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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志云马上道:“云花,肖玉之事尚无证据,还是不要提它为好?”
凌云花秀发一摔,柳眉斜扬:“我就是要提;且不说肖玉是否在南天秘宫,南天秘宫能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就不能找南天秘宫的麻烦?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蔡小波明白了凌云花的意思,无论怎么样也要找上南天秘宫的碴!于是,他兴奋地应道:“遵命!”
“刘头领,你速去岳阳丐帮分舵,将本庄重出江湖之事告诉分舵主洪小八,请他代中庄主告喻天下。”
“是!”
“曹头领,通知全庄庄丁准备摧毁南天秘宫。”
“是!”
武林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鹅风堡又将面临一次更为严峻的考验。
夜空,没有明月,没有星光。
山坳崖峰混连着灰沉的云大,浓得宛似墨泼漆洒的乌云,在空中层叠叠的堆垒着。山坳的鹅风堡里燃起了点点灯火,在灯火的映树下,天空的黑云就象灵举低垂的黑纱幕帷。
不吉祥之兆!
难道鹅风堡又要遭到一次空前的浩劫?难道灾难又要再一次降临到杨玉和凌云花,这对不幸的夫妻身上?天才知道。
无果崖,久违的无果崖。
光秃如削的山峰直刺云天,储色的石岩上,没有一颗树,没有一根草。
陡峭的山崖,没有任何植物的秃顶岩石,也许这就是无果崖名字的来由。
然而,在阳光掩映下,在流灿跳跃的红光中,无果崖卓立于苍茫之中,似乎在笑做着足下的绿色大地。
这就是无果崖的不同凡响的气势。
穿过无果崖壁下的石潭,顺着山洞石阶而上,便可到达无果崖崖坪。
和山峰相比,这里是一片绿洲,松木如荫,花草交织,泉水瀑瀑。
崖坪左侧的一堵石壁中嵌着一座石庙。
这就是当年断魂谷门令主白石玉隐身的地方——隐身庙。
现在隐身庙内还住着一人,他就是当年威震武林,大义灭亲的飞竹神魔杨玉。
不过,杨玉并没有在此隐身,他虽住在无果崖隐身庙,江湖上却是人人皆知,个个俱晓。
对这位众人褒贬不一的神奇人物,有人敬他如神明,有人咒他如魔鬼,有人恨他恨得人骨,有人怕他怕得要命,然而无论是谁都不愿去惹他。
于是,十几年来,他就在此过着既是清闲又是无聊的生活。
慵倦的阳光懒懒地在崖坪上倘祥。
两只飞鸟掠过坪空,消失在崖谷的绿林里。
一张石桌旁,两人对坐,正在奕棋。
左酋的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汉,中等身材,浓眉俊目,一身粗布蓝衫,他正手捏白子,低头看着棋盘在凝目沉思。
阳光投在他清瘦的脸上,使得他有一份出尘的风采,从那种成熟俊朗的韵味,可以窥见他昔日必是个具有出奇魅力的男人。
他就是凌云花的丈夫,那位为了拯救武林,独力摧毁乐天行宫,在武林大会上杀死了自己亲爹的飞竹神魔杨玉,现在是这山崖石庙的主人。
与杨玉对坐奕棋的是位身材魁伟的老和尚,他便是空然寺年逾八旬的天一掸师。
石桌旁还站有一丑妇,那是奉凌云花之命从鹅风堡火急赶来向杨玉报信的伍如珠。
“叭!”杨玉将白子落在棋盘中央一块黑子圈中,然后缓声道:“大师请。”
伍如珠抿了抿嘴道:“杨大侠,夫人她还说……”
“说什么?”杨玉随口问。
“发给南天秘宫的生死帖和告示天下的武林帖都是用你的名义发的。”伍如珠一双吊灯眼直瞪着杨玉。她认定杨玉听到此话后,定会暴跳如雷。
没想到,杨玉毫不在意的轻哼一声道:“哦,是吗?”
天一禅师手指微微一颤,一颗黑子落在白子旁边,看势是意欲截住黑子。
杨玉又抓起一颗白子,凝目沉思。
伍加珠眼珠一翻,咬咬牙,气呼呼道:“你不关心鹅风堡的命运,可夫人和鹅风堡的每一个人都关心!你不爱自己的儿女,可夫人疼爱!夫人说,这次你若再不出山,她就永远再不见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冷血丈夫,她就……”
在伍如珠的连珠炮似的谴责中,杨玉落下手中白子,配声道:“你的话说完了吗?”伍如珠微微一怔:“完……了。”她要说的话早已说完,而且还多说了许多夫人不曾说道的话。
“你走吧。”杨玉手臂微微一摆,“大师,该您落子了。”
天一禅师目光一闪,黑子落下,与上手落下的黑子呈犄角之势。
“可是……”伍如珠还想说话。
“去吧。”杨玉话音出口,手中又有一颗白子落入盘中。
伍如珠跟随杨玉多年,深知他的脾气,不敢再多言,只得噘起嘴转身就走。
“嗯,”天一禅师身子一动,象是要唤住伍如珠。
杨玉手一摆:“大师又该你了。”
天一禅师黑子应手落下。这黑子貌似钳截白子飞龙,实际上却墙死了自家一个气眼。
“叭!”白子落中黑子死穴,将已成特角之势的一片黑子点死。
杨玉道:“大师,您今日下棋怎么如此心神不定?”
天一禅师推开棋子道:“杨施主,好定力!老衲佩服,佩服!”
杨玉目芒一闪,没再说话。
天一禅师正色道:“依老衲看,杨施主这次是非出山不可了,可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杨玉淡淡浅笑:“我早已退出江湖,把江湖上的一切早都忘了,此话从何说起?”“杨施主虽已志了江湖,但江湖仍没忘记杨施主,据老衲所知,杨施主虽已隐山近二十年,但现在江湖上提起杨施主的名字,乃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佛法无边,难道无解脱之法?”
“杨施主一心向佛,心诚意切,老衲深知,但施主为何终不能超见解脱?只因一段尘缘未了,就象当年你大伯凌志宏一样,那般的修性,也不得解脱,这就是老衲所言的身不由己。”
杨玉垂头思忖片刻道:“大师所说‘尘缘’,不知何指?”
天一禅师二指拈须,双目凝视着杨玉道:“杨施主当年武林大会杀父,虽是大义灭亲之举,却也是大逆不道的不孝之罪,古语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杨施主此次若又置儿女不顾,纵有百竭诚心,也决难归入佛门。”
杨玉脸上阴云密布,双眉紧蹙,可以看出在他那冷摸的外表之下,藐含着无限沉痛。天一禅师轻咳一声,又道:“恕老衲直言,杨施主除此之外还有一段情孽……”
杨玉全身一抖,两目精芒毕射:“如此说来,我只有重入江湖才能替自己赎罪?”“杨施主并没有什么罪要赎,而是应该要把自己要做的事做完。”
“真的么?”
“真的。”
“这是大师的看法?”
“是的,不过以老衲看来,该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杨玉沉默半晌,复又抬起头来,望着天一禅师道:“据我所知,当年劫走玉儿,现在劫走红儿,这都是一个阴谋,目的就在逼我出山。”
“那么施主就更没有不出山理由。”天一禅师道。
“大师的意思是,我应该去揭露这个阴谋?”杨玉问。
“我说过,你应该把自己要做的事做完。”
“可是我已是一身罪孽,若是再踏入血腥之中,岂不更是罪孽深重,定入地狱?大师菩萨胸怀,悲天悯人,望指我一条出路!”杨玉抬头望着天一禅师,沉郁而迷悯,那神情就象一位虔诚的乞求超度的罪人。
天一禅师道:“杨施主,‘菩萨胸怀,悲天悯人’这八个字老衲不敢当,常言有句话,杨施主可曾听过?”
“大师指的哪一句?”杨玉问。
天一禅师沉声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杨玉顿时哑然,良久,仰天一声长叹。
此时,伍如珠复又从崖坪山洞口钻出。
杨玉扭过脸:“你还没走?”
伍如珠垂手道:“禀主人,天下第一捕快姜铁成在洞外求见。”
杨玉和天一禅师迅速地交换了一下跟色。
姜铁成来此干什么?很显然,本来就复杂的事情,现在变得更加复杂了。
十二、飞竹神魔杨玉出山
姜铁成踏步走入崖坪。
天一禅师从石凳上站起身:“杨施主,老衲告辞了。”杨玉目注天一禅师道:“大师好走,恕不远送。”
天一禅师僧袍一撩,仰天道:“天生万物,万物以养人,天变,万物变,人也变,但我佛不变,佛之神明,小存于心,浩存宇宙,无所不在!阿弥陀佛!”言罢,拂袖而退,僧袍宏宏远去,留下一片迷蒙。
杨玉首先默送天一禅师走进石洞山道后,才手朝石凳一摆:“姜捕快请坐!”
“谢杨大侠!”姜铁成双手微微一拱,落落大方地在天一禅师刚坐过的石凳上坐下。伍如珠已撤下棋盘,沏上两杯香茶。
杨玉朝伍如珠挥挥手:“你回去吧,这里不用你侍候。”
“我……回去如何向夫人回话?”伍如珠低声问。
“该怎么说,你就怎么说。”杨玉答着话,眼光却注视着姜铁成。
“可是……”
“去吧,我还要和姜捕快谈话呢。”
“是。”
伍如珠应声退出崖坪。
崖坪上只剩下了杨玉和姜铁成。
两人正襟危坐,互相端详,默然无言。
这两位名字足以震惊整个武林的神奇人物,在这里却是初次见面。
两人各自对对方的武功和人品深有所闻,可谓是神交已久,此刻又被对方超凡的气质和威武神仪而深深慑使。
良久,姜铁成打破沉默:“久闻飞竹神魔杨玉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果然气字轩昂,不同凡响!”
杨玉微微一笑:“姜捕快前来,就为向在下说这些俗套话?”
姜铁成回报一笑,意味深长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哈哈……”两人同时迸出一阵大笑。
笑,在空中飘散,在崖间浮荡,一般发自内心深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