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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娉婷仙子插嘴道:“魍魉之技!姑……小爷我还不是如此被赚去了!”
俞佑亮笑笑,自怀内掏出一锭金子,道:“这锭是区区在石谷里寻到的,喏,就还给你,可不要再去赶裁衣服还债度日了。”
娉婷仙子道:“赢了你这块金子也真是虎头抱四六,整头整脑是瘪十,简直是霉透了!害得小爷险些把命送去!”
她又不自觉说出了赌话,到底仍是把那块金子接过来。
太平道长皱一皱眉,道:“师妹,你几时混成这样,连那些下三滥的赌徒术语都搬出来了。”
娉婷仙子不在意的耸耸肩,道:“有道是‘礼失而求诸野’,如今天下大乱,我在赌场混又有什么不对了?那些混混儿言语虽是粗鲁,说起国家大义,可真不人后哩。”
太平道长苦笑一声,一时倒说她不过。俞佑亮一听这虽是几近戏谑之言,但他忽然想起那在宁远之役身居首功的蓝君武,以前还不是落拓江湖,到处骗赌,可见人之正邪实存乎一心,甚难遽下断论。
太平道长见已磨菇得差不多,乃道:“西昆仑有事,贫道不能坐视,师妹你是不是与我一道前往?”
娉婷仙子颔首应允,俞佑亮抱拳道:“道长请先一步,小可一俟完结此事,必兼程赶往。”
太平道长偕娉婷仙子前行数步,忽又回头道:“有关那蓝衣人之约……”
俞佑亮呆了一呆,道:“道长有何见教?”
太平道长正容道:“依贫道之见,小兄弟还是不要去赴约的好!”
俞佑亮道:“小可心中已有计较,多谢道长关照。”
太平道长不再说话,他向娉婷仙子一招手,两人大踏步走了。
华山四侠目送两人去远,也觉意兴阑珊,杜二侠道:“咱们也该走了。”
邵娟嗫嚅地道:“师哥你们先走,我有话要和这位俞……
俞大哥谈谈,马上就赶上……”
四侠相对一笑,杜大侠道:“咱们就在山坡下边等着,来日方长,五妹可莫延宕得太久了。”
四侠身子一振,在夜空中有若星飞丸射般朝山下掠去。
邵娟待得四人走远了,这才向俞佑亮道:“俞大哥,你今后行止可得闲欤?”
俞佑亮道:“刻未决定,不过西昆仑是非去不可了。”
邵娟期期艾艾道:“大哥,方才我将要醒转时,做了个……个梦……”
俞佑亮怔道:“梦?什么梦?”
邵娟道:“梦里,我像是立在一处虚无飘渺的楼阁,灯挑萤飞,云雾四漫,我正坐在阁上思念大哥,无法排遣,这时阁外忽然渐渐下起雨来……”
俞佑亮正要说话,邵娟已自幽幽续道:“那雨声凄凄聒噪,一会下得紧呵,似玉盘中万颗珍珠;一会下得好响呵,似玳笺前前几簇笙歌闹;一会好清呵,似翠岩头一派寒泉瀑;一会好猛呵,似绣旗下数目征耸操……兀的不恼杀人也么,哥……”
她语气一顿,复道:“我倚栏愁听,细雨蒙蒙中,忽见大哥的影子徐徐朝楼阁飘来,我伸手一抓,却只抓到滴滴溜的雨珠……”
俞佑亮唇角浮起一道热馨的笑容,道:“你总是喜爱胡思乱想,令兄在山脚等你,快去吧……”
邵娟柔情道:“但愿梦终归是梦,大哥你千万珍重!”
她欲行又止,意颇难舍,突地杜大侠临行前那一句“来日方长”悄悄袭上心头,终于,她终于走了。
俞佑亮望着邵娟去远。依稀仍可听见她呢哺自语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夜更阑,月光越发泛滥得有如长河秋汛了。
俞佑亮独处空山,也不禁撩起几许怅意,他拍拍身子,自语道:“这几日来我的脑子也是太乱了,竟没有好好办过一件事。”
他施展轻功奔下山来,茫无目的在荒野上飞掠,最后又不知觉来到小镇。
浴在月色中的小镇显得异样的寂静,与几个时辰前庙会忧典人声鼎沸之状大相径庭,俞佑亮步过小街,在清空神庙前驻足。
他抬眼打量景物,只见月下的清空神庙格外显得阴黯冷森,肃杀与惧人。
这刻俞佑亮心中不住在回味方才的大战,他暗自忖道:“事情的发展非人料所能及,那元元僧之死许是个关键,的确他暴毙得是太离奇了……”
他疑云一生,遂生了入庙一探之念,他拧身上前,轻轻一推庙门,“吱呀”一声,那门未上闩,居然被他推开了。
大殿四壁阴影投射,殿中案上香火余烬犹存,案后矗立神像,俞佑亮方步至案前,忽然一阵轻风吹起,他不见作势,就移身到了数步之外。
轻风过后却是了无动静,俞佑亮暗暗心惊,忖道:“这大殿四面无窗,适才那阵轻风多半是内家暗劲,莫非殿里还有他人隐藏?”
他忐忑绕过香案,累暗中那摄乃神像像在对他张牙舞爪,分外显得狰狞可怖,俞佑亮吸一口气,往旁边退开两步,忽然在面侧角传来,一道轻微的呼气声!
那呼吸之声甚是微细,若非是在万籁俱寂下,绝不容易辨出,俞佑亮跃上身去。
他在空中开身下降,斗觉立足之处柔柔绵绵,似乎不是落在地面之上,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的。
俞佑亮兀未及转念,,一股中人欲呕的血腥之味已扑鼻而至,他运足目力下望,不禁骇然一呼,自己竟端端落在一具尸体之上!
再一细望,见这大殿死角上,居然整整摆了十数具尸身,个个都是身着袈裟,眼珠暴突,血流满地,显已气绝多时!
俞佑亮骇然退开,脑际不住思索:“这些尸身横放在此死角,一时倒不易察出,瞧他们身上袈衣破碎支离,分明是为人以内家阳刚之掌力所击,不知他们是不是这庙里的和尚?”
想到这里,只觉寒意布满全身,再也不忍多望那些尸体一眼,其实他闯荡江湖,死亡的场合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但身处此庙不知怎地,始终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恐惧感觉。
他继续前行数步,忽然又是一道阴影一闪,俞佑亮飞快地一旋身,背后却是空空荡荡,人迹全无。
俞佑亮惊疑不定,忖道:“奇怪,我总觉得生似有人追随在我的身后,但方才转身迅捷如斯,就是神仙也无所遁形,却什么也没发现,真是邪门……”
他迅速通过大殿。殿后是一片天井模样的旷地,一条回廊蛇延其间,廊道尽头便是一座的骑楼。
俞佑亮略一踟蹰,步上回廊,绕了两个弯之后,蓦然前面传来凌乱的足音!
接着有几点灯光摇摆不定地向这边移近,俞佑亮不暇多想,身子一拧便隐在廊道上侧石柱旁了。
渐渐那灯光及足音来得近了,依稀只见三个和尚各自提着一只孔明灯缓缓步来。
和尚们一壁走,一壁喋喋不休,那右边的道:“我它娘的,看样子又要熬到天亮了!”
左边的生就一付粗哑嗓子:“谁说的,还有两个时辰就该有人来接班了,难道咱们就不该歇歇?”
居中的道:“老大你说这一整夜闹下来,咱们到底得了什么?它奶奶的真是三十夜糊元宝,人替鬼忙了!”
左边的道:“嗳嗳,你它妈斯文点儿不成?狗熊口水甩得人一脸,说是闹一夜骨头都酥了,还有这么一个熊劲儿……”
三名和尚自顾谈着,不一刻已经过俞佑亮藏身之处,那如豆灯光在夜风习习下闪烁不定,俞佑亮心子也随着沉吟不止!
“这三个明明是和尚打扮,若说在此庙清修,原该是六根清静,怎的却满口全是粗话?……”
忖犹未讫,倏地一道冷风吹过,那三盏灯光立时熄灭,接着一条黑影自前方一闪,那三名和尚还未及出声招呼,已相继发出闷哼,砰然栽倒于地!
俞佑亮只瞧得满心惊讶,他一纵而前,只见三人横躺在回廊上,早已吃人点上哑穴,那三个面孔入眼却甚是熟悉,俞佑亮立即就认出他们身份,不由在心中呼道:“百毒教!三名和尚原来是百毒教徒所装扮,如此说来原居此庙的和尚怕已遭不测,适才我在天厅里见到尸体想必都是……但不知那出手点倒这三名百毒教徒又是谁?……”
蓦地,殿前传来“吱呀”一响,像是神庙大门又为推了开来,俞佑亮心子立刻已紧得有若一只拉满了的弦!
俞佑亮来不及转念,急然将三名教徒拉到廊侧石之下,他藏好身子,一道红影同鬼魅般自廊前一掠而过,速度之疾如先前那神秘的黑影亦是相形见拙!
那红影似乎在廊道尽头顿了顿,然后便闪入骑楼中。
俞佑亮在连连震骇之余,心绪反而平静下来,他运起轻功,足不履地纵至骑楼之前。
楼内隐约传出人语之声,俞佑亮一跃而上屋檐,一脚倒挂檐角,屏息自窗口望人,人眼处见一身着红袍之人背窗而立,在昏黄色光线下那血红颜色令人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红袍人面前便是一张方案,案左立着一名灰衣僧人,再过去一人生得满脑肥肠,显然就是百毒教师爷孙公飞,只听他开口道:“今夜咱们全教倾巢而出,竟是无功而退,局面演变如斯,教中弟兄啧有烦言……”
话犹未完,红袍人已自阴阴截道:“谁有烦言,百毒教法无二条!孙公飞你还不为我执法?……”
孙公飞吸口气道:“法无二条?法无二条,卑职已将重犯者十五名收押,明日一早便发落处死。”
红袍人重重呼了一下,道:“也亏你身为师爷,应变能力居然如是之差,好生叫老夫失望。……”
孙公飞道:“卑职容有不是之处,但当时局面糊糊涂涂,委实令人无法深思……”
他咽了口唾液,续道:“而且眼看咱们即将得手,谁会料到教主你竟会突然改变主意,这下纵虎归山……”
“碰”一大响,红袍人一拍方案,桌角顿时裂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