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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杨月秀退后两步后,忍不住回头看向谢琅。期期诶诶地说道:“十八郎,你们不马上离开这里吗?”
谢琅笑了笑,他温和地解释道:“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们不用担心。”
得到这个回答,杨月秀连忙轻恩一声,转过身急急离去。
看着那杨月秀三人离开的身影,姬姒摇了摇头,暗暗想道:刚才在外面发生了那么一幕,只要不是瞎子,就都知道刘义康会对谢氏兄弟不利。这三人这么慌里慌张地跑过来,禀报地居然是这么一个没用的消息。
不过,消息再没用,杨月秀那份心意还是可贵的。姬姒如此忖道。
……让姬姒没有想到的是,杨月秀离去不到半个时辰便出事了。
事情传到西院时,姬姒还对着铜镜琢磨着怎么掩盖自己的容颜。就在她对着铜镜左照右照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哭喊声。
姬姒急急把铜镜一放,大步出了房门。
她一出房门,便发现西院入口处一片灯火通明。
姬姒连忙急步走去。
她刚刚来到西院门口,便看到了谢琅等人,然后伸头一瞅,发现门口正前方,放着一具女尸,而女尸旁,站着几个刘义康的幕僚,以及那一男一女。
姬姒赫然发现,那女尸就是刚才跑来向谢琅通风报信的杨月秀!至于那一男一女,那女子与杨月秀的面目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眼下没有青色,整个人也略显健康些,看来她就是杨月秀的双胞妹妹杨星秀了。
此刻,杨星秀和那个身材魁梧的少年男子正围着杨月秀的尸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刘义康的那几个幕僚特别安静,甚至,他们的表情还有点古怪。他们看着哭得喘不过气来的两人一会,终于一个何姓幕僚不耐烦地开口了,“够了。”
几乎是那幕僚这两字一出,那一男一女便立马止住了哭声,安静的空气里,只有时不时的抽噎声在传来。
这时,那何姓幕僚转头看向了谢琅等人。
何姓幕僚面目斯文清瘦,他对上谢琅,叉手行了一礼后,客气地说道:“好教两位谢家郎君得知,这么些年来,将军府治家如治兵,最讲究令行禁止。这个叫杨月秀的,是将军府的一个绣娘,虽不是签了契的奴才,却也算半个家仆。如今,她在明知将军治家严苛的情况下,竟然跑到客人的住所,向客人散播诬蔑主子的谣言,这是将军府无法容忍的。今日杖毙于她,也算是给众人一个警告!”
说到这里,那幕僚看向那哭得梨花带雨般的杨星秀,又道:“这两人是同伙,本来也应该治罪。不过,我家大将军说了,谢十八何等人物?这般奔波在外,身边岂能没有个侍妾?要是十八郎愿意纳这妹妹为妾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放过这两人的性命。”
那幕僚这话一出,四下大静,一时之间,连那抽噎着的两人也不抽噎了。
谢琅抬眼看向那何姓幕僚。
而谢琅的身后,谢广等人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了。姬姒隐隐听到,谢广在冷笑一声后说道:“十八郎的妾室?便是他刘义康的嫡女,也还不够格呢!”
见四下静默,何姓幕僚朝着低着头,脸色渐转羞红的杨星秀瞟了一眼,说道:“杨星秀,我把你赏给谢十八,你可愿意?”
那杨星秀怯怯地瞟了谢琅一眼,晕红着脸轻声说道:“我,我愿意。”
听到杨星秀的回答,何姓幕僚笑了,他挺和气地说道:“既然愿意?何不亲自去跟谢十八郎说一说?”
得了他这句话,那杨星秀便匍匐着向谢琅爬来,转眼间,她便爬到了谢琅脚下,伸手抱着他的脚,杨星秀抬起水盈盈的眼,含着泪水,楚楚可怜地求道:“谢十八郎,你心疼心疼我姐妹吗。”转眼,她朝着谢琅猛磕头,一边磕头,她一边哭相极娇美地泣道:“十八郎,便是看在我姐姐为你而死的份上,你也心疼心疼星秀吧。”
眼前这个杨星秀,姐姐的尸体还在旁边放着,她抱着谢郎又哭又求时,那眼神已娇媚得很。还有,自家亲姐死了,正常的情况下,任何人一通嚎哭后,都会眼泪鼻涕一把,早就妆容乱团一成,根本看不得了。
可这杨星秀却完全不是那样,她明明一直在嚎,可直到现在,她脸上的胭脂没散,眉上的黛色和脸上的铅粉,还把她整个人衬得娇美娇美的,此刻,她抱着谢琅的腿苦求,那般泪水盈盈,鼻头泛红,更是风姿楚楚动人得紧。
姬姒想道,这个杨星秀口口声声说她姐姐是为谢琅而死,口口声声让他看在姐姐尸骨末寒的份上可怜可怜她。被她这样一求一说一磕头,如果谢琅不应的话,简直就是忘恩负义了!
虽然实际上,明明是她们姐妹做了多余的事,明明她们所谓的恩情,根本说不上恩情。
姐妹两人,拿了一个人人都能看出的秘密,前来施恩于人,转眼出了事,又强逼着被施恩的对象负责。这真是姬姒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到的,最不要脸的以恩相胁之人!
就在谢广等人沉着脸看着这一幕时,另一侧,那几个幕僚也悄悄后退几步,用极低的声音说起话来,“老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将军……”那何姓幕僚摇了摇头,低声回道:“这事与大将军无关。是这样,那杨月秀诽谤主子,我原是让人打了她十杖,想把她关起来等将军回来了再发落,哪知,就那么十杖,居然要了她的命……”
老何这话一出,几个幕僚都是一阵诧异,有幕僚说道:“这不可能啊,没有下令,行刑的人不可能下死手的。”老何说道:“正是如此,当时听到这杨月秀被杖击死了,我也诧异,一问,才知道那女子本是心脏有病。”顿了顿,老何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杨月秀死后,我本是下令把那杨星秀和她堂弟先行关押起来。哪知,我刚刚过去,却在听那杨星秀与其堂弟说,杨月秀本来也活不长,她们姐妹早就商量好了,要用杨月秀的死,令得谢十八欠她们一个人情,从而让杨星秀嫁入陈郡谢氏,成为谢十八的妾室。那杨星秀还说,只要她成了谢十八的妾室,那就能提携整个杨氏一族辉煌腾达,以后她们那一家子,别说是小小的米县,便是在整个杨州荆州一带,也能横着走了。那杨星秀还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呢。”
说到这里,何姓幕僚嘿嘿一笑,说道:“我一听这话,觉得这事有意思了,反正咱家将军老早就看不惯这些目中无人的大士族了。于是我当时就决定成全这个杨星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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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关
当然,这何姓幕僚,还有一些理由没有说出来。
这些幕僚在这里窃窃私语,同时看着热闹,那一侧,陈郡谢氏的众人脸色都很是难看。
正如姬姒所厌恶的那样,谢广等人这时也满是厌恶。说起来,他们都觉得这种情况让人烦躁。毕竟,杨月秀要是真对他们有恩也就罢了,可现在的情况是,她拼出一条命不要,却送出一个毫无意义的消息来,现在,还挟恩图报,令得自家进退两难。
陈郡谢氏的人都沉默着,那杨星秀却还在紧紧地揪着谢琅的衣角,泪水盈盈地朝着他苦求。
姬姒站在后面,她朝着众人看了一眼后,突然站了出来。
这个时候的姬姒,自是一袭男装,而少年模样的她,长相清艳之余,还天生有着士族子弟才有的富贵相,所以她这一出面,众幕僚便暗暗猜测起她的身份来。
姬姒提步走到了谢琅身侧。
只见她轻叹一声,弯下腰轻轻扶起杨星秀,扶着这个哭得楚楚可怜,宛如雨中梨花的女子,姬姒掏出一块手帕,怜惜地塞到杨星秀手里,嘴里则温柔无比地说道:“擦一擦吧。”
待得杨星秀低头接过手帕,慢慢拭去泪水,姬姒低头看着她,徐徐说道:“这位小姑,某也姓谢,名字叫谢广……”
站在后面的谢广:……
姬姒的声音这时刻特别温柔低沉,含着无尽怜惜,她一句话令得众人转头向她看来后,姬姒继续低沉地说道:“某虽是陈郡谢氏的旁支,却也是谢十八重用之人。你姐妹对我等的拳拳心意。某不知别人如何,就谢广本人而言,却是深切感动的。”
略顿了顿,姬姒说出一句让谢广直翻白眼,差点摔倒的话,“阿星,谢十八不愿意纳你为妾。某却是非常愿意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不如嫁某如何?”转眼,姬姒抬头看向那何姓幕僚,叉了叉手后颇有风度地说道:“我对这位小姑颇为爱慕。谢十八不要她,我却是要她的。不知何公意下如何?”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姬姒完成了向杨星秀的求娶。
何姓幕僚先是怔住了。他眯着眼睛打量着姬姒,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故意为难,他会再次把杨星秀推到谢琅身上时,却听到那何姓幕僚笑呵呵地说道:“谢广郎君都如此说了。某也不好强求。罢了,这姐弟两人的性命,我将军府也不要了。你们谁想纳她。自去跟她本人说去。”
得了何姓幕僚这句话,姬姒马上道谢。然后,她转头看向了杨星秀。
所有人都看向了杨星秀。
……杨星秀却似被姬姒惊住了一样,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连眼泪都忘记流下,看了姬姒一眼,她马上转头看向谢琅,再然后,杨星秀又看向了姬姒。
约过了两息,杨星秀垂下泪来,她掩着脸泣道:“可,可是不能这样的……”
不等她把话说完,姬姒已打断了她的话头,她声音提高,语气不善地说道:“为什么不能?”姬姒眯着眼,她紧紧盯着杨星秀,说道:“你刚才说,你姐姐是为谢十八郎而死,其实这话错了。先不说你姐姐离间了我陈郡谢氏与大将军之间的友情,便当你姐姐是真施了恩,那恩情的对象,也是我们所有人,不止谢十八,便是我谢广也欠了你姐姐的恩情。现在我看中了你,也愿意娶你还报你姐妹的恩情,你为什么却说不能?”
说出这番刻薄的话后,略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