歇着吧,那个,我先走了。”柳青黛狼狈地别开窦阿蔻清亮的眼睛,逃出门外。
到了夜里,窦阿蔻开始发起热来。她从来身体健康,连伤风的小病都不易得。这次一发病,便是病来如山倒,气势汹汹地压顶而来。
柳青黛急了,傅九辛走时将窦阿蔻托付给她的表情她还记得,像是在说窦阿蔻若有些闪失,她便也不用活了。她从来没见过傅九辛这么六亲不认的样子,当时便被唬住了。
请来的大夫开了一剂又一剂的药,窦阿蔻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却始终不见得退热。到了后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夫只能摇摇头:“这怕是心病了。药可医不了。”
柳青黛无法,只得在窦阿蔻耳边反复说:“阿蔻,你再等等,你的阿辛马上回来看你了。”
她端了粥喂窦阿蔻吃。窦阿蔻吃一口吐一口,吐完了却硬撑着继续吃。
柳青黛都看不下去了,却见窦阿蔻在费力地说话,她嗓子哑,只能发出哧哧嗬嗬的声音。柳青黛瞧了很久窦阿蔻的口型,才认出是几个字:我要等先生回来。
傅九辛走的第三天,苏洛阳回来了。
窦阿蔻一睁开眼,就看见苏洛阳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汤圆子,怎么我一走,你就弄成这样了?”
窦阿蔻还来不及回答,柳青黛进门了,看见苏洛阳,大吃了一惊:“蝉蜕,你怎么回来了?”
苏洛阳奇怪地看她一眼:“我怎么不能回来?我还是和陈伯一起回来的呢。”
柳青黛脸色变了:“陈伯?”
傅九辛走的那一日,因为担心陈伯对窦阿蔻不利,分明是带走他的啊!
“是啊。我在半途碰见了少主。少主也不知干嘛去,赶得那么急,连夜快马加鞭,连着跑死了几匹好马。他吃得消扛得住,陈伯这么大的年纪可经不起折腾,我就趁少主不注意,把陈伯偷来啦!”
苏洛阳得意洋洋,他身手灵巧,专干偷盗情报之事,偷一个大活人却还是头一次,他越想越得意,拍了拍胸脯道:“我蝉蜕是谁,偷了那么大一个人,少主还没发现呢。”
或者说,少主的心神不在那上面。
柳青黛跺脚,指着苏洛阳鼻子大骂:“蝉蜕你——你可真干了件好事!”
“什么好事?”一道苍老又威严的声音接过了柳青黛的话。
柳青黛一抖,巍巍颤颤地回过头。
门外陈伯负手而入,冷笑道:“当然是好事。若不是蝉蜕把我带回来,我都不知道少主居然还把这丫头藏在这里。”
柳青黛冷汗涔涔:“九哥哥说过,让我好好照顾阿蔻。”
“他自然把这丫头放在心上。为了救这丫头的家人,你可知道他瞒着我做了什么?他和煌朝那个新皇帝,做了一笔交易!用我们司幽国的石脂去换这丫头家人的命!那可是整个司幽国地下的石脂矿藏!”
陈伯忽然拔高了声音暴喝。
柳青黛呆了。
众人皆道司幽国地下埋藏名剑楚蚀等宝藏,却不知当年司幽国如此强盛,皆是因为地下有石脂矿藏,这才是司幽国最大的宝藏。
傅九辛为了窦阿蔻,居然舍得拿这个去换。
陈伯捶胸顿足叹声连连:“都是这丫头!迷得少主神魂颠倒,干出了这等叛国之事!”
窦阿蔻仍在发热,她觉得一阵冷一阵热,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依稀知道似乎是先生为了她拿什么宝贵的东西去换了……
苏洛阳看得呆了,嚷道:“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让开!”陈伯当前一步,一掌将苏洛阳震离窦阿蔻的床边,居高临下端详着窦阿蔻:“小丫头病了是吧?这可不好,这病痨会将病气传到宫里,不吉利。依我看,不如扔出宫里去!”
“不行!”柳青黛和苏洛阳异口同声,他们相视一眼,苏洛阳当先急道:“陈伯,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汤圆子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少主从来不讲究病气传染这些说法,您还是宽待些吧。”
陈伯来回踱了几步,苏洛阳还以为他被说动了,心里正高兴,忽见陈伯掠到他前头,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她才来几天,你们这十四个人就和她打成一片,现在都学会为她说话了!她不是狐媚是什么?!这丫头必须除去!”
苏洛阳这才意识到他不在的时候,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他此刻却也没时间去探究,只得硬着头皮挡在窦阿蔻床前:“陈伯,恕罪。”
陈伯一愣:“小子,你为了她和我动手?”
苏洛阳挠着头,正斟酌如何劝说,陈伯却已经动手了。他一身雷霆万钧的过硬功夫,若不是苏洛阳身形滑溜躲得快,只怕早吃了好几爪。
苏洛阳轻功上乘,与人打斗素来靠智取。陈伯这样实打实的攻势,他勉强接了几招,便有些后力不济。
陈伯趁势长啸一声,不多时,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