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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再追问,口气之中绝不放松,登时使对方和出难以应付之感。
端木愈神色微变,瞬即恢复正常,道:“笑话,那俞福充其量只是一个老仆人,他知道得有多少?”
口中干笑数声,迳自往前走去。
俞肇山冷冷地哼了一哼,脚下却不由自主随着他走,群豪亦步趋,跟在后面。
走完这一条四五丈长的通道,光线愈来的愈亮,便如烈日临空,大放光明,举目望去只见前头一扇石门当道而立。
石门上镶嵌着一颗碧绿宝石,不过一寸方圆,四周竟鉴模出数十面之多,光线反覆照射,终于形成极亮之光。
群豪目睹那颗宝石雕琢磨过的宝石,想来便是三匠的佳构,举世之间,再找不出第二人有这样的手艺了。
端木愈道:“火室已然冷却,是以石门会自动关闭,宝石便是开启石门的机括,除此之外,别无他路可进入火室。”
伸手轻轻一按宝石,“卡喳”一响,机簧之声大作,久久不绝,通道生像个翻转过来似的,上下左右摇晃不已。
群豪不约而同吃一大惊,连忙尽力稳住身子,真气不知不觉已贯足全身,蓄势戒备。
少时石门徐徐开启了一道缝口。
俞肇山蓄势走近石门,未见有火烟自裂口喷射出来,顿时大为放心。
他心忖道:“现在已证明端木愈所说火室业已冷却之言不虚,次—步就要设法查明他领我至此的用意的。”
端木愈道:“入室之后,只要扳动机括,另一道石门便自行打开,可以通达流沙深谷。”
俞肇山意味深长地道:“老夫原是主持其事之人,所知道的居然比你还要少,这不是很说不过去吗?”
端木愈道:“俞大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俞肇山道:“没有什么,咱们一同进去吧。”
手上一用劲,将石门拉开,突然一条人影如滑鱼似的窜了出来,对着众人嘻嘻直笑。
那人全身都被一层兽皮套住,只剩得一双骨碌碌的眼珠,露在外面,乍看之下,便如一头长满了绿毛的怪物。
邵娟倒嘘一口寒气,道:“你是人是鬼?”
那人阴阴一笑,动手剖除身上的兽皮,露出一张邪里邪气的面孔,正是那被困在火室的南荒五邪叟。
五邪叟劈面就道:“闷煞老夫啦!”
俞肇山愣道:“五邪叟,你……你原来在此,你失踪如许之久,老夫只道你混不进落英塔来呢。”
五邪叟道:“我被困火室,至少有五个时辰之久,全赖有这件皮衣护身,否则只怕已被烧成焦炭,就像承天三匠一样……”
俞肇山惊道:“怎么?你是说——承天三匠已经死于非命?”
五邪叟道:“我在流沙谷里碰见他们,当时他们已被火焚烧得不成人形……”
群豪闻言,身躯俱不同自主震一大震,并非为了五邪叟被困火室五个时辰,犹能得保性命的缘故,而是承天三匠的死讯太令人吃惊了。
若能从三匠口中,问出秘道的构造,或许还有生出此地的希望,但是现在连这希望已被破灭了。
俞肇山道:“待老夫去瞧个究竟——”
言罢举步欲入。
五邪叟连忙摆手道:“不,不能进去……”
俞肇山道:“你怕老夫遭不测吗?”
五邪叟道:“那流沙深谷是个绝地,进去容易,出来就大有问题了。”
他瞟了端木愈一眼,压低嗓子道:“非是我生性多疑,俞大先生,你目前只怕已处于众叛亲离的局面,那姓端木的就很靠不住。”
俞肇山“哦”了一声,道:“我晓得,自老夫入塔后,种种迹象都显示如此,我岂会察觉不出。”
他歇一下,沉声道:“你呢?你难道没有背叛老夫?”
五邪叟道:“前此我偶然窥破了一桩秘密,纵或我有背叛之心,欲投奔对方的阵营,他们也不会要我的。”
俞肇山不住的嘿嘿冷笑,南荒五邪叟一时弄不懂他这等冷笑法,究竟包含什么意思,遂住口不语。
伫立在后侧的端木愈突然高声道:“五邪叟,你一出现便故作神秘,和俞大先生咬耳窃语,莫非有何不可公开之事不让兄弟得知?”
五邪叟道:“端木兄多疑了……”
话未说完,陡然张口迸出一声惨叫,身形飞起七八尺高,然后跌坠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群豪大是错愕,转目望去,只见五邪叟侧卧于地,双目圆睁,扭曲的肌肉现出一种万分痛苦的表情。
在他的后背上,三双精钢所铸的短箭齐羽而没。
五邪叟喘着气,断断续续道:“想不到我五邪叟会……会命丧于此……这是天……天意吗?……”
俞肇山呆了一呆,一手按在五邪叟天灵盖上,真力源源导出。
五邪叟摇头苦笑道:“不行……行了……俞大先生你千万…注意……那雪……雪人……”
双腿一蹬,便自落气。
俞肇山缓缓立将起来,游目四顾,面上冷漠毫无表情。
法明禅师倒抽一口寒气,道:“五邪叟功夫向称不凡,什么暗器如此霸道,竟将他一举击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天机转首扫视一匝,确定别无人影,始道:“此处除火室外,四面别无通路,问题在于那凶手从何处来,又从何处逸走呢?”
俞肇山冷冷道:“你们何不问问端木兄,他或者知道内情哩。”
端木愈面色一变,瞬即笑道:“我知这内情?俞大先生,你是说笑了。”
说话间,视线有意无意瞥了甬道尽头的石壁一瞥,俞肇山何等眼利,早已瞧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
半晌,他厉声道:“姓端木的,适才你故意找五邪叟说话,引开他的注意,使那隐伏暗处之人施放暗器更容易得手,我这话没错吧!”
端木愈道:“别再胡说了,咱与五邪叟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语至中途,地上的五邪叟尸身忽然自动滚了两滚,“蓬”地一响,一股浓烟的雾气,从他那被短箭所射中的背部升起,晃眼已散布甬通之中。
一阵奇物的香味弥漫周遭,非兰非麝,众人都瞧得出这一股黑雾,必是剧毒难当之物,一时间,真是震惊骇然兼而有之。
大伙儿无一不闭住呼吸,尽量往后退开。
俞肇山喝道:“端木愈,你还要在老夫面前耍花枪?”
烟雾中没有应声,端木愈乘众人注意力被毒雾吸引之际,早已溜之乎也,杳然不知踪影。
钱大鼐道:“他——他跑了——”
俞肇山吁一口气,道:“跑了最好——”
双膝一软,“砰”地跌坐地上!
钱大鼐呆了一呆,道:“你……你……”
只说了两个字,蓦然感到体内一股浊气涌了上来,散向四肢百骸,霎时但感浑身乏力,一个跄踉坐落于地。
同一时间,各人都发现了这种情形,连忙坐下调息运功。
俞肇山缓缓道:“这就是传闻的无影之毒——各位感觉如何?”
此言不出,群豪无不震骇变色。
须知那“无影之毒”在武林中只是一个传说,但近数十年来,这传说却愈来愈是神秘可怕。
在场群豪虽然没有亲身见过,但大家无不知晓这种毒性虽不激烈,但散布起来却是无物不侵,使人不胜,抑且中毒之后,毒素深浸内脏五腑,四肢逐渐瘫痪,武功再高之人,亦全无施展之力。
它的可怕处,也就在此。
那俞肇山乃是百毒教的第一号头目,对用毒之事自然了如掌指,他既说是“无影之毒”,那便没有错了。
钱大鼐试真力运行,惨笑道:“百脉欲散,欲振乏力!”
华山二侠道:“咱等也是如此。”
俞肇山道:“据老夫所知,中无影之毒后一柱香内,若不妄动真力,尚可慢慢设法将毒素驱出体外,但若妄动内力,老夫便不敢保证了。”
法明面上露出惊诧之色,道:“贫僧等人对毒物一无所知,中毒尚不希奇,至于俞施主身为百毒教教主,系当世玩毒大家,缘何会被毒物所害呢?”
俞肇山道:“难怪大师生疑,老实说,老夫属下百毒虽然使用过各种毒物,却还未用过无影之毒——”
沉吟一下,复道:“这无影之毒,天下只有一人擅长使用——”
法明道:“此人是谁?”
俞肇山道:“说来大师也许不肯相信,这人久居沙漠落英塔,便是诸位耳熟能详的左姓奇人!”
钱大鼐道:“你的意思是,这毒是左……”
俞肇山摇摇头,道:“老夫可没有这个意思。”
语声微微一顿,续道:“老夫在落英塔渡过五年岁月,曾数次探求这无影之毒的配制方法,却始终一无所获,照现下情形看来,此毒若非左老儿所下,便是已落入另一人手中……”
钱大鼐面上疑色未退,道:“别忘了钱某和为了五里亭俞玄青那件案子,是同时被请进落英塔来住的,你这话可一点儿也靠不住。”
俞肇山道:“斯时斯地,老夫何必对你们打诳。”
钱大鼐道:“五年来,我朝夕住在你的邻房,其间除左老儿曾三度到过你的房间找你谈话外,从未见过你踏出房门一步,足见人言下全属子虚——”
俞肇山道:“老夫从另一条暗门出入,纵令随时监视,又怎会瞧得见。”
钱大鼐哑口无言,他拿不准俞肇山所住房间,是否有另一道暗门可供他出入自如,因此无法予以反驳。
蓦然一阵晴天霹雳般的巨震,打断他的思路。
一众高手面面相觑,不知密道又有什么机关发动,此时大伙全无应变能力,一时人人自危。
俞肇山神情霍变,大声喊道:“诸位还能走动吗?快——快退到右侧墙角,必要时可以退入火室——”
声音颇为急促,一反平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