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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闻红袍人开口道:“俞某在此相候已久——”
苏白风身躯猛可一震,暗道:“怎么?这红袍人居然是姓俞?……事情真是愈来愈耐人寻味了……”
那最后进来之人哼一下,却一言不发,他向前移动数步,转了一个身,正好面向苏白风。
苏白风凌目望去,见那人年纪轻轻,身着一袭白衫,容貌虽不见得俊秀,但虎目浓眉,倒另有一种慑人气概。
红袍人似乎对那人倨傲之态极为不满,也报以一声轻哼。
那后来少年四下张望了一番,说道:“昨夜我着人到清空庙,邀你到此一会,你倒没有失信。”
红袍人道:“九王爷有邀,俞某岂能不至。”
那少年又自哼一下,道:“阁下口中说得动听,但心里怕不作如是想。”
红袍人道:“九王爷此言何意?”
那少年道:“日前我传谕建州四剑将华山那姑娘掳至建州,途中为人乘隙放走,后来听说那姑娘又落到你们手上,却为何不将她交还本卫?”
红袍人道:“敢情先问王爷遣人掳走华山姑娘有何用意?”
少年略一迟疑,道:“本卫须用那位姑娘以挟持一人为己用。”
红袍人问道:“那人值得王爷如此重视?”
少年面露不悦之色,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红袍人道:“华山姑娘不错是曾经落在咱们手上,哼哼,我是说‘曾经’——”
那少年道:“此事我早有所闻,在那庙会里你到底弄的什么玄虚?”
红袍人道:“嘿,俞某每一作为都有深意,王爷人中龙凤,一还会不能猜知?”
那少年道:“如此说来我也不猜了。”
红袍人不语,那少年又道:“飞叶石那边诸事处理得如何?”
红袍人道:“俞某还得亲身走上一遭,始能料理清楚,九王爷还有何见教?”
那少年道了一声“很好”,转身便走,行不数步忽又折回,向红袍人说了几句话。
他这回话声却说得十分含糊,暗处苏白风运足耳力,却一字也未听见。
红袍人“噢”了一声,两人同时举步,并肩步出废墟,足步声愈来愈远了。
待得足音完全没不可闻,苏白风这才立起身子,跨出土墙。
他折折衣袂,走到适才两人立足之地,缓缓自语道:“红袍人口口声声声称呼那少年为九王爷,中原武林生似从未听过有人姓多的……莫不成会是……是那据称心机之密举世无两的女真巨柱九王多尔衮?……”
苏白风想到这里,不禁倒吸了口寒气,又道:“他们谈话中一再提到庙会之事,我猜得不错,俞佑亮那边似乎危险了……”
他往地上的四具尸身瞟上一眼,身子一振而出废墟,往出林小径直掠而去。
且说俞佑亮与白发老者立在茅屋中,闻屋外步履声起,来人已驻足在茅屋门口。
俞佑亮抬眼打量来者,见那人年约在七旬左右,身上鸠衣百结,但却十分清洁朴素,不是丐帮帮主云龙翁是谁?
那云龙翁往俞佑亮望上一眼,微噫一声,奇道:“这位小兄弟怎地也在这里?”
俞佑亮应道:“小可路过此地,忽觉饥肠辘辘,乃进来叨扰一餐。”
云龙翁微微颔首,冲着白发老者道:“好个老儿,分明是在屋里,偏犹硬嘴说是无人在此,敢说是怕我这老叫化向你施碗残羹剩饭了……”
那白发老者笑道:“哈哈,你可谓深知我心,深知我心……”
云龙翁笑骂道:“多日不见,怎么老儿变得小气起来了?”
白发老者道:“不是我老儿吝啬,实在是接待不起你这乞丐头儿。”
云龙翁道:“此话怎讲?”
白发老者道:“还说呢!日前你到这里一住就是数日,我老儿倾尽所有招待,结果你酒足饭饱拍拍肚皮走了,老夫却……”
云龙翁打断道:“如何?难道还会轮到老儿饿肚子了!”
白发老者道:“谁道不是?你走后老夫便接连数日无米为炊,瓮食不继,无奈只有到寒江垂钓,但鱼儿上钓后不忍煮杀来吃,数日下来,老夫已饿得发昏,这一切不都是拜阁下之赐……”
云龙翁呵呵大笑,一旁的俞佑亮也忍不住低笑出声,他见这两位老人是嘻笑怒骂,但却自有一番亲切之感。
云龙翁道:“想不到你会这般狼狈,老叫化儿虽然箪瓢屡空,但出外靠朋友,还不至于为酒饭费心,依瞧你还是随老叫化托钵到处流浪算了。”
白发老者摆手道:“老夫已在此地生根,怎生离得开这茅屋?”
云龙翁道:“一幢破茅屋也自如此珍惜,老儿你……”
白发老者截口道:“老夫住的虽是草舍茅屋,却虽如龙楼凤阁,白云不扫,苍松自老,青山围绕,淡烟笼罩,门无绰楔,洞无锁钥,香焚石桌,笛吹古调,不亦乐乎?”
云龙翁道:“算了!老叫化看此地穷乡僻壤,恶山恶水,就是这茅屋也破烂不堪……”
话犹未完,白发老者已自悠悠接口道:“小小茅屋是可居,春夏秋冬总不殊,春景园林赏花木,夏日山间避炎暑,秋天离边玩松菊,冬雪檐前看梅竹,倒也忘宠辱,无牵绊……”
云龙翁笑道:“别酸!别酸!哈哈,老叫化说你不过。”
说看笑声一敛,复道:“谈真格的,老叫化今日倒不是为了作客来此……”
白发老者道:“只要不赖在这儿白吃白住,老夫就放心了。”
云龙翁正色道:“老叫化此来是为了寻问一人。”
白发老者道:“丐帮弟子满天下,丐头儿寻人却到这‘穷乡僻壤’来,这倒奇了。”
云龙翁道:“那你老儿莫逆之交,老夫不到这儿来寻问又到哪里?”
白发老者略现意外之色,道:“怎么?你是说——”
云龙翁沉声道:“昔年一怒斗七奇的赵凤豪!”
俞佑亮心中一震,白发老者问道:“赵风豪?你找赵凤豪作甚?”
云龙翁道:“老夫有要事与其相商。”
白发老者道:“抱歉之至,老夫一无所知。”
云龙翁道:“这是十万火急之事,老儿你还戏耍?……”
白发老者含笑不语,云龙翁又道:“老叫化早知那赵凤豪经常到此地盘桓,老儿你怎会不知他的行迹?”
白发老者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老夫还会骗你不成。”
云龙翁仍不死心,道:“至少你总晓得赵凤豪之去处……”
白发老者道:“赵凤豪最后一次到舍间盘桓小游已是去岁的事,临走时他又未告知老夫行止,老夫怎得而知?”
云龙翁闻言,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摇头道:“看来这一遭又是白跑了……”
一旁的俞佑亮忍不住插嘴道:“前……前辈,小可于月前倒碰过赵老前辈一次……”
云龙翁惊喜有加,脱口道:“在何处?小兄弟在何处遇见赵凤豪?”
俞佑亮道:“那地名小可不太清楚,只知是位于长安城郊的一座荒山,斯时听赵老前辈的口气,生以那荒山就是他居住之地。”
云龙翁道了一句“谢”字,拍拍手道:“老夫走了——”
他往前行不数步,忽若有所思,又回过头来,俞佑亮这时瞥见这丐帮帮主脸上满布疑惑之色了。
云龙翁打量了俞佑亮了一会,沉吟道:“小兄弟,你年纪轻轻,遇见赵凤豪时怎生识得?”
俞佑亮暗道对方原来因此生疑,当下说道:“当日见面时,赵老前辈自称是家叔陆平的故友……”
云龙翁惊“啊”了一声道:“原来你是河南陆氏的子弟!”
俞佑亮道:“据小可所知,家叔生平只有两位老友,其一姓洪,叫洪木方……”
说至此地,那云龙翁突然又低啊了一声,失声道:“洪木方?灵庐主人洪木方?……”
旁侧的白发老者闻言,面色也自一变,但忍住没有出声。
俞佑亮道:“赵老前辈既否认姓洪,是以晚辈乃从而猜知他的身份。”
云龙翁脸色一变,半晌沉吟不语,良久始道:“俞小哥,老夫问你一句——”
俞佑亮见对方面色甚是沉重,不觉凛道:“前辈有何见教?”
云龙翁沉下嗓子道:“江湖传言,赵凤豪自与七奇之战后功力全失,此话当真?”
俞佑亮略一寻思,道:“那日赵前辈曾对小可相试一招,但并未发出内力,因之小可不能肯定他是否功力俱在——这个,前辈最好寻赵老爷的弟子苏白风一问……”
语犹未讫,突然茅屋外传来一阵狼声,声音甚是凄厉,俞佑亮忙止口不语。
诸人面色一变,那狼声愈来愈来近,忽地一道比夜鸟悲啼还要难听的声音响起:“——赵——凤——豪——赵——凤——豪——”
俞佑亮闻声,只觉毛骨悚然,云龙翁喝道:“什么人在外头穷呼穷嚷?”
那凄厉的声音如故,不时夹杂野兽的嗥叫:“赵——凤——豪——魂——兮——归——来——关山——渡——”
云龙翁沉声朝白发老者问道:“老儿,你说是谁来了?”
白发老者摇摇头,云龙翁正待再次的喝问,一条黑影子有如鬼魅般的出现在这茅屋门前。
日光下只见那人身高丈余,体格彪大已极,面上凶光闪闪,两眼深陷,只剩得两个洞,嘴唇干瘪,全身上下长满了长毛,面上带着一层蒙蒙绿光,模样怪特已极。
那人眼珠往屋内骨碌碌一转,鼻子用力嗅了两嗅,猛地狂笑厉叫起来,登时变成一片凌乱可怖了!
云龙翁沉声道:“阁下何人?”
那“人”不应,面上肌肉不住抽搐,全身也不时颤动,几乎忍不住疯狂之态。
云龙翁又道:“适才在外面呼嚷的可是阁下?”
那人还是不答,蓦地扑在地上,用鼻子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