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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无邪道:“可是,雷姑娘的邀请,却还是搪不掉。”
戚少商道:“邀请?总不会又来谈判,这次连相爷府、八爷庄一并埋伏炸掉吧?”
杨无邪苦笑道:“不。这次她只请你一个人,她要你去见她,她有重要事要向你相告。”
戚少商啐了一声:“她却还是要私下见面不可!”
杨无邪道:“是的。”
戚少商奇道:“我为什么一定答允和她见面?”
杨无邪居然答:“我不知道。”
戚少商在等杨无邪把话说下去。
他了解这个人,也尊敬这个人,更相信他的判断力——他每说一句话、每一个行动、每做一件事,都一定会有他的理由,而且理由必定十分充分。
杨无邪果然说了下去:“但你会知道。”
戚少商问:“为什么?”
杨无邪道:“雷姑娘要我先转告你一句话:‘明天你是否恨我依然、爱我依然?’然后就告诉我约晤你的日期、时间和地点。她说:‘你听了这句话一定会来的。’”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已发现一向潇洒不羁,从容不迫的戚少商,脸色已变。
变得很难看。
——脸是沉住了,气反而有点沉不住。
杨无邪叹了一口气,道:“所以,我虽然并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来龙去脉,但我想她是说对了。”
戚少商马上就问:“什么时间、地点?”
杨无邪心中感唱,道:“后天,申未,在穿山峰明月楼十八奶娘庙。”
然后他掏出一件事物:“她还要我交给你这东西,并且还要我对你说:‘放心’两个字。”
戚少商立即接过来,一看,本来已像狗肚般的脸色又在眉宇间下了九重领,增添了几分忧虑和不安,一直听到“放心”二字,很宽颜了一点。
那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一把小小的檀香坠扇,正面书着:“英雄美人”四字,背面则写“天花乱坠”,一款写得豪迈迫人,一款字体则娟秀柔丽。
戚少商有点紧张的问:“她……还有说些什么吗?”
杨无邪心中暗暗担忧,道:“没有了。但她还要我转告您一句话。”
戚少商问:“什么话?”
杨无邪摊摊手,露出他白哲的牙齿,笑了笑:“那是有关我的。”
他苦笑接道:“她要你提防我。她的话是这样说的:‘请你转告戚楼主:要小心杨总管,勿让他太权独揽。别忘了,苏梦枕就是太信任白愁飞才会让他反叛得了。我不想你重蹈覆辙。’就这几句话。”
杨无邪一字一句,转述得很仔细。
戚少商对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也都听得很仔细。
然后他问:“她要你转告我这几句话?”
杨无邪无奈地道:“她还说,谁叫你不私下和她沟通,不然,也不必透过我来说这几句衷心之言了。”
戚少商狐疑地道:“那她为什么不在两天后才亲自跟我说这几句话?”
杨无邪耸耸肩道:“我不知道,也许,她也故意让我听到这几句话吧?”
戚少商沉吟道:“那对她似乎不太好吧。”
杨无邪也笑得有些诡怪:“但她对你却是非常有心,相当的好。”
戚少商虽然还是愁眉未展,但已开始有点笑意了:
“那你又何必告诉我她说过这些话?”
杨无邪一摊手,道:“没办法,她要我告诉你的话,我难道能不告诉你吗?”
戚少商望定他道:“你可真是童叟无欺。”
杨无邪笑道:“童叟无欺的人,往往只欺了自己。我比不上朱月明,谁要是童受无欺,一定做不了大生意。”
戚少商道:“朱月明够精明,也够圆滑,像今天京城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体、他一定已知晓,但就是不肯站出来,不表态也不亮相,把自己先立于暗处,万一有事,既不必搞黑锅,出手也还来得及,不过他就是大机警,滑头了,却也有大坏处。”
杨无邪烧有兴味的问:“哦?那对地而言不是大好处吗?却是坏在哪里呢?”
戚少商道:“他就是太机灵,所以像蔡京这种人也不敢太信任他,甚至有意要翦除他。”
杨无邪道:“所以,人应说要聪明,但不可聪明得露了形迹,那就到处惹人提防,搞不好就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了自己。”
戚少商道:“雷纯其实就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却惜乎太急于离间我们。”
杨无邪并不赞同:“我认为不然。我不是有意为她说话。只不过,她若要离间我们.就一定不会让我来向你转述、这样子的劝诫——她要避免我听到,原也不难。”
戚少商也狐疑的道:“那她是别有用意了?”
杨无邪苦笑道:“可惜我也弄不明白,她用心何在。”
然亏他道:“不过,后天是中秋。那晚,楼主在明月峰赏月,人在高处,小心着凉。”
戚少商点点头,道:“我明白,可是我不得不去。”
杨无邪只应道:“是。”
就没有再多说。
戚少商忽扬声问:“天下第七已给无情押走了吧?”
在旁的孙鱼立即答:“是。”然后马上问:“是不是要派几个人护送?”
戚少商昂首望向孙鱼,目光如电。
孙鱼慌忙解说:“卑职担心备路黑道人马,生怕文雪岸会被迫道破他们的秘密,可能会设法沿途拦截营救,我看,光是盛大捕头一人之力,还有几个小童,只怕……”
戚少商截断道:“这倒不怕。”
他欲言又止。
脸有忧色。
杨无邪接道:“以无情的战力,决不可小觑,怕只怕无情另有安排,别有心思。”
戚少商完全心有戚戚焉:“我也不放心这一点……不过,只怕还有人不见得会放过天下第七这败类。”
杨无邪目光转动,笑了:
“有他和他那家子人在打点,我们还担心些什么……不如,还是商量如何重建三合楼吧?这样一座历史名楼,历尽沧桑,也阅尽风骚,一日沦落至此,个中原故,我们也有份造成的,很应该由我们手中重新修葺、再建吧!”
戚少商微笑望着杨无邪,好像对他这意见,很赞同,也很激赏。
然而在眉宇间仍有忧色。
轻和清、淡得不易察觉。
第五章 这把匕首不太冷
1.这个杀手非常热
无情一路押天下第七回大理寺,中途已把轮椅撤换为轿子,偶尔里边好像还传出了点谈话的声响。
当然不是他一个人押送天下第七投大牢的,他身边还有三剑一刀童。
三剑童一姓何、一姓叶、一姓陈,他们本来都是无情从所接办的案件中苦主,受害人之遗孤,无情本身也是出身凄凉,自小家破人亡,幸得诸葛先生施援手,领养调教,方能使无情虽残疾在身,仍能出人头地,成了六扇门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无情十分感念诸葛先生,也有意把诸葛的爱心传扬下去,他自己也花了不少时间,心力来扶植,栽培这些大难未死、暴劫余生的孩子,其中最优秀的,便是金、银、铜、铁四剑童。
可惜,不幸的是,其中一名林姓的金剑重,庄“逆水寒”之役时已然丧生,为此,无情十分感伤、自责,省惕是自己对剑童保护不力,才致牺牲。
一剑童虽逝,但未几又遇上了姓白的童子,这一块难得的璞玉,他擅用刀,故无情近身的“四剑童”而今成了“三剑一刀童”。
不过,四童主要服恃的还是无情,押解要犯的事,则由眼前七八名衙差负责。
这七八名衙役,自然都听候无情的调度。他们的领头。却是个又黑又扎实,少说话多做事的人。
这人乌着脸,对任何人都像是上辈子欠他们的,他跟谁都有仇。
但无情却知道这个汉子却是个办事效率奇高、行动极速,外表看他乌口黑脸的,但实际上却是个善良得连一只蚂蚁都坚决不肯无辜杀害的人。
就是因为这人谁的账都不卖,所以,当了多年的衙差,到现在还只升到“副捕头”
的位置,而且,只怕不久之后就会给蔡京派系的人外调,风闻公调到三阳具那一带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去。
人人都叫他做老乌。
他的确姓“乌”,名叫于达,外号“快腿旋风”。
他做事奇急,脾气暴躁,心地善良。无情很信任他。
所以他召集这人来押送天下第七。
——天下第七虽然受了伤,也给封住了穴道,但就算是一头没了爪牙的老虎,毕竟不是只病猫可以比对付得了。
由于天下第七已给封住了三处要穴,不便行走,于是,老乌就把他置于囚车之中,由一个差役在前面拉动绳子,一个则在后面推车,一路往大理寺方向走。
其间,当然要经过瓦子巷,半夜街,且到了黄裤大道。
本来,如此公然押要犯的队伍,难免都会引起老百姓张望围观,指指点点,但也不知怎的,今天大家非但不敢靠近窥探,甚至看了一两眼的人,也马上低下了头,别过了视线,不敢往囚车处看,连一向喜欢跟在囚车后面喧闹的无知市井孩童,也比平日少多了,只有两三个打扮得很贵气的小童,还敢跟在后头,笑闹了几声,有个大胆的还赏试向囚车扔了几颗小石头。
想来,这是天下第七虽然已无反抗之力,人也成了囚犯.但自有一股森寒之气,沁透出来,使一般人不敢轻犯,也不可侵犯,就算看他几眼,也感不舒服。
有时候,他也会反盯对方一眼,看他的人如遭冷电击着,毛突突的打了个寒噤。
无情那座镶上木轮的轿子(在武林中尤其黑道上的人,莫不称之为“魔轿”:因为它由诸葛先生精心设计,委托班门绝顶巧匠费心打造,而又经过无情悉心改良,既是轮椅又是轿子,里边机关奇多,布置巧妙,暗器又层出不穷,不少黑道高手,都因攻不下这顶“魔轿”,而成了无情的“阶下囚”)就跟在囚车后头。
三剑一刀童则随行在轿子左右两侧,四处方角位上。
这一路上,囚名童子显得很有点紧张。
白刀童入门最迟,但年纪却是最大,也比较成熟,一向最为机警,他一再打眼色、手势、要三剑童“看着点”。
一直在轿子深帘内的无情,却似完全看到外面发生的情境,经过黄裤大道之际,无情忽问:
“你们担心有人来劫囚车?”
白刀童名字就叫做白可儿,他第一个承认:
“是。”
无情一向在平常起居生活间、言谈里施教,说法,因而故意追问下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