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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衫老者胸前。
布衫老者掌缘再发,呜呜锐声响起,那端木愈如此急捷的身手,在内力尚未吐实之际,招式竟已又为对方所接。
“拍”一响,端木愈向后退开一步,定下身来,瞧着布衫老者身躯一阵摇晃,也自倒退了一步。
俞佑亮直瞧得心骇不已,忖道:“那端木愈一身功力,据说已达出神入化之境,但在内力上竟只与钱姓老者交了个平手,依此观之,那老者委实是深不可测了……”
此际场中战局又有了变化,那端木愈登步向前一掠,掠到了布衫老者身前不及三步之处,
他一扬掌,一般刺骨寒气瞬即弥漫周遭,布衫老者倏觉全身若被冰冻,不由吃了一惊,脱口道:“端木愈,你那沙冰掌已练成气候了!”
那“沙冰掌”三字一说出,在场诸人全被唬得呆住了,须知“沙冰掌”功夫失传武林已久,其威力之巨,罕世无匹,据说这沙冰掌力一出,对方整个身躯立刻僵住一般,而毫无抵抗能力,此种阴寒掌法较之内家至阳至刚劲力尤为可怕,那端木愈居然身负此技,毋怪行遍中原,未尝遇上敌手了!
端木愈一语不发,他面色陡然变得惨白无比,寒气一丝一丝自顶门及双掌掌心直冒而起,
布衫老者左足缓缓向后跨了半步,双目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对方的行动,显然他已为沙冰掌之名所慑,一分也不敢大意。
端木愈一声怪啸,身形微矮,右掌平立,掌缘向外竖立如刀,那掌势发出之际,全身跟着一阵颤动。
霎时之间,一道冰凉彻骨的寒气风涌遥袭了过去,周遭的气流像是一下被冰冻住了,那端木愈已发出了慑人心魄的“沙冰掌”!
布衫老者猛吸一口真气,全身衣袂呼地鼓涨起来,手掌一划,在胸前一停,迅速向外疾去。
错非亲眼目睹,谁也不敢相信布衫老者在“沙冰掌”力发动之下,竟然不退不避,反迎着那冰寒锐锋硬打硬碰。
一声巨响,有如天雷霹雳陡起,布衫老者一掌每向外吐出一分,霹雳之声便更大了一分,掌势也愈发显得艰难,到最后和那呼啸的冰寒之气混合成了一熏浑沌,众人的耳膜几乎就要被震裂了——
一旁观战的姚鹰,蓦然脱口惊呼道:“天雷气?!”
俞佑亮乍,闻这三个宇,一颗心仿佛被人提悬了上来,当日那钱继原施出“天雷气”竟能将他自万般绝望中救活,其威力可想而知,抬目望见布衫老者一掌终于突破对方冰寒气圈,直劈而上。
端木愈双目尽赤,情知生死在此一举,双掌奋力一挥,金身功力在“沙冰掌”上孤注一掷!
倏然一道奇异低啸自布衫老者口角发出,他左右掌连扬,如山内力疾发而出,掌缘劲风扭在周遭丛木,震得枝叶簌簌折落。
两股惊天动地的内力一触即分,喀喀数声,端木愈身形被打得转了半个侧面,一连向后退了七八步之遥,身躯摇晃欲倒!
布衫老者却双足钉立动也不动,冷冷道:“端木愈,你体内五脉至少已断其二,还要打吗?”
端木愈干指道:“你——你不曾受伤?”
布衫老者轻轻一点头,没有答话。
端木愈怔怔立在当地,似乎想不通自己那毕生功力所聚的“沙冰掌”怎会一击罔效?
蓦然他仰天厉吼一声,转首朝孙公飞道:“你回告姓俞的,就说老夫有负使命,这一桩公案非要他亲自解决不可了……”
他狠狠盯了布衫老者一眼,厉道:“咱们总有一日要将这笔帐算一算的——”
说着,转过身来如飞一般掠起,晃眼已没入黑暗之中。
布衫老者缓缓吁了口气,目光落在孙公飞及百毒教四大天王上,说道:“尔等还不快滚?”
孙公飞等五人面面相觑,每个脸上都露出惊悸至极的神色,但却没有一人移动脚步。
布衫老者复道:“看来尔等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了,老夫这天雷气……”
语犹未尽,突然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原来他将端木愈震退,自己也已受了内伤,但他持强不退,表面上装成无事模样,始能将端木愈惊走。
姚鹰斗然仰天暴笑起来,道:“好绝,好绝,阁下这瞒天过海手法委实高明,将大伙都骗惨了,哈!哈!……”
笑声一敛,言语倏地变得阴沉无比:“姓钱的,你还有能力再发出天雷气吗?”
布衫老者闭目不语,刹时四大天王与孙公飞全都围了上来!
孙公飞阴阴道:“想不到你姓钱的会毙在孙某掌下,此事若传开江湖,只怕没有多少人肯相信了——”
他一掌徐徐抬起,往布衫老者按去。
眼看布衫老者似已全无抵抗能力,一旁的俞佑亮只觉一股热血直往上冲,他不暇多虑,一步飞跃而上,就在这一忽,斗闻布衫老者大吼一声,双掌平平推将出去,一阵霹雳巨响过后,孙公飞等五人有如断了线的风筝,朝四下倒飞了出去!
狂风余飙过后,五人纷纷自地上爬起,杌惶万状地往老者瞥上最后一瞥,呼啸而散。
俞佑亮瞧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布衫老者喃喃道:“无敌天下——无敌天下……”
忽然他脸上呈现一种不正常的酡红,身躯颤了两颤,吐出一口鲜血后,“碰”地跌坐于地。
适才他在受创之余,冒着血创崩裂之险,聚集仅存的内力作最后一袭,果然将孙公飞等五人吓走,此刻他心神稍一松懈,便再也支持不住了。
布衫老者吐出一口浊气,张眼朝俞佑亮道:“小辈,目下可是你报亲仇的大好时极,快动手吧!”
俞佑亮咨趄不前,布衫老者微怔道:“一刻过后,老夫功力便可恢复过来,小辈你不出手更待何时?”
俞佑亮此刻心绪委实矛盾到无以复加,一想到父母惨遭横死,便热血澎湃不能自己,但他视线偶一触及对方那茫然毫无任何表情的面孔,那一般杀气登时又消弥了,心中呼道:“罢了,我岂能向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人下此杀手?……”
他也不管布衫老者有何反应,一转身迈步走了。
曙色熹微时,俞佑亮已走在一条康庄官道上。
朝来雾露将大道染成一片冰溶,步履其上,俞佑亮的布鞋都给沾湿了,渐渐阳日升了上来旷,田野的潮湿又化成了蒙蒙雾气。
俞佑亮顺着官道行去,脑际不时浮现昨夜林中的大战,心中忖道:“每遇有重大变故临身,我常失之于优柔寡断,譬之,面对元凶当前,我居然下不了手,虽求行事无所愧作,然则又何以告慰于九泉下的父母呢!”
想到这里,摇摇头又忖:“不过那钱姓老者虽然自承杀人,奇怪的是我总是不愿予以深信,难道只是为了他举止形态没有丝毫邪气的缘故?常言道:‘人不可貌相’,世上少数大奸大恶之人,外表还不是俨然一派正气?以貌取人往往谬之千里,我必须记住了……”
正忖间,忽闻后面传来辘辘车声,回目望去,只见一伙劲装短打的汉子,推着十辆镖车沿着官道行了过来。
第一辆镖车上插着一张四方大旗,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金”字,在晨风下迎飞招展。
俞佑亮心道:“京师招牌最亮‘金吾镖局’的镖队走到这儿来啦——”
阵阵的吆喝声自风中断断续续飘了过来:“金——吾——鹰——扬——”
俞佑亮心念一动,暗忖:“这条路是通往关外的,难道子母双环铁金吾的镖局竟是要护镖出关?……”
渐渐那喊声来得近了,到俞佑亮近侧时,那车前马上的镖头喝住牲口,向后面一个那镖师道:“雷老二,吩咐他们靠腿子,喂马进食,半个时辰再拨腿。”
“雷老二”转身喝道:“嗯——嗯—伙计们,靠腿子嘞——”
那走在最后的一个矮小精悍的汉子,举袖一抹脸上汗渍,朝左前方一个虬辑汉子招呼道:“我说万大熊,七爷在前头打招呼了。”
他边说边将镖车往路旁树上一靠,前面的镖车也在路旁打住了,一时人声和马嘶声哄闹不休。
俞佑亮心道:“一整夜下来,我滴水未进,何不上去向他们讨杯清水解渴?”
这会子,大队镖车已全部停歇了下来,镖师三三两两地坐在树底下打歇,俞佑亮上前欠身道:“阁下行个方便,可否给小可一杯清水?”
那镖师不经意望了俞佑亮一眼,指着前面马车上的大水桶道:“木桶里多的是水,你自己去滔。”
俞佑亮低谢一声,步至桶边,拿起水瓢滔水,足足灌满了一肚子水,转身正待走开,耳闻树底下几个镖师喧哗的语声,不知不觉停立当地——
只听那矮小汉子破漏的声音道:“近几天来,老子真是它妈的遇见王大婆撤尿,简直霉透了,刚刚在陕西道上保了一趟镖回来,正想好好歇息享受一番,七爷立刻又派了我这份差事,万大熊你评评理,这可是人干的?”
那万大熊道:“镖局撑腿是越来越苦了,的确不是人干的。”
另一个黑老汉插嘴进来:“哈矮小,你算盘是够精了,赶这趟镖的伙儿那一个不是东奔西闯,疲于奔命?就你哈矮子一人该休歇?”
那哈矮子道:“去你的蛋,咱哈矮子可没说过这句话。”
那万大熊道:“也毋怪哈矮子不是,即使我万某跑完这趟镖,也非退休不可了,你瞧这几天道上传来的消息好可怕——”
那黑老汉沉声道:“你,你是说要摘咱们这一趟镖的消息?”
万大熊颔首道:“不错,此番金吾镖车一出京都,线上马上有风声透露出来,叫咱们弃镖走路,否则必有奇祸临身,依我看这趟镖……”
哈矮子接口道:“这趟镖必有古怪,是不是?”
万大熊压低声音道:“岂止古怪而已,半月前临出局门时,铁金吾铁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