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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在降落地点上方一圈圈盘旋、和缓下降的直升机,在指挥它进场的警员头顶刮起一场大风。 韦恩的肩上披着一条黑毯子,坐在前乘客座,手里端着一杯到现在还未尝一口的热饮。对于身旁警用无线通话器断断续续发出的刺耳杂音、车窗外面进行的所有活动,韦恩一概视而不见、听若未闻。他肩膀疼痛,手上有个小伤口,救护车上的女医护人员非要大惊小怪地给他包扎,其实那伤口根本用不着费心处理,看来她大约是不希望他在这儿感到被人忽略。 韦恩看到年轻的副警长古柏曼正在卡车旁对救援小组的人说话,他现在所坐的就是他的车。而斜靠在附近那辆粗俗的小货车引擎盖上旁听的则是一名头戴毡帽的狩猎者,也是这场意外的报案人。他在林子里听到突如其来的巨大撞击声,立即跑到果酱厂,找人打电话到警长办公室。古柏曼到达时,韦恩正在车外田园里的雪地上。这位副警长还只不过是个小毛头,显然不曾看过这么惨重的灾难现场,但处理起事情却显得有条不紊,甚至在听到韦恩说他已经利用他的车上通话器第九频道紧急求救后还略显失望。那个频率是由州警察局负责监听的,不到几分钟州警便开始陆续抵达。这会儿现场涌满大批州警,古柏曼眼看他再也不能大显身手,显得有点儿尴尬。 在卡车下方,韦恩看到救援小组用来切割缠结在一起的拖车和两部涡轮机的乙炔喷灯映在雪地上的刺目红光。他移开视线,极力排斥在车辆以圆弧曲线打滑结束后那几分钟里的记忆:他并没有立刻听到当时现场的骚动。葛士·布鲁克斯正在录音机里若无其事地大唱特唱,而韦恩又为自己的大难不死目瞪口呆,根本不知道爬下车厢的是他的人还是他的鬼。树林里有不少林鹊在咯咯啼叫,一开始他还以为这另一种噪音也是它们制造的。但这声音太绝望、太紧急,分明是一种受尽痛楚、折磨的尖叫。韦恩听得出那是马匹发出的垂死的哀号。他捂住双耳,逃到田里。 他已经听说其中一名少女还活着,也可以看到围在她的担架四周,忙着准备送她上直升机的空降医护人员。其中一人将面罩按在她的脸上,另一人高举双臂,拿着两只装有液体的塑胶袋,用导管将袋内的液体输送到女孩的双臂。另外那名少女的尸体已被运走。 韦恩看见,一辆红色四轮车刚刚停住,车中走下来一位留着胡子的大块头,那人从后车厢取出一只黑袋子甩过肩后,朝着转身对他打招呼的古柏曼走过来。他们交谈几分钟以后,古柏曼领着来人走到正用喷灯处理的卡车背后。卡车挡住了韦恩的视线。等到那两人再次出现时,大胡子露出一脸严厉的神情。他俩走过去与那狩猎者谈话,对方边听边点头,并从他的小货车驾驶车厢里拿出一只看起来像是来复枪袋的东西。接着三人齐步向韦恩走过来。古柏曼打开车门:“你还好吗?” “唔,我没事。”古柏曼朝大胡子点点头。 “娄根先生是一位兽医,我们需要找到另外那匹马。”车门一打开,韦恩便可听到轰然不绝于耳的喷灯声。那声音让他难受极了。 “知不知道它可能往哪个方向逃去?” “不知道,先生。我想一定不会太远的。” “好吧!”古柏曼一手搭着韦恩的肩膀,“我们会尽快让你离开这儿,好吗?” 韦恩点点头。古柏曼关上车门,和其他两人站在车门外交谈,然而韦恩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稍远处,直升机正载着那个女孩升空、飞离。在混乱中,一个人的帽子被风吹走了,但韦恩什么也没看到,浮现在他眼前的只有马冒着血泡的嘴角,和从一个挡风板缺口边缘上方直对着他瞪的两颗眼珠。在以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这两颗眼珠将会一直在他的梦境中死死瞪着他。  
《马语者》第一部:重创 第1章(6)
“我们赢定他了,对不对?” 安妮站在她的办公桌旁,越过坐着阅读合约的唐·法罗肩头跟着浏览。他没搭腔,只是扬起一道沙色眉毛,看完合约。 “我们赢定他了,”安妮说,“我知道我们赢定了。”法罗把合约搁在大腿上。 “没错,我想我们赢定啦!” “哈!”安妮高举一只拳头,走到办公室另一头,又倒了杯咖啡。 他们已经到达这儿半个钟头。她拦了一部出租车到四十三街和六街交界处,半途却塞在车队里,最后的两段路只好下来步行。纽约的驾驶员全用他们所知道的最佳办法对付下雪天:猛按喇叭,互相大吼。 她到时,法罗人已经在办公室里,冲好了咖啡。她喜欢他自在随意的方式。 “当然,他一定会否认曾对他们说过任何话。”他说。 “那是直接引述,唐。再说,里头披露了那么多细节,他无从否认。” 安妮端着咖啡走回来,坐到她的办公桌后面。那是四年前她在众人惊诧声中舍弃写作,改任主管人员时,一名在英国的朋友特地以榆木和胡桃木为料,为她制造的一张超大型不对称的桌子。从小杂志社转到这家规模宏大的出版部门,这张办公桌也跟着转移阵地,并立即招致室内设计师的嫌恶,他是以高价被雇来重塑这间被革职主编的办公室风格的。他坚持,既然办公桌的造型是如此不协调,其他一切装潢也必须采用不对称原则,以作为对此事的报复。其结果是在设计师不言而喻的嘲弄意味中,整间办公室充满了他所谓的反结构主义电气化设施的不和谐形状与颜色。 安妮(起初她备感光荣,继而慢慢转为忸怩不安)骄傲地把克蕾斯三岁时画的那些抽象溅染画裱褙装框,和自己所有金光闪闪的奖章、笑靥灿灿的照片一同挂在墙上。而在只有她看得到的办公桌上这个较为隐蔽的位置上,则摆着些她最喜欢的相片:克蕾斯、罗伯特,还有她的父亲。 这会儿,安妮越过这些相框的上方,细细打量唐·法罗。他没穿西装是件相当奇特的事。旧牛仔笳克、徒步旅行长靴,一身打扮颇出安妮意料之外。她已将他视为布鲁克斯兄弟型人物——平底便鞋、宽松裤子、黄色喀什米尔斜纹呢衫。他面带微笑:“这么说,你想控告他喽?” 安妮笑着回答:“我当然要告他。他签过协议,保证不对媒体发言,结果却又用说我捏造数据来毁谤我。” “一次毁谤经我们控诉之后就会被重提上百次,并且越描越黑,夸张成更不真实的故事。”安妮皱起眉头。 “唐,你该不会是想软化我吧?菲米摩尔·费斯克可是个庸庸碌碌、奸诈恶毒、不怀好意的卑鄙小人啊!” 法罗高举双手投降,笑嘻嘻地说:“别卖关子,安妮,告诉我你真正的想法。” “在这里时,他竭尽所能地制造麻烦,现在人离开了还是不放弃这一套伎俩。我恨不得火烧了他那皱巴巴的屁股。” “那是英国式形容词吗?” “不,我们会说给他的臀部加热。” “好吧,你怎么说怎么是;基本上 译按:同一语源之谐谑话。臀部:fundament;基本上:fundamentally。” “你最好相信。” 安妮桌上的电话机响了。她拿了起来,是罗伯特打来的。他以平稳的语气告诉她克蕾斯出了车祸,已被送往奥尔班尼的一家医院接受监护,目前仍昏迷不醒。他要安妮一直搭到奥尔班尼再下火车,两人在那儿碰头。  书包 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霸气书库
《马语者》第一部:重创 第2章(1)
安妮初遇罗伯特时年仅十八岁。当时是一九六八年夏天,她放弃已给她名额的牛津大学,决定休学一年。她报名参加一个叫做海外志愿服务队的组织,接受为期两周的强化训练,学习如何教授英文、避免感染疟疾、拒绝热情如火的当地人献殷勤(大声说不,由衷说不)。 做完这些预备工作之后她便飞往位于西非的塞内加尔,在首都达卡略事停留,开始搭乘挤满了人、鸡、山羊的公共汽车,向南行驶了风沙漫天的五百里路程,来到未来十二个月内将作为自己家园的小镇。到了次日夜色降临时,他们一行人到达了一条大河的河岸。 夜晚的空气又湿又热,身边嘤嘤嗡嗡地充斥着虫鸣。安妮可以看见城镇的灯火隔着河水在远处闪烁,可是渡口要一直关闭到早晨,而这时候已经成为她的朋友的司机和其他乘客莫不关切地问她要在什么地方过夜。当地没有旅馆,他们固然可以随便找个地方倒头大睡,但他们深信这年轻的英国妇女需要一个更讲卫生的地方。 他们告诉她,附近住着一个“土巴”,一定可以提供她的食宿。安妮对于“土巴”这个名词还完全没一点儿概念,就在一大群扛着她行李的人们簇拥中,沿着曲曲折折的丛林路线,她被带往一间坐落于非洲木棉和木瓜树群间的小泥屋。出来开门的“土巴”——事后她得知这个名词是白人的意思——正是罗伯特。 他是和平工作团的志愿工作者,来这里一年,教授英文和凿井,二十四岁,哈佛毕业生,同时也是她至今所见最有才智的人。那天晚上他为安妮煮了一顿很棒的香料鱼加米饭,两人灌下几瓶土产冷啤酒,借着烛光,交谈到凌晨三点。罗伯特来自康乃狄克州,日后预备成为一名律师。他为自己辩护道:那是生来注定的。两只眼睛在金框眼镜后闪着讥讽的光芒。就他的家人记忆所及,他们家族中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律师。 然后他以律师的习惯,对安妮的生活详加盘诘,逼她描述,以一种既令她、也令他同感新鲜的方式加以分析。 她告诉他,她的父亲如何成为一名外交家,在她十岁以前,只要他被派往一个新岗位,他们就从一个国家迁徙到另一个国家。她和她的弟弟在埃及出生,接着住过马来半岛和牙买加。 后来她的父亲在一次事先毫无征兆的严重的心脏病中突然死亡。安妮直到最近才发现,自己可以不终止交谈、不使大家俯首盯着自己鞋子瞧,便可来述说此事。她的母亲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