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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情知苏白风已动了疑念,只好用笑声掩饰过去。
端木无容道:“眼下若有所发现,最好不要隐瞒,免得对你自己不利。”
苏白风道:“这个自然,只可惜苏某所知,或比两位还要少……”
语至中途,突然顿住,两道比刀刃还要利的视线,警觉得搜索着前方,端木无容与吴可掬亦不觉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左前方灯光闪动,有人提着灯笼朝这边走来。
来的竟是刻前为后杞明梳发的妙龄侍婢,她款款走到切近,朝三人一福,面向苏白风说道:“小姐唯恐他们两位请不动苏相公,特地命小女子来催驾——”
苏白风双微皱,道:“就只为了此事么?”
那婢女道:“小姐还要转告相公一事。”
语声微歇,凝目打量着苏白风,抿嘴而笑。
苏白风怔了怔,犹未及说话,那端木无容已抢着道:“小姐要你传话,自然非常重要,你快说吧。”
那女婢笑道:“大小姐说,新娘子已等得不耐烦了,新郎为何还不见踪影?”
吴可掬与端木无容相对抚掌大笑,吴可掬道:“新郎不是不肯走,只是有些害臊而已。”
苏白风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知道在事情未了之前,绝不能脱身一走了之,何况还有丐帮的事情未了,云龙翁犹未碰见,他更不能抽身袖手。
当下只有硬着头皮,道:“好吧,我跟你走。”
那女婢吃吃一笑,转身便走,苏白风茫然跟在后头,有灯火开道,走起路来快捷得多,未几便已到了另一座帐蓬。
夜虽已很深,帐蓬里却明烛高照。
后杞明依然轻纱便装,斜倚在那张柔软的兽皮上,后晓南红着脸,偎坐在她的身侧。巨灵双剑则并排站立两侧。
后晓南瞧见苏白风走进来,红晕更已自双颊泛到耳边,侧首不敢正视看他。
那女婢走在前面,道:“婢子已经领到了苏相公。”
后杞明朝苏白风嫣然一笑,道:“你来啦,好,好,酒是刚温过的,快坐下来喝一杯。”
后头的吴可掬大声道:“慢着,慢着,今日之喜,我这媒灼实在应居首功,这酒应该让我先喝才是。”
后杞明道:“谁不晓得你嘴馋,要喝得自己动手,可不能叫新娘子倒酒给你喝。”
吴可掬走到几前,举酒畅饮,他一连喝了数杯,面上已有醉意,酒气酗人,口中低哼着小调:“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哈哈我这做媒的一张嘴都快说烂了,酒少不得多喝几杯。”
他一杯一杯的喝个不停,直到端木无容抢去了他的酒觥,这才意犹未尽的揩了揩唇角酒渍,喃喃哼哈不已。
但谁也听不清楚,他嘴里到底在说什么?
苏白风望着他的醉态,忖道:“此人如此嗜酒,只不知是不是故意装作出来的?”
吴可掬嚷叫道着道:“老夫已经喝够,新娘子,你还不敬酒么?”
后杞明笑道:“是啊,晓南,你快敬苏大侠一杯。”
后晓南轻应一声,倒了满满一杯酒,双手端着递到苏白风面前,低道:“汉本解佩,严如敬酒,你喝下吧。”
烛影下,只见她双颊晕红,微微露着不安之色,持着酒觥的纤纤玉手,也自有些颤抖。
她的失掌举态,自然不会逃过苏白风的眼睛。
苏白风心里下意识所生的第一个反应,便是酒中会不会中毒?后纪明会不会故伎重施,藉敬酒为名,借后晓南之手,再把自己毒倒?
他心念千回百转,暗道后杞明果真这样做,那就太不高明了,因为任何伎俩施用过一次,对方已有提防之心,再用便不大容易成功,也有故意为混淆对方心思,不惜重施一次从前故伎的。
但苏白风情知以后杞明的性行事,绝不肯这样做的,以是之故,自己担心酒中有毒,毋宁多疑。
吴可掬见他久久不喝,大声道:“新娘子亲自倒酒敬酒,你若不饮,便是不敬,还是快干了杯中酒吧!”
一语方罢,突闻一阵足步声的雷动,夹杂着叱喝之声,从帐外传至。
后杞明秀眉微蹙,朝端木无容道:“去瞧瞧谁在外头喧扰?”
端木无容未及移动足步,只见帐帘一掀,两个蒙人装束的汉子彼此你争我推的窜了进来。
那两个蒙人目光掠过帐中诸人,最后落到满几的酒菜上,脸上露出垂涎之色,右首一个蒙人叫道:“都兰哈利,拜达里克萨拜……”
后杞明道:“他说什么?”
吴可掬道:“这家伙说,他们的马群自被姑娘没收后,部落里缺少牲口,已有几天没胡吃到肉食了,部落长听得这里有喜事,来要求姑娘施舍一点食物。”
后杞明道:“给几只公羊,打发他们走吧。”
吴可掬转首和蒙人交谈,塞外异语,苏白风虽然听不懂,却从吴可掬若悬流,滔滔不绝的举止上,看出他必然深谙蒙语,私心又多了几分凛惕。
他暗忖道:“这嗜酒如命居然也通晓蒙语,足见绝非等闲人物,瞧他眼下神采奕奕,那里还有一丝醉态。”
转念又忖道:“那蒙族汉子说马群被后杞明所夺,蒙人向来是以兽肉当主食的,食物当然成了问题,只不知后杞明何故夺走他们的马群?”
只听那两个蒙人并未就此离去,依旧叽叽咕咕和吴可掬说个没完。
后杞明那宛如芙蓉般的脸上逐渐露出不耐烦之色,一等那蒙人说完,便自问吴可掬道:“他两个为何还不走?”
吴可掬迟疑了一下,道:“这厮刚刚说到,姑娘囚禁在他们部落里的那个人……”
语至中途顿住,帐中诸人除开苏白风外,却都不约而同露出紧张的神态,苏白风睹状,暗暗纳闷。
后杞明沉着嗓子道:“说下去——”
吴可掬道:“那人业已醒转过来,虽然手足不会动弹,但已使得他们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来处理,特来请示姑娘。”
后杞明美颜霍变,道:“你所配的朱砂鼎雷火散,不是说常人服下后,在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内不会醒转么?安今如何出了砒漏?”
吴可掬道:“老夫是这么向你担保过,但问题却在那人并不是个常人啊,好在他仅只苏醒而已,身子不能动弹,尚无大碍。”
后杞明道:“此事玩笑不得,你该当知晓如何处理……”
吴可掬道:“我过去瞧瞧也好。”
正待举步,一直闷声不响的巨灵双剑忽然齐步上前。
吴可掬道:“贤昆仲莫非有意代劳么?”
韦老大道:“你留在此处,我们去处理。”
这巨灵昆仲当真惜语如金,绝不肯多说一个字。
吴可掬望向后杞明,显然欲征求她的意见。
后杞明颔首道:“让韦氏兄弟去也好,你留着,我还有用你之处。”
吴可掬道:“如此就偏劳贤昆仲了。”
韦氏兄弟这次一个字也不说,转身便走。
吴可掬却把他们叫到身边,附耳悄声说了几句话。
两个蒙面人随后转身,临出帐之际,分别瞪了苏白风一眼。
苏白风晶瞳一转,不明瞥见那两个蒙人瞪他之时,眼中竟然满布怨毒之色,但只一瞬,又恢复如常。
这时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两个人的反常神态,只有苏白风在无意中瞥见了,心口不由重重一震。
对这种怨毒的神色,但非但不陌生,反而觉得异常熟悉。
那是从他先时碰上的几个丐帮好汉脸上所发现的,那些丐帮中人对苏白风误会太深,以为他斩杀了同门兄弟,是以碰见苏白风时,俱都情不自禁会流露出似此怨毒恶恨的表情……
一念及此,苏白风脑际忽然转过一道奇怪的念头,默默对自己呼道:“莫非——莫非这两个蒙胞装束的汉子,压根儿就不是蒙人,他们两人莫非也是丐帮的兄弟,只是穿上蒙人的衣服,学着蒙人说话罢了,然则他俩借故冒险混进这里,其意何在?”
想到丐帮,苏白风再忍不住激动之情,暗忖:“如果这两人真是丐帮兄弟改扮的,那么他们言谈中所提及,囚禁在蒙人部落里的那个人,敢情便是云龙翁,唉,丐帮龙头,怎会沦落为囚,诚然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他下意识里用手摸了摸怀中的纸条,那张插在箭头上的纸条,最后两句不是写着:“欲见云龙,就在眼前”么?
照此而观,他的推测,并非全无可能。
等到巨灵双剑那两个蒙人装束的汉子离开后,后杞明立刻问吴可掬道:“适才你与韦氏兄弟咬耳,说些什么话?”
吴可掬沉声道:“姑娘想必已瞧出,那两个蒙人行迹十分可疑……”
后杞明道:“你的看法呢?”
吴可掬道:“他俩的衣着,虽有几分与蒙人相似,但他们的蒙语荒腔野调,非但语音不准,我从没有听人说过这样差的蒙语。”
后杞明抵掌笑道:“果然不愧是酒中之枭,喝酒之后,更是神智清醒,竟能识破那两名汉子的破绽,此刻你定必已想出他们的身份来了。”
吴可掬迸出口两个字:“丐帮——”
后杞明道:“云龙翁手下,无疑已有不少人混进这里,我虽将他囚禁在蒙人部落,仍难以瞒得过这些叫化儿的耳目,好在你已授命巨灵双剑处理此事,双剑行事一向干净俐落,我也就放心了。”
吴可掬不再说话,帐蓬里突然沉寂下来。
后晓南仍然端着一杯酒,站在苏白风面前倾听他们的谈话,此际见大家都已不再开口,正要将酒杯放回几上,那后杞明美目一转,道:“二妹,你手上的那一杯酒,还未让苏大侠喝下去么?”
后晓南无言地端起酒杯,先自喝了一口。
吴可掬道:“好,好,新娘子酒已沾唇,苏大侠可不能再懒着不喝了!”
端木无容插口道:“正是,他总不能丢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