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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庙宇处,断断续续的传来了清晰的钟声,那是庙会的时候到了。
钟声一起,人群立时往庙宇处钻,俞佑亮也随着人潮移动脚步,渐渐地,他接近了集镇上那座最大最堂皇的庙宇。
忽地,俞佑亮在庙宇旁一个搭蓬里,瞥见了一个商贾模样的矮胖中年人,他心子一动,便自人潮里挤将过去。
那搭蓬里烟雾沉沉,业已挤满了人,俞佑亮斜靠在墙边一角,隔着烟雾望着那矮胖的商贾,心道:“这人分明就是姚鹰,果然百毒教四大天王到来了!”
这刻,搭蓬里叮叮的琴声响起,一个梳着瓣子的黄衫闺女巧舌翻花的唱出一段慢板:“呀,我向着这周野悲凉?草已添黄色,早迎霜。
犬腿得毛苍,人搠起缨枪。
马负着行装,车运着食粮。
她,她,她,伤心辞汉主:我,我,我,携手上河梁。
她部从,人穷荒。我銮舆,返咸阳。
返咸阳,过宫墙。过宫墙?绕回廊。
绕厨廊,近椒房,近椒房,月昏黄,
月昏黄,夜生凉。夜生凉,泣寒蟹。
泣寒蟹,绿纱窗;不思量。”
那闺女愈唱愈快,也愈是凄楚,搭蓬里从人听得眼睛都有点凄凄的湿了。
只听她唱到这里一转折,语声又转为迂缓:“呀,不思量,除是铁心肠。
铁心肠,也泪愁滴千行。
闺女这一唱完:围观的群众已有人哽咽出声。
那矮胖商贾姚鹰一抬目,瞥见了立在墙角的俞佑亮,面色登时一变,匆忙起身步人人群中。
姚鹰出搭蓬,这边的俞佑亮立时发觉,连忙尾随步出,却见人潮熙来攘往,姚鹰人影不见,显然混入人群中溜幸了。
俞佑亮满怀疑惑的步入街上,突然,他身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呵呵,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又在这里遇见老兄你了!”
俞佑亮霍地一转身,见自己身后立着一个三旬左右的大汉,正朝着自己微笑,当下一宽容,也自笑道:“原来是苏兄,久违了——。
说着,心中却忍不住忖道:“这么巧,怎么苏白风也到这里来?”
那大汉正是苏白风,也乍见俞佑亮,也是讶然万分,口道:“兄台也是来赶庙会的么?”
俞佑亮心头微动,道:“在下是不期然经过此地,适躬逢盛会,苏兄呢?”
苏白风微怔,道:“这个……不瞒兄台,小弟倒有所为而来!”
俞佑亮不料他坦言无忌,错愕道:“小弟方才见姚鹰也混在人群里,看来百毒教四大天王也来了。”
苏白风呐呐道:“他们该来的……我料他们该来的……”
俞佑亮忍不住问道:“苏兄你说些什么?”
苏白风望了望俞佑亮一眼,心忖,“难道这码事他还不知道?真看不出这深觉的少年是真是假?”
当下道:“没什么,我只是说他们这一到来,这庙会可就
热闹了。”
他见俞佑亮不答,又道:“这庙会乃是此镇百年来一大事,着实吸引了不少外方游客,据说酬神木典是由清空庙的元元僧主持。”
俞佑亮脱口呼道:“元元僧?你是说那被少林逐出门墙,传言悉数窃走的少林藏经阁藏经的元元僧?”
苏白风颔首道:“少林今日的没落,正是与此僧有关。”
俞佑亮忖道:“少林自被元元僧窃去藏经后,慧字辈十二高僧曾分别历遍天下查寻,却是无功而返,掌门人愧愤之余,尽行遣散寺中三百名弟子,少林一脉自此便一蹶不振,想不到那元元僧躲藏了这么多年,今日却又在此出现了……”
苏白风道:“酬神大典大约就快开始了,我们就这街角绕过去吧。”
两人缓缓向前移动,就在那街角,清空庙突兀的殿宇已然在望。这刻,在嘈杂的人声中,忽然一道熟悉的呼声杂夹而来!
“双么拾二!么么么么——我它娘全是么!通杀了!”
俞佑亮顿住了脚,循声望去,但早就在庙旁左侧,一个披发左衽的老人正开始设赌,那喊声正是由他发出。
俞佑亮道:“他,他也来了!”
苏白风回头识道:“你认识此人?”
俞佑亮道:“怎不认得,这人是从西藏来的,名叫温士达,他那一身血河大阵功力端的连云龙翁与他过招也未占到便宜。此刻却在这儿设台开赌,不知是何用处?”
他往那赌台瞧上一眼,又道:“小弟这儿有几块金锭正想试试运气,苏兄有兴不妨与小弟过去玩玩。”
“砸台的主儿来啦!”
温士达一瞧两人神色一变,但旋即又恢复笑容道:“小台面,小意思,想输你就来。”
俞佑亮微微一笑,道:“不巧得很,我赌钱从来没有输过。”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沉甸甸的金子,“碰’一声压在台面上,口里学着赌徒的口气道:“我它妈冲五加翻,冲着一块,你赔五块!”
苏白风听得暗暗好笑,台周的赌众见俞佑亮一出手就是一锭金子,不禁都惊得纷纷缩手,一时只剩得俞佑亮和庄家温士达对赌。
温士达嘿一声道:“冲不着老子就把这块金洋给捞了,列位瞧清——宝,宝来了。”
他一扬袖,探手抓起碗心的骰子吹口气,吟吟有词道:“呃呃!一么掷六哟!么么大顺哟!”““叮当叮当顺子来!”
俞佑亮在心中暗骂道:“装得倒挺像的,不知他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当下也摸仿着行家的语气,道:“么,么,么,窟那个洞,赔儿货滚出来了!”
骰子停了下来,却是三个么,四周蓦地爆起了惊叹声,庄家这局似是赢定了。
俞佑亮暗道:“这老鬼定是用内力操纵着骰儿,这一赌真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暗暗运起真气,抡手一抓,骰儿叮当叮当的滚将起来。
一旁的苏白风见温士达及俞佑亮两人都是满面通红,心知他俩是藉骰子较上内力了!
只见那三粒骰儿一忽儿到六,一忽又滚到么,竟是停不下来,那些围观群众不知就里,都看得呆了。
忽然俞佑亮右手食指微翘,那骰儿“当’一声,滚到台下!他弯腰拾起,故意道:“真是邪门!敢情你这骰儿里有鬼了!”
那温士达沉下脸来,道:“你这是存心消遣人?”
俞佑亮晃晃脑袋道:“不要是骰里装了铅吧?你要装铅骗人可不成,待我查查—”
他将骰子塞进嘴里,喀喀一响,骰子一下就成了两半,俞佑亮将破骰儿高高举起,朝四周看热闹的挤挤眼,大声道:“有你的!你设赌局倒真的没玩鬼——列位乡亲看清了,他的股里没装铅!”
温士达被捉弄得哭笑不得,他双掌在胸前隐隐一拂,俞佑亮只觉得一股暗劲逼来,他若无其事的将破骰儿掷回台面,温士达那股掌力登时一窒,他手底下一加劲,两人身躯都同时晃了晃。
苏白风在旁瞧得暗自吃惊,忖道:“这少年竟与西藏这老怪在内力上交了个平手,我每见他一次,便发现他的功力似是又长进了不少,真是深不可测了!”
俞佑亮面色洋洋不变,他将台上的金锭取回,偕同苏白风删喇的走了。
后面的温士达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切齿低道:“终有一日老子会宰了你!……”
且说苏白风与俞佑亮两人步至庙前,那苏白风笑道:“那老怪被你这一捣鬼,跟看赌局也设不成了!”
俞佑亮道:“正要他如此!这人并非靠赌混饭,却突然在此设赌,必有深意。”
正说间,庙前钟响了起来,一时人群蜂涌,苏白风道:“腆似乎就要开始了。”
两人抬目望去,只见清空庙门大开,三十名身披彩带的妙龄女子提着红灯鱼贯步出。
一时笳声大作,群女在庙前绕了一匝,团团围着一块长约八尺,宽两丈的红布而立。
倏地,群女各将红灯一提——在那彩声缤纷的纱影中,自庙门徐徐步出了一个全身裹在一块青蓝色大围巾中的秃顶和尚来。
群女迅速又在秃顶和尚周围拢起来,彩带拂飘,灯彩连晃,个个举手投足间都与乐声配合得恰到好处,似乎早经训练有素。
笳声倏然中正,钟声随着划破了夜空,又叮当的响起来。
在混合的乐声中,金壁辉煌的清空神庙大门一闭又张。
当一长声,笳声皆止,群众俱都屏息静气的等待下文。
乌雀无声中,庙门里踱出了两行身着灰色架裟的和尚,以后,又接着走出一个头戴元帽,身着宽大裟衣,足踏茫布鞋的僧人。
人群中,突有人失口喊道:“元元僧!元元僧!”
俞佑亮展目往那几声之处望去,心道:“那和尚也来了!
那日在长安无故拦住我,吟了两句不知所云之诗的和尚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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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苏白风也自循声望去,只见右方人丛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和尚正缓缓向前挤动,他回头朝俞佑亮低声道:“少林寺的法明禅师果然来了。”
俞佑亮诧道:“苏兄是说‘果然’?”
苏白风道:“试想那元元僧与少林是何等渊源?少林一脉盛衰关键简直都在此僧身上,且今日庙会由元元僧主持的消息息,早已在江湖传开,法明焉得不有所闻?所以我说他果然来了。”
俞佑亮闻言暗忖:“原来武林中早已风传此事,近来我成日与玄湖郡主相处,又为了救邵娟脱逃,未与外界接觉,对此等天大事竟是全然不知,真是井底之蛙了。”
他往那最后由清空庙出现的灰衣僧人脸上看一眼,问道:“这,这就是失踪多年,今又复现的元元僧?”
苏白风颔首道:“传言此僧已尽得少林真传,一身功力较之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