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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她都在翻来覆去地看那本书,等到看完,已是过了好几天。
她算了算日子,离武林大会的时日不远了。这意味着她很快就能见到阿辛,爹爹和姨娘的事也许也会出现转机,不由得精神振奋起来。
她所在的兰微宫平常根本无人来访,这一天却突然闯进一个人来。
丁紫苏喝得有些醉,跌跌撞撞地闯进兰微宫,把窦阿蔻唬得一愣一愣的。
窦阿蔻小心翼翼:“丁小姐,有话好好说,你别这样。”
“别这样……别怎样?你们每个人都让我别这样……窦阿蔻,徐离忍他要选妃了!”
“喔。”窦阿蔻虽然不大明白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但想到丁紫苏千里迢迢从百草经跟着徐离忍到紫微清都,为了徐离忍又抛掉江湖女儿的自由和豪气,心甘情愿当一个深宫里的女人,不由得也觉得她可怜。
“他明明说,会让我做皇后的……可我名分还没定,他却要选妃了!”
窦阿蔻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木讷地说:“可能,可能他也是不得已。”
“是……我知道,他刚上位嘛,还没坐稳龙椅,这个元老的女儿,那个重臣的侄女,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是我跟他才几天啊!何必这么快,这么快!”
窦阿蔻默然了,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拿醉酒的丁紫苏怎么办。她们俩本就没什么交情,丁紫苏还隐隐有些看不起自己,可在这深宫中,她被逼得只能对窦阿蔻吐吐苦水,也确实是可怜。
丁紫苏打了一个酒嗝,又忽然高声喊道:“哈哈!我不怕!我会治好他的毒,然后做皇后!我肯定能当皇后!”
她喊完这一句,盯着窦阿蔻看。她在她这样的年纪,早在家里和几个妹妹争宠爱、玩心计,勾心斗角夜夜不得安眠。凭什么窦阿蔻就能这么天真无邪,无忧无虑。这样的稚善里头,会不会都是傅九辛的血肉?
她看着窦阿蔻,冷冷道:“愿你不会蹈我覆辙。”
她虽醉了,但仍清醒,发了酒疯后,又独自走出了兰微宫,只是留下了那句话,让窦阿蔻百思不得其解。
西烈堡
窦阿蔻的计划,去的时候先摆脱徐离忍,然后趁他不注意去找顾怀璧和唐寻真求救,可她没想到,徐离忍根本没打算去西烈堡。
“你和我一起去?就我们两人?”窦阿蔻小心翼翼试探着丁紫苏。
丁紫苏因为徐离忍不去,正心情低落,闻言瞪了窦阿蔻一眼:“你当我愿意?谁要和你这个傻子一起去!徐郎他是皇上了,不方便时时出宫,才让我跟着你去盯着你的。你可别得意,也别想中途逃走,你爹爹姨娘都还在我们手里呢。”
四月十五的武林大会,她们在四月初八出发,徐离忍在紫薇宫门相送。窦阿蔻和丁紫苏都是利落的装扮,两人分明没有相差几岁,但丁紫苏看上去就是个妩媚的女人了,而窦阿蔻还有点孩子气。
徐离忍盯着窦阿蔻看了很久,心里想,她就是该这样维持着一点点懵懂的天真才好。
他冲窦阿蔻叫:“你过来。”
窦阿蔻在丁紫苏毒箭一般的眼光中不情不愿地蹭过去,低着头不看徐离忍:“做什么?”
“你的刀。”徐离忍自腰带上解下佩刀,“你原来的那把,被那几个草包弄折了,这把先赔给你。”
窦阿蔻眼睛一亮,纵然她不大想拿徐离忍随身的佩刀,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把刀比她之前的那把好了太多,比她在宫中那把刀鞘镶满珠宝的就更好了。
徐离忍把刀塞给窦阿蔻,不等她说出拒绝的话,看向丁紫苏:“行了,你们出发吧。”
这一路,窦阿蔻身无分文,盘缠与干粮都在丁紫苏那儿。因为徐离忍赠刀的举动,丁紫苏没什么好脸色给窦阿蔻看,住客栈时,她自己住天字一号房,窦阿蔻住最简陋的柴房;进食时,她吃从客栈打包的芙蓉酥鹅儿卷,窦阿蔻啃干巴巴的干粮,连口热水都没有。
丁紫苏冷眼看着窦阿蔻什么时候会被她折磨得受不住,却没想到窦阿蔻过得自得其乐,有的睡就睡,有的吃就吃,丰润的脸白白嫩嫩,于是丁紫苏愈发郁闷了。
一路往北,江湖打扮的武林中人越来越多,歇脚的茶摊上,也大都在谈论这司幽国的历史和宝藏,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说司幽国下埋了一棵能许愿成真的青铜树。窦阿蔻暗中观察,这些武林中人的底子都相当不错,看样子各门各派都遣了上等弟子,势要分一杯司幽国宝藏的羹。
第五天上,她们到了离西烈堡最近的龙凤镇落脚。镇里的客栈都被江湖人定满了,走在路上,一个招牌砸下来,十个中有九个是武林人士,还有一个是武林人士的随从。
丁紫苏财大气粗,找了镇上最好的客栈,砸了二十两银子,硬生生把客栈掌柜砸得让出了自己的房间给窦阿蔻她们住。两人在大堂点了一桌酒菜,一边吃一边听大堂里的众说纷纭。
丁紫苏扫了一眼,冷笑道:“七杀连环坞、公孙墨家、水路十二排、磅礴门、江南厉家,都到齐了。一言堂的大小姐在西烈堡里,大概我们丁家也先进堡了,就差你一个清墉城了。”
窦阿蔻没有说话,她现在的心思不在寻宝中,而在找到阿辛和救出家人里。丁紫苏吃完了,率先上楼,抛下一句话:“先说好了,等会儿你打地铺,别和我挤床。”
窦阿蔻冲着丁紫苏的背影悄悄做了个鬼脸,她不想这么早进房看丁紫苏的冷脸,和她相看两相厌,于是放下筷子,偷偷溜出了客栈。
龙凤镇中一条河穿城而过。河边有人卖花灯,三三两两的少女挤在一处,在花灯上悄悄写上自己意中人的名字,娇羞地放在河上。窦阿蔻正看着卖糖葫芦的摊子流口水,忽然有一声极软糯的声音蹿进了她耳里,这河边人声嘈杂,可窦阿蔻却清楚地听到了这个声音,因为那声音实在是太过娇软,真让人酥了骨头。
她循声望去,看见一个穿青色裙衫的少女袅袅婷婷地站在河边,手中一盏花灯,对着身旁的一个男子说:“九哥哥,你说,写什么好呢?”
男子说了什么窦阿蔻没听清,她只看到那个背影十分的熟悉,熟悉到和她梦里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重合起来,分毫不差。
她跳起来,朝河边跑去。
河边人多,几个姑娘嫌她太过鲁莽弄皱了她们的衣衫,窦阿蔻头也不回地叫着对不住,在人群中搜寻刚才惊鸿一瞥的两个人,等她气喘吁吁跑到河边,却是空无一人,只有几盏花灯在河中央漂着。
河对岸有人在放烟花,金丝银线盛放在空中。窦阿蔻疑心的那个人,就像烟花一样,遁在黑暗中,消失不见了。
惊梦一场的后果是窦阿蔻当天晚上睡得很不安稳。丁紫苏从床上砸枕头下来:“消停点!我还要睡呢!”
窦阿蔻好不容易打了个瞌睡,天就亮了。
今天是西烈堡大开迎接武林群侠的日子。从龙凤镇到西烈堡的路上,都是络绎不绝的江湖人。窦阿蔻瞪大眼睛东张西望,想再找找昨晚上看见的那个人,可路上都是陌生的脸。
她开始疑心昨天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丁紫苏一路上骄傲地享受着少年们投来的惊艳的目光,就是身边这个丫头太给自己丢份了。
走了不多时,西烈堡恢弘的城门已近在眼前。
顾怀璧站在门口,跟着父亲迎接各门派的弟子,正忙得应接不暇,有一双手递过来了两张帖子:“清墉城和百草经。”
顾怀璧心里一跳,忙不迭地抬起头来,直接略过丁紫苏看到了窦阿蔻:“阿蔻!你终于来了!我以为——”
他忽然打住,拉了身旁一个西烈堡的弟子:“你在这看着,我去去就来。”
然后拉着窦阿蔻往西烈堡后园走去:“寻真!快出来,看谁来了!”
唐寻真自厢房奔出,一眼看到了窦阿蔻,一条银鞭就甩过来了:“死丫头!这些日子你死哪去了!和野男人私奔了不成!”
她嘴里不依不饶,人却奔过去,一把抱住了窦阿蔻。
窦阿蔻眼圈也有些红:“师兄,师姐。”
唐寻真仔仔细细看了她两眼:“你怎么瘦了?你跟着谁来的?前些日子我们在百草经分道扬镳后,你就没了消息,派出去的人说你家被抄了,怎么回事?咦你的刀呢?你家里人呢?”
她一连串的问题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砸得窦阿蔻有些头晕。
还是顾怀璧冷静:“寻真,让阿蔻歇会儿。我们进去倒杯茶,慢慢说。我刚才瞧见她是和丁紫苏一同来的,拜帖也在丁紫苏手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窦阿蔻大口灌了一杯茶,抹了抹嘴巴,一五一十地将自己被下狱、又碰到徐离忍和丁紫苏的事情说了出来。
唐寻真半天没反应,良久才忽然一拍桌子,跳出来大骂:“娘的那个娘娘腔居然是二太子?!还当了皇上?!”
顾怀璧一把按住她:“坐下。阿蔻的家人还在徐离忍手里,就是不知道他要换什么条件了。阿蔻,朝廷的事我们不清楚,可能还是你先生更了解一些,你先生呢?听听他怎么说。”
窦阿蔻傻眼了:“阿辛不是在西烈堡吗?”
顾怀璧大惊:“没有啊!他和我们在清墉城分手,说是要去置办丁白芷结亲的喜礼,回了紫微清都。而后我们再也没见过他,我以为他和你在一处啊!”
窦阿蔻像是掉进了冰窟,她盼了那么久,赶了那么久,一路上就想着找到阿辛就好了,结果却是这样重重的失望!
窦阿蔻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徐、徐离说阿辛在这里的……阿辛不见了,爹和姨娘又在牢里面……”
她哭得越来越大声,把这些日子来的委屈和惶恐都哭了出来。
顾怀璧和唐寻真对视一眼,前者咳了两声,别过头去。唐寻真蹲下来,拿了手绢替窦阿蔻抹去满脸的泪水,哄道:“阿蔻莫慌。这不是还有我和你师兄么。西烈堡的地盘,看谁敢来动你。”
顾怀璧顺口接到:“丁紫苏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