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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我已履行了诺言,咱们再和此叟了结不迟。”
俞佑亮道:“一切便依苏兄之言。”
五邪叟狞笑道:“小子,算你知机,老夫亦不愿在未抵落英塔前与你交恶,日后当教你尝尝老夫的手段,管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俞佑亮冷冷瞧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任何人由他面上表情一看可知,他乃是不屑接腔的意思。
但他素知五邪叟为人冷酷残酷残忍狡计百出,心中倒十分相信对方能够行使出人意表的恶毒手段,只有暗暗防范于心。
当下三人继续拔足前行,俞佑亮因为考虑到欲加足程赶路,是以不再牵走骆驼,走了一程,开始进入峡道最窄的地段。
黑暗时突听得一道阴森的呼号:“前面是死路,回去,前面是死路……”
循声望去,人见前面约莫十丈远处,正自走着那黑袍蒙面人,喝声即是自他那里发出。
夜色漆黑,衬着他一身黑袍,透着一种神秘恐怖的气息!
那阴森的呼号依旧:“前面是死路,回去……”
三人自然不会被此等阵仗吓倒的道理,遂不加理会,继续迈步前行,奇怪的是黑袍人亦自举步向前行走。
黑袍人始终与三人保持着一段距离,阴森的声变得愈发响亮,在山崖峡谷中回荡不已。
俞佑亮一把拉住苏白风的衣袖,低道:“那人一直在前边装神弄鬼,事情怕有蹊跷……”
五邪叟阴阴道:“依我瞧,他的目的不外欲在咱们心中造成一种恐怕的印象,尤其在黑暗里,他一手做成的混乱印象,将使咱们的恐惧以更加高涨,等到无法排遣这种恐惧时,便会自动转头回行——”
苏白风道:“他为何不干脆上来动手呢?”
五邪叟道:“这就得问那人自己了。”
俞佑亮道:“我很怀疑此人就是俞肇山……”
苏白风道:“如果真是俞肇山,他的功力更在咱们之上,更没有不上来动手的理由了,但他到此之图,很可能另有阴谋奸计——”
俞佑亮忽然大叫道:“苏兄你瞧——他……他不见了……”
苏白风与五邪叟不约而同定睛望去,只见峡道到了前方十余丈处一个转折,视界里已失去黑袍人的踪影。
俞佑亮正在狐疑,始而发觉已方三人立身之处,正是星星峡最狭最窄的地段,再一推敲黑袍人的突然失踪,恍然若有所悟。
他高喝道:“咱们都上……上当了……”
轰然一声巨响三人头顶崖壁上一方巨石应势而落,那巨石下崩之势,快到无以复加。
一时峡道内巨震隆隆,直有万鼓齐鸣之威,诸人观状不由面目失色,无法决定是前进或后退的好?
苏白风当机立断,大声道:“快——快往前冲!”
三人同时拔起身子一冲而前,才掠出数丈,那方巨石已崩到头上不及数尺的陡坡上。
眼看三人就得活生生被压在巨石之下,苏白风双目尽赤,内力悉注双手,隔空向上一连拍出了六掌。
口中厉喝道:“俞兄弟助我一臂之力!”
俞佑亮闻声不暇多虑,一伸掌,尖啸之顿起,一道内力一吐而出,与苏白风所发的掌劲相辅之下,那方巨石疾如电掣的崩落之势竟为之缓了一缓,三人身形更不怠慢,全速往前疾冲!
说时迟、那时快,只闻一道轰隆巨震扬起,砂尘弥漫半空,那方巨石在五邪叟身后崩落,将峡道堵了个死密。
俞佑亮余悸犹存,道:“只差一步,咱们纵不被巨石压扁,亦得被堵死在巨石后面,不能通过此峡了——”
望了望身后那已为山岩堵住的峡道一眼,复道:“回程时怎么办?”
苏白风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三人小心翼翼朝前疾行,那黑袍人始终不再出现,绕过一道弯口后,迎面夜风呼呼吹至,苍白的月色照在沙地上,映射出微弱的灰色光芒,周遭地势陡然开朗起来,他们知道终于闯过星星峡了。
俞佑亮轻轻嘘了口气,侧道望着苏白风,谁知苏白风却露出游动奇异的神情,凝目盯着他。
苏白风道:“你我能够安然无事通过星星峡,算是天大的幸运了——当年……当年……”
俞佑亮接口道:“苏兄莫非想到了土木之变那年,丐帮第十五代帮主杨陆,单身夜闯星星峡的经过吗?”
苏白风直若示闻,迳自喃喃道:“当年杨老帮主在此峡连番遭到埋伏奇袭,他是身受重伤,拼着最后一点力量,手脚并用爬出星星峡的,虽然他终于闯过了这道狭长的峡道,但一条性命也跟着完了——”
微喟一声,续道:“这道峡谷其实不知埋葬了多少英雄豪杰,但却没有一个像杨帮主死得如此悲惨,至今尚给武林人士所难以忘怀。”
俞苏二人触景生情,他俩都是怀着一种凭古战场的心情,回望那历史性的峡谷,想到叱咤风去的英雄岁月,亦不免随着风沙忽焉飘逝,心底情不自禁升起难以形容的悲哀与怅惘。
五邪叟打岔道:“不用婆婆妈妈行吗?老夫的脾气都叫你等给说倒了!”
俞佑亮狠狠地瞪他一眼,闷然不语。
冷月下,三条硕长的黑影在浩浩无边的大漠上奔行,堪堪翻过一个沙丘,一座灰色塔顶朦朦胧胧映入眼帘——
俞佑亮脱口而出道:“落英塔,落英塔!……”
见到塔尖,他首先想起的第一个念头是,有关自己家门惨变,以及一切有关的大案谜团,都将要迎刃得到解答了。
夜色迷迷蒙蒙,塞野迷迷蒙蒙,塔影迷迷蒙蒙,俞佑亮将颈口衣领拉高一些,他忽然感到一阵泛骨的凉意。
苏白风强作笑容:“冷吗?喝一口酒吧。”
伸手从背囊里取出一个皮袋,打开盖子,阵阵酒香从袋是飘溢而出,仰首咕噜噜灌了两口烈酒,递给俞佑亮。
俞佑亮却更不推却,接过来喝了两口,只觉得体内一份热气直冲而上,全身暖烘烘的,好不舒服妥贴。
五邪叟睁大了眼睛,道:“老夫肚里酒虫在叫了,没有我喝的吗?”
俞佑亮正待转递给他,却发现酒袋已经空了,遂顺手把酒袋丢了,五邪叟白眼连翻,却是无可奈何。
当下三人放缓足步,向石塔行去。
将近石塔时,苏白风倏然低呼一声道:“台阶上有人……”
俞佑亮心晨一紧,疾步飞掠而上,但见那人身材甚是纤细,一身白衣,正坐在台阶上以手支头假寐着。
俞佑亮脱口呼道:“颜百波?你……”
那人被惊醒了过来,长身立起,首先映入俞佑亮眼帘的是对方那乌黑发亮的长发。
他惊得倒退一步,呐呐道:“你……你不是……”
对方露齿一笑,道:“我仍是你的颜百波颜兄弟,你居然不认得我了?”
俞佑亮惶然不知所措,半晌作声不得。
苏白风微笑道:“颜公子……姑娘……前此原来是易钗而弁,连我都被瞒过,难怪我这位俞老弟会震惊如斯。”
俞佑亮定了定神,道:“姑娘为何会来到此地?”
颜百波芳容一沉,说道:“你来得落英塔,别人就来不得吗?”
俞佑亮瞠目,颜百波旋即展颜笑道:“如若我说是在这里等你,不知你相信不相信?”
俞佑亮不知应该如何回答是好,只有连声应道:“相信,相信。”
颜百波道:“前些日子于西昆仑,你不辞而别,可把我气苦了,后来那青牛童子告诉我,你可能到落英塔来,他并猜到我将来此与你会面,故要我转交与一件物事……”
说着双眉微颦,故作薄嗔之态,煞是迷人好看。
俞佑亮却无心注意及她的容态,问道:“青牛童子要交什么物事给我?”
颜百波嗔道:“你就只关心这些吗?”
她尽发怒,仍然伸手掏出一只锦布所缝的小小囊袋,递给俞佑亮。
俞佑亮见她忽喜忽怒,一时亦摸不着对方的情绪,只有默默将囊袋接过,翻转过来一瞧,却见里头仅装着一只白色棋子,不禁怔了一怔。
俞佑亮瞠目道:“只有这颗白色棋子吗?”
颜百波点点头。
俞佑亮道:“姑娘可知青牛童子的用意为何?”
颜百波道:“法眼不入三人之耳,何况是锦囊妙策,他说一俟你进入落英塔,自然会知晓他的心意了。”
不说俞佑亮,一旁的苏白风及五邪叟亦听得糊里糊涂,都觉得青牛童子托交与俞佑亮这一颗棋子,委实有点不可思议了。
俞佑亮暗忖道:“青牛童子乃武林奇人,行事往往与常理相违,然常则他送这颗白棋,自亦不可以常情度之了。”
遂不再费心思索,将白棋纳入怀中。
颜百波痴痴道:“俞大哥,你瞧我这头长发还好看吗?”
她说边抬起纤纤玉手,一拢肩上长垂的秀发。
俞佑亮期期艾艾道:“美极了,古人所形容的乌发赛如云大约就是这个样子子……”
颜百波啐道:“你别言不由衷,谁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
心里到底高兴,双颊迅即升起了两朵红云。
俞佑亮从她如醉如痴的脸上,忽然像瞧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子,玄湖郡主那欲愁还喜的面庞,似乎又跳跃到他的眼前来。
他心中暗暗震惊,不知怎么回事,自己竟会从颜百波身上,联想到玄湖郡主那里,意兴不觉大是阑珊。
五邪叟叫道:“别再磨菇下去行吗?你们小俩口往后说话的机会有的是,又不是生离死别,怎的一个劲儿道个没完?”
苏白风叱道:“咱们并不忙于一时,五邪叟,你永远是那样惹人厌烦,自己还是少说两句的好。”
颜百波突地法Ⅱ叫一声,道:“俞大哥,你身后有人——”
俞苏二人霍地一个转身,视线触及处,塔前旷地上,鬼魅似的立着那头蒙黑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