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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旋即暗骂了自己一声“该死”,心道:“我真是愈混愈下作了,难道连白吃这等事也做得出来么?俞佑亮啊俞佑亮,你怎会生出这种卑鄙的想法?”
那店家见俞佑亮久立店门不去,笑口吟吟道:“客官请进,要用点什么?”
俞佑亮期期艾艾道:“不要……不要什么……”
说着便转身匆匆走开,一面为自己方才那见不得人的想法而暗暗难过,行不数步,饥火又升了上来,想道:“既然没有一文钱在身,难道我就不会自己想办法赚钱么?”
他转过头去,望了那忙得不亦乐乎的掌柜一眼,忖思道:“只要这么说一声:我帮你打护做工,只要供我一顿早餐就行,想来他们不会不答应的。”
一念及此,觉得此路可行,便回转身子慢慢踱了过去。
他心中盘算如何开口求人,那掌柜见他又转了回来,绉了绉眉头问道:“到底你要干什么?”
俞佑亮低下头,照着胸中打的腹稿,说道:“大掌柜,我想帮你打护……”说到这里,便自气馁了,底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这时他忽然发现店铺里面正有两道水汪汪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瞪着他!
俞佑亮仰起首来,适好与玄湖郡主那张清丽绝俗的脸庞打了个照面,当下只觉心中一阵狂跳。
他随即发现郡主此刻并不是孤零零一人,在她的身侧坐着一个身着一袭花服,面孔相当俊美的青年。
两人座前桌上摆着一笼热喷喷的包子,显然正在用早点,那花服青年见玄湖郡主只是一个劲儿望着门口发呆,视线也移到俞佑亮身上。
俞佑亮只觉羞愧难当,一掉头如飞而去,他一口气冲出市集,心中混乱得什么都不能想了,暗暗对自己呼道:“为什么我每次在穷途潦倒之际就会碰见她?方才她的目光中不是含有几份怜惜么?我三番两次受到她的相助,难道这竟是老天爷的安排?”
回过头去,见玄湖郡主并没有追上来,方始按下一颗忐忑不定之心,继续往前行去,蓦见前面道上迎风婷婷立着一个纤小女人,不是玄湖郡主是谁。
俞佑亮足步一顿,居然没有勇气走上去,踟躇不定间,玄湖郡主已娉娉迎了上来。
俞佑亮呐呐道:“郡主……你……你好……”
玄湖郡主如剪双目朝俞佑亮上下打量了好一会,低声道:“俞郎,你依旧没有变,依旧是那一付失魂落魄的老样子,依旧在折磨着自己……”
俞佑亮心中道:“折磨自己的应该是你,常闻人道女儿家的心眼较小,她们历经一事往往终生不能忘怀,看来是不错了。”
只听玄湖郡主幽幽道:“用过早膳了么?”
俞佑亮硬着头皮道:“用过了。”
他情知自己适才当着酒店掌柜的一番举止,决计瞒不过她的缜密的心思,但此时却不得不说出昧心之话。
玄湖郡主道:“我知道你还没有进食,咱们回到市集去,就让我再做一次东道主如何?”
俞佑亮几乎就要冲口答应,旋即忖道:“我怎能老是接受她的怜悯?虽说她未必有这个想法,但相形之下我不是显得太不争气了么?”
当下摇了摇头,道:“姑娘美意心领,在下——在下……”
玄湖郡主道:“你拒绝了,是不?”
俞佑亮期期艾艾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玄湖郡主伸手入怀,掏出五绽黄金,说道:“数月前我借与你的几绽金子,想来都已花尽了,这里还有五绽黄金,你一路上食宿不要节省,将来有钱再还我可好?”
她明知俞佑亮根本无力偿还,不言赠而言借,可见用心良苦,任俞佑亮深沉,也不禁露出激动之色。
他本待婉言谢却,视线乍一触及对方那带着迫切祈求的神情,再也不恿心加以拒绝,悄无言将金子接过。
一霎间,俞佑亮内心深藏的情感被冲激开了,心道:“我亏负眼前这姑娘太多了,不只是几绽黄金而已,她以真情待我,而我,却只会伤害她的心罢了……”
当日玄湖郡主为他疗伤,临别伤情而去那难以忘怀的一幕又浮现在他的脑际,一时心中尽是想着玄湖郡主的百般好处,自家从与她邂逅以至于订交,这纯真的姑娘处处深情一片,时时呵护自己,而当时他身处幸福之中而不自知,竟不懂得珍惜这份情意。
直到这道感情因他那游戏人生的态度而划下一道裂痕时,他才猛然醒觉过来,然而为时已太晚了。
耳闻玄湖郡主轻声道:“俞郎,你请珍重……”
叮了这一句,细步朝市集行去,俞佑亮斗感心中前所未有的一阵激动,三两步便将她拦住,高声道:“你我好不容易得见一次面,不好好谈一谈么?”
玄湖郡主缓缓垂下双目,道:“要说的话早于几月前在关外便对你说尽了,结果只博得‘心如蛇蝎之妖女’这一句话,我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俞佑亮诚恳地道:“郡主,且请听我一语……”
玄湖郡主道:“你又要拿什么花言巧语来哄骗我?”
俞佑亮废然一叹,他知道郡主无论如何是不肯相信自己了,纵今他再解释千言百语也是毫无用处。
玄湖郡主见他脸上神情复杂,惟恐自己被勾动内心深埋已久的感情,一发又不可收拾,正待抽身一走了之,俞佑亮适时抬起头来,擦拭额上的汗水,就在这刻,他瞧到了在一丈外立着满面通红的花服青年!
那花服青年正是方才在市集酒店中,与玄湖郡主共用早点之人,他一步一步向两人走来,在俞佑亮面前定身。
玄湖郡主斗然之间花容失色,道:“游公子,你怎地到这里来了?”
那花服青年冲着玄湖郡主微微一笑,无限情意尽在此一笑中表露无遗,道:“在酒店里一晃眼便不见了姑娘的踪影,只道姑娘又跟我使气咧,是以匆匆出来打寻……”
淡淡两句中,关切之情溢于形表。
俞佑亮心道:“这游公子确比我体贴温柔得多了,不怪我会处处坏事,倒不知郡主是在何处认识他的?”
花服青年横身在俞佑亮与玄湖郡主中间,冷冷道:“你最好走开!”
俞佑亮听到他那敌意的话,也接触到他那敌意的眼色,忽然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袭上心头。
俞佑亮道:“阁下是何许人?”
花服青年道:“游桓,听说过么?”
他旋即补上一句:“我父亲可是河洛第一大豪,叫游江汉,哼哼,你可不陌生吧!”
俞佑亮身子一震,失声道:“游老二……令尊就是游老二……”
他立刻想起那乔扮灵庐主人洪木方的白发老人来,记忆得自己在半载之前,常亲见“游老二”遭人暗算死于一座隐密的山洞,虽则自己不能断定那死去之人是否为真正的“游老二”,而眼前这青年竟会是他的后人,俞佑亮不由惊呆了。
花服青年游桓本意是要抬出父亲的名头唬人,见对方果然不免耸然动容,遂又得意地“哼”了一声。
他却不知俞佑亮之所以吃惊,乃另有原因所在,俞佑亮也不屑予以理会。
游桓面对玄湖郡主道:“姑娘,这小子可曾纠缠于你?”
他不待玄潮郡主回答,又转朝俞佑亮道:“小爷叫你走开,没有听见么?”
俞佑亮淡淡笑道:“她是阁下什么人?阁下竟敢用这种口气说话?”
游桓道:“这位姑娘早在一月之前,路经河洛鄙庄时,我就与她结识了,识相的快快滚……”
下面的“蛋”字犹未出口,俞佑亮已自打断道:“依此道来,阁下与郡主相识犹在区区之后。”
游桓愕了一愕,道:“你先认识她?嘿,你要扯谎也得扯一个像样的。”
俞佑亮极力使自家冷静下来,道:“阁下若不相信,何不问问郡主?”
游桓下意识望了望玄湖郡主,见她并没有任何否认的表示,陡然之间,一股无名妒火萦绕而上,他握着拳头怒吼道:“胡说!我这姑娘是天仙般人儿,岂是你这寒酸小子所能妄想痴恋的?若惹得小爷心头火起,哼哼……”
他一气接不上来,只有连哼不已。
俞佑亮聚闻此言,心中有似被人狠狠刷了一鞭,双眉蓦在倒竖起来,怒目瞪着游桓喝道:“住口!”
游桓冷笑道:“小子你不很服气是不?”
俞佑亮一字一字道:“你若再说一言半句,瞧我敢不敢宰了你?”
游桓勃然大怒,疾起一拳便往俞佑亮窝心捣至,俞佑亮略一侧身,对方一拳登时击空。
俞佑亮冷冷道:“阁下留神了……”
喝声中,拧身欺近对方身右,单掌一挥而出,游桓冷笑一声,身躯向左斜倒,右肘宛如钢锉般猛然撞出,有腿接着自横地里一扫,俞佑亮掌犹未至,对方一脚已行先踢,只得倒退一步。
游桓方开始动手,第一个动作便是既攻且守,大多武林高手要在同一式中兼顾攻守,简直是难之又难之事,但游桓却轻易就办到了,俞佑亮情知自己是太将对方估低了……
他一凛之下,双掌齐发,游桓不退让,一连与敌手硬碰了七掌,双方皆是足步钉立,一分也不曾移动。
游桓吃了一惊,道:“小子,你手底下倒有两下子啊。”
俞佑亮忖道:“这游桓武功不弱,我倒不可大意了。”
口上道:“姓游的,我问你一句……”
游桓道:“小子你可是自知不敌,便要找借口搪塞么?”
俞佑亮强行接住心中怒气,道:“令尊游江汉是否业已过世?”
游桓大怒道:“家父行走江湖,每月必返河洛家庄,小子你竟敢咒骂他老人家早死?”
俞佑亮惑意更甚,真似陷入了五里迷雾中,悟不出游老二是生是死,其人是真是假。游桓不由分说,一掌夹着万钧力道直劈而至,俞佑亮被迫中断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