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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佑亮摇摇头道:“咱们都是自己人,何必言谢!三位忍气吞声,忠义之心小可佩服无比。”
风雷法王睁大眼睛道:“请问大侠尊姓大名?”
俞佑亮喃喃道:“苍鹰白亮就是小可外公!”
风雷法王欢声道:“原来你是……你是俞大侠……俞大侠令嗣,俞大侠卅年前侠踪一现便是杳然,如果有俞大侠夫妇出手,掌门人何愁不能救出?”
俞佑亮凄然道:“家父母遭人毒害,小可寻找仇踪已是经年。”
风雷法王一震,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正在此时,玄湖郡主从树后走出来,长白三大法王一见主人,怔怔地不知所措。
玄湖郡主道:“你三人受伤不轻,我来替你们医治!”
她说完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玉瓶,倒出三粒豆大暗色丹药来,命三人各自服了。那风雷法王药一入口,立刻知道这是世间难寻的“九转散”配成,当下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自己兄弟三人混身郡主身旁,原是要乘机挟持她以换掌门人出困,想不到到头来还是靠那郡主救治,他三人血性刚烈,真恨不得地下有洞钻入。
风雷法王叹口气道:“郡主这‘九转散’得来非易,何必用来救助我等不忠不义之人?”
玄湖郡主道:“人各有志,我也无法勉强你们,你问我为什么要救你们?唉,谁叫你们跟我一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风雷法王半晌道:“郡主好生保重,小的这就告辞,咦,郡主,是谁伤您贵体?”
玄湖郡主挥挥手道:“九王身前好手如云,凭你三人只怕难救出长白派掌门人来,你们自己小心了!”
风雷法王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郡主保重,我兄弟再无面见郡主之面。”
他说完和两个拜弟一起长揖而别,俞佑亮道:“我外公当真困在九王府中?”
风雷法王瞧瞧玄湖郡主,点点头一语不发,迈不而去,等到三人走得远了,玄湖郡主轻声道:“他们都是好男儿!”
俞佑亮回头瞧着玄湖郡主,心中真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玄湖郡主柔声又道:“咱们原是看热闹,想不到差点连命都陪上了,世事真是不可预料。”
俞佑亮道:“如非姑娘搭救,在下这一身纠缠待谁去清理?姑娘请受在下一拜。”
玄湖郡主急忙摇手道:“你一个堂堂男子汉,岂能随便向我一个女子拜倒?这不叫我难堪么?”
俞佑亮道:“再生之德岂能以常节视之。”
但他生性洒脱,知道玄湖郡主不愿受自己拜谢,一笑而罢。
玄湖郡主道:“建州四剑武学真是骇人,适才我暴然偷袭,虽是伤得一人,自己终是逃不过另外二人剑刃,梁纶师兄弟享名之盛,实在良有以也。”
俞佑亮道:“如非姑娘武学惊人,又舍身……”
他话未说完,玄湖郡主急忙摇手道:“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那恭维感激之词,我已经听得多了,你……你难道只会说这些,换个话题谈不成么?”
俞佑亮道:“姑娘爱听什么小可便说什么,但此情此义,小可有生之日岂会忘得了?”
玄湖郡主凑近他低声道:“你……你有此心那便够了。”
俞佑亮只觉得她吐气如兰,忽然发觉眼前一亮,雨已停止,一轮明月又照大地,当下道:“姑娘说得真准,这天际一片晴朗,谁又会想到适才会是一场天昏地暗的暴风雨?”
玄湖郡主道:“我生于斯长于斯,这里风土气候自然比较熟悉,那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
俞佑亮道:“姑娘失血甚多,一定疲倦已极,咱们到前面山洞去休息休息。”
玄湖郡主道:“雨过天晴,但愿人事一如天候,澄清再无疑虑。”
俞佑亮知她话含深意,但却不敢往下想去,只觉得这少女郡主说话意切优美,真如饱学之士一般。
两人并肩缓缓前行,玄湖郡主功力深厚,她医理通晓,又自备天下极佳良药,肋下剑伤上药之后,血流早止,已薄薄结了一层痂。两人走了一会,便到一处山洞,俞佑亮待要折枝生火。玄湖郡主道:“这满林树枝饱吃雨水,一时半刻哪里能点燃,咱们坐进洞中,静静聊聊可不是好?”
俞佑亮先进洞,两人平排坐下,正要催玄湖郡主安歇,玄湖郡主道:“俞……俞大哥,你刚才说我爱听什么便说什么,此言当真么?”
俞佑亮点点头道:“姑娘先休息,回头咱们谈它个三天三夜也不打紧。”
玄湖郡主道:“我真的一点也不累,我顶爱听你讲话,你讲一点自己的事给我听可好?”
她柔声说话,秀目连转,但总离不开俞佑亮面上,俞佑亮直觉对方情丝越缠越紧,他喃喃地道:“我……我身世凄凉,说出来惹得姑娘伤心,那是何必?”
玄湖郡主双眉一扬道:“我偏爱听成不成?”
俞佑亮这见她撒娇,虽是贵为郡主,但那天真刁钻之情却和寻常少女一般,当下心中大感亲切,一种欲望油然而起,竟想争得这如花似玉少女同情。
当下俞佑亮忍不住道:“成,姑娘要听,怎么不成?我小时候离家学艺,后来艺成回家,却是父母双亡,妹子失踪,真是家破人散。”
玄湖郡主柔声道:“仇人是谁?你可知道么?”
俞佑亮茫然摇摇头道:“我寻访了好几年,总算有点眉目了,也幸好这几年没有遇到真正仇人,不然可就惨了!”
玄湖郡主关心地道:“为什么?”
俞佑亮道:“我的仇人是个功力盖世的魔头,我功力未臻炉火纯青,如果早遇上了,那岂不是被人斩草除根一并害了。”
玄湖郡主道:“这也有理,但如你仇家先行死去,你岂不是白费一番心机?”
俞佑亮心中一凛,这虽是极其简单的道理,但他成日间运筹如丝,却从未想到这个问题,当下不由得呆了。
玄湖郡主又道:“但我还是希望你迟些日子遇上仇人,多一分准备,便是多一分把握。”
俞佑亮道:“多谢姑娘好意,我常常觉得自己武功低微,与仇人相拼无异以卵击石,这才能沉着气苦练功夫。”
玄湖郡主同情地道:“那你心中一定苦得紧。”
俞佑亮道:“过惯了这种日子也便无所谓啦!我如不能这样想,我还能好好的活到今天么,仇人找不到人自先急疯了。”
玄湖郡主赧然道:“我只当你天性游戏随便,处处漫不为意,不知道你有这等苦处,俞大哥,我真不好!”
俞佑亮道:“我禅功如能达到第十层,那便可以放手去干,但师父说过本门开山百数十年,其间能达到第九层的只有前辈大藏祖师,还有禅宗他老人家,唉!凭我这资质,只怕连第八层也难达到。”
玄湖郡主忽的目光奇射:“我师父有一套神功,她昔年说我禀性所限,要练也练不到至巅,而且极易走火入魔,是以我一直不曾去练,不知对你有用无用?”
俞佑亮大是感动地道:“不知姑娘尊师是谁?”
玄湖郡主道:“木姥姥你听说过么?”
俞佑亮虽是吃惊但并不太感奇怪,这玄湖郡主年纪甚轻。却悟武学真诣,错非盖代名师指点,焉能有此镜地?
当下俞佑亮道:“木姥姥是数十年来武林第一奇人,想不到便是姑娘尊师,她老人家至今安好么?”
玄湖郡主道:“我也五六年不见师父,我年幼时师父每天夜里偷偷跑进王府传我武功,我学着学着,渐渐身子也轻了,力气也大了。后来她又传我内家吐纳功夫,我年纪渐渐长大,运气随心所欲,心中才明白这是武学上乘之境界。”
俞佑亮道:“姑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木姥姥生性奇特,能够教姑娘多年,真是大大缘分。”
玄湖郡主道:“这事连我九哥也不知道,但有一天我和他一块出猎。山路歧径突然跳出一只猛虎,我手起脚落便收拾了,九哥大惊失色,追问我何处学来这身功夫。我本来跟他说了也不打紧,但见他目光烁烁,心中一烦偏不讲给他听。哈哈!九哥千方百计要和我喂招探我门派,却被我瞒得像铁桶一般,真有趣。”
俞佑亮心中暗道:“这姑娘把我看得比她九哥还亲,这与兄长斗气之事也与我侃侃道来,她再也不把我看成外人了。”
玄湖郡主又道:“九哥一天到晚研习兵书,和我性情大相违背,但他处事当机立断,却令我颇是佩服。”
俞佑亮道:“你九哥是一代豪杰,生平素志又岂止于打仗攻城?”
玄湖郡主道:“九哥也常说治国安邦才是大丈夫所为,那打仗攻城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可恃而不可持。”
俞佑亮默然忖道:“多尔衮早有一统天下之志,他手下奇能之士极多,将来定为袁督师心腹大敌。”
俞佑亮道:“姑娘多劝令兄,凡事退让一步终是上着,杀人夺城,虽是称雄一时,但终免不了后人非议!”
玄湖郡主道:“九哥说中原民生疾苦,渭河关中一带近年来年年饥荒,易子而食。他想登斯民于衽席之上,即是救民苍生,我也找不出驳他之理。”
俞佑亮哑然,玄湖郡主又道:“俞大哥,你一路见饥民遍地,哀号饿死,难道能够掩鼻而过视若无睹么?”
俞佑亮摇头不语,玄湖郡主道:“我读古书,历史上大仁大义之人都是奋身不顾,年年奔波于救民难,如果真有人有这心愿,又有这种力量,难道志士不该跟他共赴此难么?”
俞佑亮心中忖道:“这姑娘巧思兰心,终于说到问题得中心来,我又不忍心刺伤她,唉!真是为难!”
玄湖郡主侃侃地道:“我九哥如有人能开导于他,化去他乖戾之气,倒真可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他……他上次对你钦佩之极,一定能够言听计从。”
俞佑亮愈听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