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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越不管是语气还是态度,都显出一种漫不经心,可不知怎么的,众人就是感觉到他的严肃。而这时,经过一通窃窃私语后,那些人也知道了姬越的“准国师”身份,一个个再看他时,已是高山仰止。
见众人不再纠着他的身份,姬越微微颌首,他转向几个长者,严肃地说道:“此番抡才大典,陛下对诸位寄以厚望,姬某在此,不过是聆听一二,还请各位万勿推拖了事!”
姬越这话是说,他今次来也就是看看,真正拿主意的还是几个长者,所以他们要记住自己的责任。
姬越一话落地,几个长者都严肃地应了一声是。
至此,抡才大典开始。
看着拿出试题一个长者,陈太冲转过了头。
他看向了谢琅。
此刻,谢琅正双手抱胸,懒洋洋地朝着那姬大郎打量。虽然,他的动作中无一处不透着闲适,可陈太冲就是感觉到,谢琅那张掩盖在斗笠下的面容,显得有点僵。
过了一会,陈太冲终是忍不住问道:“你认识这个姬大郎?”
片刻后,谢琅低声说道:“恩,识得。”
陈太冲与谢琅乃是至交好友,对他相知甚深,见他这副模样,陈太冲诧异地问道:“怎么,你与他有恩怨?”
谢琅转过头去。
他看了陈太冲一眼后,缓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再次转头,谢琅又朝着姬越望去。
谢琅一直在盯着姬越打量。
他想,如果不是他清楚的知道一切,定然不会相信,眼前这个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颇具上位者威严的玄衣美男,竟是一个女子假扮!
他又想,连抡才大典这样的大事,皇帝也交由姬姒主持,可见皇帝对她的信任已经无可动摇!
思辩堂空间很大,上面开了几处开窗,姬姒所坐的地方,恰好开了一个开窗。这时刻,一道阳光从天而降,完全把姬姒的身影笼罩其中。
这是谢琅从来没有见过的姬姒,她笔直地坐在那里,表情冷淡神态威严,上挑的凤眼中,有一种让人不敢轻视的沉着和睿智。他竟是无法从她这个样子联想到她女儿时的模样了。
这样的姬姒,眉目俊得像是一副画,可在同时,她又是那么那么遥远。仿佛,眼前这个人,她的内心无比强大,她靠着她自己便可以撑起一片天空,而他,不管是以前,还是将来,在她的生命中,都可有可无。仿佛,曾经那个对着他痴痴望着的美丽娇弱的小姑,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毅然转身,越走越远。
陡然的,谢琅发现竟是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恐惧……
☆、第一百二十六章 态度
便是那时刻,谢琅松开她的手,就那般消失在她的生命中时,于下意识中,他也没有想到会如何。因为世间的人和事,从来是只要他愿意,便可以得到,不管何时,只要他回头,那些总还在原地等着。
从来,世间万紫千红,百花妖妖灼灼,都是等着他伸手撷取。而他,早已习惯了那一切。
可这一刻,谢琅第一次感觉到了慌乱……
他抬着头看着那个坐在主座上,虽然面目过份精致,可神态举止,却比许多涂脂抹粉的士族子弟,还要威严沉稳的姬越,一时之间,半晌动弹不得。
过了一会,谢琅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慌乱了。因为,这个时候的姬越,她已彻彻底底把她自己当成了男人,她像个世间最普通的男人一样,在建功立业,在求着青史留名,她把她的心封冻起来,不再想求取世间情爱,也不稀罕家庭的温暖和子女绕膝之欢。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那个他曾经放在心上,却又总在下意识中忽视的弱女子,已经不再想依靠他,也不想依靠任何人了!
她已把他封禁在心门之外了!
见到谢琅脸色不对,一侧,陈太冲低声说道:“十八郎,你不舒服吗?”
谢琅慢慢摇了摇头。
他抬头看着台上,过了一会,谢琅说道:“如果一个人,明知一条路走下去,不是因欺君之罪治死,便是被政敌刺杀,或者,因装神弄鬼被九鼎烹。便是侥幸得活,也是经历万千风险,可她却义无反顾。太冲,你说这人求的是什么?”
说这话时,谢琅的声音特别特别低沉,他的脑海中,总总浮现那个笑得一脸俏皮。软软地偎在他的腿前。说着要抱他大腿的女孩儿。明明,那个女孩儿一直求的都是安稳,明明。她仰头看向他时,总有那么多依赖那么多信任欢喜,可为了什么,竟走到了这一步?
谢琅的问话。陈太冲听得有点糊涂,他转头看了谢琅一眼。想了想后说道:“天下的大丈夫,不都是这般想的么?人生不易,活当活得辉煌,死当死得壮烈痛快。”
谢琅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他哑声说道:“我知道她在求什么了,她想要尊严。想要所有人的看重。”
闭了闭眼,谢琅说道:“太冲。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一步了。”说罢,谢琅压了压斗笠,转身退了出去。
退到殿门口时,谢琅忍不住缓缓回头。
就在他回头的那一瞬,却看到姬越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也抬起头向他看来。
瞬那间,四目相对……
只是一眼,谢琅马上明白了,便是有那么多人在,便是他戴了斗笠,她也一直认得他的。
是了是了,她从来都是这样,这般的聪慧,这般的明白。那么多次,她望着他时,总是仰着小脸,神情既是欢喜又是说不出的眷恋,不管他离开多久,不管他去了何方,再见时,她总是那般看着他,最多,她会软软的对他说上一句,“阿郎去了好久呀。”
她曾对他那么眷恋,那么那么的,连她自己也不曾发现的深深眷恋和依赖……
陡然的,谢琅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街道上,谢净等人正在外面侯着,看到自家郎君过来,他们不发一言地围了上来,然后,簇拥着谢琅朝驴车走去。
上了驴车后,谢琅的声音传来,“回府。”
“是。”
不一会功夫,驴车便驶入了乌衣巷,驶入了陈郡谢氏。
如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谢琅这个嫡子回府时,走的是正门。
转眼,谢琅的驴车驶入了他自己的院落。
远远看到一袭白衣,风度翩翩的十八弟在众部曲的簇拥下,从走廊里过来,谢王氏的脸上堆满了笑。
她挥了挥手,朝一人吩咐道:“去,告诉十八郎,萧奕之母来过的事。”
“是。”
不一会,那仆人便在走廊的角落处等到了谢琅。
恭敬地看了自家郎君一眼,那仆人低下头,恭敬地说道:“禀十八郎,明儿个兰陵萧氏那个叫萧奕的郎君他母亲过来了,她是为姬氏女的婚事询问三夫人的。”
几乎是“姬氏女”三字一出,谢琅便一动不能动了。
这时,那仆人还在说道:“那萧氏妇人说,想为她儿萧奕求娶姬氏女为平妻,三夫人回她说,姬氏女早与十八郎没了关系,兰陵萧氏想娶便娶。”
仆人说到这里,久久没有见到动静,便悄悄抬头看来。
这一看,他便对上了谢琅的表情。
也不知怎么的,只是这么看上一眼,那仆人却陡然心中一惊,他连忙迅速地低下头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仆人听到谢琅的声音传来,“拿我的名贴去兰陵萧氏,告诉萧夫人,姬姒,一直是谢十八的女人。”
那仆人大惊,他猛然抬起头来,看着谢琅,仆人想道:这话一传到兰陵萧氏,岂不是生生打了三夫人的脸?
这时,谢琅转过头来,他温和地看着那仆人,说道:“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是!”那仆人一凛,连忙说道:“小人马上前往兰陵萧氏!”
“恩。”轻飘飘恩了一声后,谢琅继续提步,转眼间,他便消失在那仆人的面前。
谢琅走后,那仆人还站在原地许久没有提步。
他犹豫来犹豫去,最后还是一咬牙,拿了一张谢琅的名贴,朝着外面走去。
只是在来到门口,远远看到谢广几人时,那仆人心神一动,便跑了过去。
把事情说了一遍后,那仆人拿出那张名贴,愁眉苦脸地问道:“几位郎君,你们说这事该如何是好?”
谢广几人却是一阵沉默。直过了一会。谢广才接过那名贴,说道:“行了,这事交给我吧。”
那仆人大喜,连忙行了几个礼,高高兴兴地退了下去。
那仆人退下后,谢广几人还在沉默着。过了一会,一直低着头看着那名贴的谢广徐徐说道:“郎君外柔内刚。不管多难做出的决定。他总能当断则断,毫不拖泥带水。”转过头,谢广轻叹一声。低低说道:“这一次,事情严重了。”
谢才几人在旁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谢才问道:“那这件事,现在该当如何?”
谢广沉默了一会。叹道:“郎君上次还在念着羊公的那句名言,说世事不如意者十有*。如今这世道。他既然舍不下,那就帮他一把吧。”说罢,谢广把名贴藏好,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
抡才大典上。
姬越是代替太子出席的。其实,只要他坐上那个位置,天下的人便都明白了皇帝对姬越这个人的敬重。他发不发表意见都不重要。
事实上,姬越在与几个长者打了照面后。马上发现这些人都是那种典型的儒生。儒生重中庸,最不喜欢年轻人叽叽喳喳,再三思考之后,姬越索性当成背景板,安安静静地看着众学子的表现。
事实也是如此,姬越的沉稳和“言不乱发”,令得那几个深得陛下多年信任的饱学鸿儒都有了好感。
转眼,一天过去了,虽然下面还有十四天继续,可今天总算是告一段落。
与几位长者告别后,姬越出了思辩堂,在众禁卫的簇拥下,来到了他自己的驴车旁。
与禁卫们告别后,姬越刚刚转身钻入驴车,突然的,四周一阵压抑的,属于小姑们的欢呼声传来。
这欢呼声令得姬越回过了头。
对上姬越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