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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光上人好像非常关切地问:“他是跟温何梁一齐出手吗?”
“他是聪明人,我也派了高手协助他。”蔡京好整以暇、乐见其成似地道:“他总会选在最有利的时机出手的。”
2.局面一定大不同
他是个狠起来连梦都扫荡一空的人。
可是那件事就像他某一天晚上的梦遗。
这是京城。
他在三合楼。
他当然是狄飞惊。
“低首神龙”狄飞惊。
一直以来,狄飞惊都是一个孤儿。
他真的是一个孤儿。他出生在一个穷乡僻壤之地,那乡镇只有几百户人家,但他却只是附属这小镇三十五里之遥的小村落之外的一处小马场中一个小马快的其中一个儿子。
那马场很破败,没有几匹好马。
作为这马场的老板,已经很寒酸了,当然更穷的是这“落日马场”中的马夫。
如果老板吃的只是糙米,那么这马场的马快吃的顶多是糠粥。
可是狄飞惊的父亲更惨,时常酗酒,偷懒、好赌、打老婆,几乎一个臭男人的缺点全都有齐,但作为男子汉的优点却完全没有。他的两个哥哥(还是姐姐?)就是给他老爸“老饼”打得流产夭折,而一个姐姐给亲父强暴,一个哥哥给活生生打死。
狄飞惊原名单字“路”。他一出世就缺乏照料,在儿时就几乎给一匹又干又瘦又臭脾气的老马一脚踩死。
那匹老马也很奇怪,不知前世跟他有什么怨仇,他那时只是一个孩童,它只是一匹不受人注重的瘦骨鳞峋的马,然而却在一次黄昏时,他在栏外捡野草,老马依然离群独自嚼草子,突然之间,它踢碎栏杆,向他狂奔践踏过来。
他总算没给当场踩死。
因为有人及时救了他。
但他也给跺断了颈脊。
救他的人是个大老板。
不但是个有钱的大老板,也是个很有权的大老板,更是个在武林中、江湖上都是真正“大老板”的大老板。
这个“大老板”之“大”,“大”得令他无法想象。
当然他也想象不到,有一日他居然可以“继承”这“大老板”的“大事业”,成为另一个“大老板”。
救他的人是“江南霹雳堂”雷家第三级战力的好手(“霹雳堂”雷家子弟各分四级战力,以第四级为最,但在堂中也不过三人而已,第三级战力者,也仅有八人而已),同时还有个更无可限量的身份:
京城“六分半堂”的副总堂主。
他当然就是雷敢当,单字损。
——雷损!
于是这就开始了他跟雷损的关系。
雷损当时是去选马。
他选马是为了要去截击“迷天七圣盟”的二圣主“长尾煞星”闵进的马队,同时也为了要对付“金风细雨楼”中莫北神的“无法无天”部队。
结果他这次不止是选到了好马,也选对了人。
不过,到最后,他只是选对了人。
因为好马给他所选的人杀了。
当时,如果不是雷损看准了那匹瘦骨鳞鳞,孤僻离群在栏边独立的老马,就不会注意到那马栏外的小孩,更来不及去抢救这孩子的性命。
那么,狄飞惊的命运一定大为不同,“六分半堂”橱后的局面也必定大不同。
那时候,雷损已看中了那匹马非凡的气派,然而却突然发现,那匹马竟一气撞破了木栏,要去踩死那孩童。
雷损本来是静观其变,无意要出手,但他马上发觉那孩子的天生异禀,至少,有三项过人的能耐:
一,骤遇惊变,这孩子不哭、不叫、不求饶,甚至也不呼痛,极镇定也极能忍痛耐苦。
二,这孩子年纪还小得要人喂食,但那匹马一旦发狂似的奔过来,他走避无及,马上就埋首掩头伏身在草坑里,背向天,任由马匹践踏,尽量把受伤害面减到最少、最低、也最轻。
三,这肯定是匹与众不同的良驹,无端端却选上了这孩子,似非要把他踩死方才甘心,只怕前世必有宿仇。——也就是说,这孩子只怕也有非同凡响的运命。
所以他决定出手相救那孩子。
他驾御了那匹怒龙一般的马。
那孩子已给践踏得不成人形,但他吩咐他身边的忠仆:“雷镭,不管如何,都要把他救活过来。”
雷镭雷也似地应了一声:“是。”
他知道雷损吩咐下来的事,他一定都得要为他办到,别无选择。
雷损也知道,他吩咐的事,雷镭都一定会为他办到。
所以他很放心。
当时的狄路虽已给狂马踏得个半死不活,但依然还是活了下来。
他活下来之后,果然就成了个出色人物:他颈骨还是折了,脊骨也有点畸型。
他稍为成长之后,就做了一件事:
他杀了那匹马。
——那原是雷损的爱驹,那时候,那匹马已使他成功地取得四次重大的胜利,他的身份已直接的可以威胁到当时“六分半堂”的总护法雷阵雨。
但狄路(那时已改名为“飞惊”)仍然毒杀了这匹马。雷损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但他警告狄飞惊:“我知道你是一定会报仇的。不过,你既毒杀了我的马,你以后就一定要替我立十倍的功劳回来,要不然,你会死得比这匹马还惨十倍。”
这点毫无疑问。
完全没有问题。
不消一年功夫,狄飞惊已立下二十倍以上的功劳回来——尽管那时候他才只是一个孩子,而且还没有直接跟从雷损,只是隶属于关昭弟的一个小跟班。
但他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雷损没有看错。
——狄飞惊若无雷损的识重,他日后的命运一定大为不同。
同样的,雷损日后若无狄飞惊的协力,局面也一定大下一样。
话又说回来,要是没有这一匹暴怒的马,狄飞惊,雷损、甚至六分半堂的局面命运,都定必有很大的不同。
命运,岂非多是偶然的事件造成的。
——连历史也如是。
惟偶然虽然无常,但多由性格造成的:如果那匹马不暴怒,就不会破栏把狄路踩至重伤;要是狄路不及时保持镇定,埋首护脑,只怕就得立时身死;假若当时雷敢当不是慧眼相惜,狄飞惊早就死了。今天“六分半堂”在雷损殴后,是否还有这等“三分天下,一枝独秀”的局面?
雷损一见到狄飞惊,就欣赏这个人,认为他将来一定能成材。
雷损对狄飞惊有知遇之恩。
他看得出来,当时仍是小童的他,将来一定是个人物,同时也是一个发狠起来连梦想都赶尽杀绝的人。
他看得准。
他看对了。
可是他不知道:狄飞惊居然会为了那一天晚上的事,竟然流了泪、伤了情,甚至于完全无视于他打从身边和心里一切冷冷的警告:
他不会忘记。
忘记那一夜很难。
忘记她更难。
——忘了她还不如忘掉他自己。
只有狄飞惊才知道自己有多寂寞,有多需要:
他不止要热烈拥抱,而且还要永远拥有。
可是,能吗?
总是事与愿违。
也许,他不能要求什么,甚至也不能要求这世间的情,难一可以做到的,就只有让她欠他的情了。
后悔,他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无悔。
——尤其经过那一个遇雪更清、经霜更艳,他唯一属于他自己的日子里,却终于拥有一个属于她和他的晚上。
他已无求。
无怨。
他甘心抵命。
——为她冒尽风和雪,为她历尽悲和伤。
为她苦等三千九百六十六年,无尤无怒——一如今天。
此时。
此地。
郁雷密云,将雨未雨。
三合楼。
他等人。
等的是敌人。
——一流一的大敌。
头号敌人。
狄飞惊现刻主掌“六分半堂”,当然是京城里一等一的大忙人。
他向不喜欢等人。
——等人,是浪费时间,耗费生命的事情。
但对于重大机会,他善于等待、也能够忍耐。
今天,他就平心静气:
等人来。
——他已准备花上一大段时间等待他约的人来。
甚至也有了心理准备:
他等的人说不定是不会来的了。
——因为他知道:他们会晤的事虽然机密,但还是难免泄露出去,就算只有一点风声泄了出去,一定会引来不少高手,去狙击正在前来、他要等待的人,甚至也会来对付自
原因很简单:
只要是敌人,谁也不希望他们二者会合作、能合作。
谁都希望搞砸这件事,甚至是杀掉他们其中一个、如果两个部死了的话就更好。
他和这个人的会面,走漏风声己在所难免,所以就加倍凶险——幸好,在这会面之前的另一个提前的机密会面。已顺利完成,虽然没有成功,但总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已绝对机密的跟另一人会过面、谈了判、作过协定。
而没有惊动谁。
谁也不知。
这时候、风云四合,他在楼上等人。
他原就在沉思的时候最漂亮。
他一面等,一面想,心头掠过了一种哀伤的奇情:
那只是一个晚上的荒唐梦,却是他半辈子的温柔乡。
说不定,这也是他一生中的英雄壕。
想到那唯一让他感觉到有“家的温馨”的那一夜,他心中充满了情……
但一听到急促登楼的脚步声,他的心已没有情了。
连一点情也不留。
他已不需要解释,也几乎没有痛苦。
他只面对。
面对大敌。
3.刀是可以借的
来人上楼。
那是“六分半堂”的第七当家周角。“报告大堂主,做生意的来了。”
狄飞惊抬起他那一双有好脾气的眼神,不徐不疾地问:“他们来的有几人?”
“三四个。”
“来的是谁?”
“戚少商、杨无邪和孙鱼。”
“那是三个。”
狄飞惊更正道。
“可是我总觉得有四人,”周角急忙解释道,“不只是我有这种想法,连林哥哥、莫北神也有这种看法,他们来的好像只三个人,但在感觉上绝不止于三人……另外,他们后面当然有大批支援。”
狄飞惊沉思片刻。
原来他有的是一双流露出表面上的好脾气不是真的眼神。
他只问:“连莫北神也是这样说法?”
周角答:“是。”
狄飞惊又问:“那他的‘无法无天’部队已完成布署未?”
局角回答:“布置好了。”
狄飞惊再问:“他们三人的行动可有什么特别处?”
周角道:“一切正常。只孙鱼背上背了个包袱。”
狄飞惊奇道:“包袱?什么包袱?”
周角用手比划:“一个很大很大的包袱。”
狄飞惊下去看他,只问:“有多大?”
周角说:“大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