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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琪不知怎的,心中竟对这位狂医升起一种怜悯之情,于是,他正色道:“在下不知前辈过去的事,但在下却知,大漠山疯人谷一狂仙人段一指能解天下百毒,曾被人誉为‘天下神手’这在江湖上是人人皆知、个个俱晓。”
“哦!”声音顿在岩顶上。
“在下确是慕名而来,请前辈……”楚天琪看到了希望之光。
“唉!”段一指一声长叹,打断他的话,“你来得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楚天琪不知所云。
“老夫替人看病解毒,立有条规‘三不看’,逢单日不看,逢晴天不看,逢心情不好不看。”
“现在……”
“今日十五是单,此刻旭周东升是晴,偏偏老夫心情又极为不好,三条规矩都犯了,请阁下回程吧。”
“这……”楚天琪竹笠下的浓眉拧成了一条线。
“车内是你什么人?娘?姐妹?妻子?未婚妻?女友?”段一指一串连珠炮似的问话,疯劲十足,从岩顶掷下。
“都不是。”
“哦……哦,哦!”
“一个与在下毫不相干的中毒女人。”
“你为什么要救她?”
“救死扶伤既是医道的准则,也是在下为人的标准。”楚天琪巧妙的回答。
“你在何地救得她?”段一指的声音稍稍一顿,又从空中传至。
“帝王庙。”
“为何要救她?”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南天秘宫的杀手也会救人?”段一指随声音变得格外冷。
“杀手就不是人么?”楚天琪冷声反问。
“人生如幻,就象跟前的山谷、沙坪一样全是幻景,你救这车中的女子,也是在幻景之中?”段一指冷冷的声音缓缓传来。
楚天琪淡然道:“人生,对于一个淡泊于生死的人本是一片空虚,谓之幻景,因形移易,只要了悟有无,参透虚实,自然会邀游天地宇宙,无所阻碍,是谓大幻之道。我就象江湖普通的杀手一样,只要生命发出火花,不管是什么幻景都行。”
“哦!”段一指又是一声惊叹,“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体会人生如此之透彻,我本想帮你,但老夫又不能破了自己定的条规。”
楚天琪笑道:“条规既然是自己定的,为什么自己不能修改?”
“不!”段一指嚷道:“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条规却决不能改!它已经实行数十年了。”
“正因为它实行了数十年,才必须要改,就象人有生死轮回一样,该有新条规了。”
“放屁!你当这是生儿子?”
楚天琪眼光一闪:“这恐怕只是你的借口吧。”
“借口?”段一指从岩顶站起身来,“老子替你代人解毒,还需要什么借口?放屁!真是放屁!”
“因为你解不了此毒。”
“天下没有老夫解不了的毒!”
“这种毒,恐怕你连毒名也没听说过。”
“哈哈!想用激将法激老夫,你还嫩着呢。”段一指说着复又坐下。
楚天琪从口中缓缓地吐出杨红玉所中的白虎帮毒物的毒名:“昊无毒,你听说过吗?”
段一指象坐到烙铁上似的,屁股刚一沾地,复又弹起:“什么?昊无毒?!”
天啦,他真没听说过这种毒物!
“这是什么毒?”楚天琪问。
“放屁!”段一指朝着楚天琪叫道:“把马车拉进山谷第三个石恫,这‘三不看’的条规,老夫是要修改一下了……放屁!谁说过这条规不能改?是你还是我?当然是你!臭小子,还楞着干什么?快拉车呀!”
六、 天下神手段一指
楚天琪将马车拉进山洞,然后从车上抱下杨红玉,四下顾盼。
四周一片漆黑,能见度很低,除了黑越越的洞壁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混小子,看什么?你到这儿来过吗?”山洞内响起了段一指阴森的略带几分焦急助声音,“往前走,大步往前走!”
随着声音,洞底燃起了一个森森然的亮点。
楚天琪抱着杨红玉向亮点走去。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步子迈得很大,很坚定。
“好样的!有胆量,有点儿狂劲!”段一指的赞扬声在耳边响着,声音顿了顿,复又响起,“真他妈的屁话!没有点儿狂劲的人怎到得了疯人谷?臭小子,你又愣着干什么?,我又没骂你,还不快走!走啊!”
楚天琪终于听清了声音来自前方,耳边和脑后的声音只是空洞洞壁的回响。他微微一笑,步子骤然加快。
脚下很软,他感觉得到虽然已进入了山洞,脚下仍是细软的黄沙。
亮点渐渐扩大,光线逐渐加强。
转过一个拐角。
“吱叽——吱叽——”铁盘绞动的声音,一堵石壁在响声中徐徐升起。
忽然,眼前大亮。
密洞内,数支小儿手臂粗细的蜡烛在大放光芒。
段一指深沉的声音从洞底传出:“里面请!”
楚天琪大踏步走进密洞,只见这密洞竟和一般花厅的布置无异,雕梁画栋,琉苏垂幔,桌椅花卉无不俱全,唯一不同的是,脚下踏着的不是泥土而是黄沙。
因为密洞在岩洞内,所以四壁没有窗户,而面对的那原本是墙壁的地方,却竖立着一座精致的大理石屏风,屏风之后似有通道。
段一指的声音从屏风之后发出:“将姑娘放到竹床上,自己在桌旁坐下。”
楚天琪呆立着拨动,他不是没有听到段一指的话,而是不知将杨红玉往哪儿放,因为洞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竹床。
正在思忖,忽然一阵“沙沙”轻响,地上黄沙向两旁流动,滚动的黄沙反映烛光耀目眩眸,沙粒就象烧熔的黄金,沸腾滚滚的闪烁着刺目光波。
一张竹床从滚动的黄沙中缓缓升起。
密洞内居然没有机关消息!
楚天琪将杨红玉放到你床上。
地上的黄沙退尽,露出了凿平的花岗条石的洞底。
楚天琪退至桌旁坐下,“咔嚓!”原本空无一物的桌面,突然左右分开,由中间升起另一块面板,上面放着一杯香茶。
屏风后再次发出段一指的声音:“请用茶,别客气!根据本谷的规矩,老夫无法和你见面,请多多见谅。”
楚天琪手捂住茶盅:“你不打算见我?”
“屁话!不见面自然就是不见你,难道老夫打算见你,又不打算与你见面?!”段一指声音中带有几分忿忿不平的嘲弄。
“为什么?”楚天琪沉声问。
“这是规矩,老夫只能与中毒者见面,要解毒不与中毒者见面是不行的,但是见面时中毒者必须处在昏迷状况,至于护送者和其余的人,老夫一律不见。”
难怪江湖上传说,无论任何人对一狂他人段一指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话却原是真的!
于是,楚天琪再问:“如果中毒者只是呕吐、剧痛、奇痒等毒症,并未昏迷呢?”
“老夫先将他弄昏迷,再出面解毒。”段一指声音颇有几分得意。
“喷!”楚天琪一口将盘中香茶饮尽,茶很香,很解渴。
稍顷,楚天琪开口道:“这规矩不能改改吗?”他很想见见这位狂医,他知道谷前岩顶上见到的那位笑弥陀只是个假像,与此同时,他也很想知道吴无毒究竟是一种什么毒。
“哈哈哈哈,”段一指在屏风后发出一阵大笑。这一次段一指没有说“不”,却在笑声中道:“行!不过有个条件。”
“请讲。”楚天琪镇静他说,手中的茶盅在指问旋动。
段一指笑道:“你若能猜出老夫藏在哪里,老夫便出来见你。”
楚天琪把玩着手的茶盅,低头不语。
段一指呵笑声更响:“小小戏法,不入法眼,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按照规矩老夫给你两个时辰考虑……”
段一指话音未落,楚天琪放下把玩许久的茶盅,蓦地回头冲着身后那面画着千仞冰山雪峰的墙壁,沉声道:“我早就知道你在这面墙后,屏风之后的声音只是一种障眼法而已。”
洞内顿时一片静寂,段一指半晌都没吭一声。
楚大琪将茶盅推至桌中道:“如何?段一指,在下说对了没有?”
“不……不可能!”段一指的充满怀疑的声音,再度从屏风后传出,“你不可能知道疯人谷密洞中的奥妙,你一定是诳我的!”
楚天琪头上竹笠斜扬:“废话,就算诳你,你已经露底,还躲什么?”
“哦!”段一指惊叹一声,这才发现自己已在无意之中承认,自己的确藏身在冰中画壁墙之后。
洞内出现片刻的沉默。段一指沉沉一声叹息,那堵冰山画壁墙就在叹息声中悄然旋开,里面走出一个身高不足五尺的鸡胸独眼老头。
这就是那一位令人色变的一狂仙人、天下神手段一指?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楚天琪定定地看着段一指。
段一指阴沉着脸走到楚大琪身前,抬头仰视着他,正色道:“现在你是我的朋友了,实话相告,‘段一指’也只是老夫的绰号,老夫真名皇甫天英,神医皇甫石英是我哥哥……”
京城天下第一神医皇甫石英是段一指的哥哥!
皇甫石英这位德高望重助神医,不仅名满天下,而且深受武林各派人物的敬重,楚天琪心中对段一指不由升出一股敬意。他拱起双手道:“原来是皇甫老前辈……”
“住口!”段一指厉声一喝,脸都因为肌肉颤抖而扭曲了,“你这个混小子!皇甫天英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我是段二指,段一指!”他的声音因为激动面变得嘶哑。
楚天琪因为自己失口而触到段一指痛处,很是过意不去,加之又有求于他,于是立即改口道:“段老前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仰慕皇甫……”
段一指手一摆,鸡胸一挺,正色道:“算啦,大人不记小人过,阎王不记小鬼错。扯下你的那顶破竹笠来与老夫说话吧。”
楚天琪脸上的刀疤一抖,发亮的眸子里两道目芒如同炬电透过竹笠射向段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