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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同刚才不一样了。密码文件已经安放在内,保密标志业已悬挂,除机要人员外,
任何人不得擅入。今后,您要是拟报或是阅报,只能在外屋。这是保密规定。”年青英俊的
机要参谋毫不通融地说。
喀喇泉边防站最高军事长官,在自己的辖地,第一次被人这么不客气地抢白,这个人还
是他亲手接的兵!一股黑色的怒火,沿着他的喉管向上爬动。故弄什么玄虚!有什么了不起
的!他悻悻然,苍黑的脸上却并没有显露出来。他毕竟是有军事素养的领导,犯不上同骄傲
的小公鸡争执。他把手缓慢地放下了。
默默扑动门帘,窜进屋里,紧接着听到爪子搔爬铁皮保险柜的声音。默默凭着敏锐的嗅
觉,侦察到了牛皮公文包的所在。一路上,它与公文包相依为命。
龙凤虎揶榆地对秦帅北讲:“秦参谋,你这门上还应该贴一张条:华人与狗不得入
内。”
轮到秦帅北张嘴结舌了。
“而且这狗准得死。”龙凤虎预言道。然后扬长而去。
真糟糕!进站头一天就与长官发生摩擦,秦帅北很沮丧。也许他应该把话说得委婉些,
一般人很难想象机要工作近乎残酷的保密制度,甚至机要员最初的时候。
“保守机密,慎之又慎。要十分保密,七分不行,八分也不行,九分九也不行,非十分
不可。”
瘦削的教官站在机要学校的讲台上,他戴着银丝眼镜,温文尔雅的样子,语调却十分凌
厉。
年青的机要学员端坐得如绿色石像。无论天下大乱到何种程度,设在宁静山区的机要学
校,仍旧壁垒森严。也许因为这是国家最后的神经脉络,遴选人员与施行教育,分外严格。
“……密码失密,主要有两种情形。一种是被敌方所破译。”教官用被纸烟熏得焦黄的
手指,在空中抓了一把:“你们说,我手里有什么?”
有什么?有空气呗!但是没人回答。过于简单的问题里往往潜伏着陷际。
教官等了一会,不是在等回答,而是在提醒所有的人,对他下面的话给予更充分的注
意。
“我手心里攥着电波。这间教室里也充满电波。你张开嘴,你的牙齿上粘着电波。你闭
上嘴,你的肺里也呼吸着电波………”
年青的机要学员们被无所不在的电波所威慑。
“不要一提到电波,就以为是国家广播电台。那在太空纷杂的无线电讯号里,只是极少
的一部分。空中绝大多数电波是由形形色色的机要电台发出的,有敌人的,有朋友的,也有
我们自己的。每个国家都凭借着它的机要联络网。控制着整个政权。对于军队来说,尤其是
这样!”
教官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着大家,每个人都感到肩上的千钧份量。
“截获对方电波讯号,破译对方密码,需要庞大的侦听系统和专门机构,我们今天就不
详细讲了。还有一条失密途径,就是——”教官顿了一下,学员们洗耳静听。
“——丢了密码本!”
“你们要永远记住,密码重于你们个人生命的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借!!!
“如果你携带密码,同司令部在一起,情况非常紧急,必须立即撤退,你怎么办?”教
官的目光严峻了。
“立即将文件销毁。”秦帅北回答。
“机要密码的所有纸张,都浸泡过一种特殊的药液。必要时,一根火柴就可以使它在一
秒钟化为灰烬。并且任何方法,都不可能使纸灰上的字迹复现。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还需要
保存密码,以便联络。你怎么办?”教官逼视着秦帅北。
“我要求配备精锐部队,掩护我撤返。”秦帅北思忖片刻答道。
教官雷达一样的目光,一寸寸巡视教室。
“就是元帅,我觉得也该保护我……当然,不是我……是因为我带着密码……”室内响
起象冰雪一样纯净的女声,怯生生,但很清晰。
哗众取宠!秦帅北不屑地想。你见过真正的元帅吗?白发苍苍,功勋累累,他们是军队
的灵魂!你的父亲兄弟也许会泼出命来保护你,但这是战场。不是你的家!
教官已经开始失望的眼睛突然睁大:“郦丽霞,你站起来。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秦帅北坐在后排,看不到前排的脸。只见她象凝脂一样的脖颈由上而下红了起来,因为
上课时一律不戴军帽,她漆黑的短发被激动的热气吹拂着,象受了静电的吸引,雾似地向四
周飘散。
郦丽霞说:“当司令员是一位元帅时,我认为应该首要保护文件。”
“请坐下。”教官激动地双手撑着讲台:“当你们同密码在一起的时候,你们自身的生
命就业已消失。保卫密码,就是保卫胜利。在最危急的情况下,只有先消灭了文件,你们才
有权利消灭自身的生命。要记住,密码是全军通用一个版本,一旦遗失,将使无数将士血流
成河!”
秦帅北草拟了到达喀喇泉边防站后的第一份电报。原本比较简洁,想到今夜是郦丽霞在
分区值班,报稿将经由她纤巧的手一一译出,又写得详细了些。
然后他打开保险柜,取出密码本,湖蓝色的封面,象是一汪宁静的水泊。他把报文译成
密码,现在,留在纸上的是一串串阿拉伯数字,象是大数学家演算过的稿纸。对于所有其它
的眼睛来说,它是一页天书。
秦帅北走出机要室,屋外已一片苍茫。
电台很好找,高耸的天线就是无法掩藏的标志。
秦帅北一走进去,几个闲扯天的人就都站起来,为首的又矮又瘦,伸出手:“我正在跟
他们说你是我师傅呢!”
是什么师傅秦帅北一时没听明白,下意识地先去握手。对方骨骆粗大,尤其是手指肚象
棒槌一样壮实。秦帅北先判断出他是一位训练有素的电台长。其后才认出他是池可信。
“咱们那个新兵连还有谁在站上?”秦帅北这次真惊讶了。
“刘堆子、桂兰和我。也许哪天还能派个熟人来,比如你吧。”池可信向四周围的电台
摇机员、报务员介绍了秦帅北,然后说:“你来了就有我们忙的了。上下两道工序,咱们唇
齿相依。没有急事,夜里少发报,别惹了我们的瞌睡。”
秦帅北说:“要是夜里上头来了急报,你们敢昧下不用我译,那我才真服了你们。”
玩笑归玩笑,池可信接过报文,电台开始联络。看他们嘀嘀嗒嗒忙个不停,秦帅北自己
无声地退出了。大家也不客套,反正以后天天要打交道。喀喇泉边防站与外界的联系,就依
靠机要和电台两个部门的通力协作。确切地讲,电台是为秦帅北工作的,枯燥的数码并不告
诉他们任何意义。只有秦帅北才洞若观火。这种特殊的位置,使机要人员有一种溶化在血液
中的优越感。
晚饭是肉炒土豆丝。桂兰掌勺的大手,稳准狠地颠了两下,菜表面上并不见很多,回到
屋里才发现,土豆丝下埋着不少肉。默默馋得乱蹭他的裤腿,秦帅北便把肉都挑给小狗吃
了。
到底是颠簸了几百里,秦帅北早早上床。随着一阵柴油发电机轰鸣,眼前突然绽出金
花。站上没有长明电,每夜定时送电。秦帅北想睡觉,就去找灯线。寻觅完内外屋,也没找
到开关。细一想,电在沙漠中那样宝贵,作息时间又是统一规定,各屋里根本没有独立的开
关。
入境随俗吧。但灯泡象个金瓜悬在头顶,披头散发的金线射入眼帘。秦帅北生活上的这
些娇气毛病,原本叫粗旷的连队生活差不多治好了,没想到机要学校舒适的环境又把它诱发
了。干脆把灯泡拧下来。
眼睛一时不适应,感到四周极黑。过了一会,发现左侧墙壁进出稀薄的光亮。
他凑到墙边,才发现墙是用板子分隔而成。通过木板上的蛀眼,看到那面是很大的战士
宿舍,一溜的通铺。这大约就是一排了。有这样的重兵把守,文件倒是挺安全。秦帅北想。
他的铺位正好头对墙,那边的谈话声不听也入耳。
“刘堆子,你说明天吃什么?”一个挺稚气的声音。
秦帅北透过一个虫眼,看到的刘堆子象镶在圆形镜框里,他还真没多大变化。旁边是个
圆圆脸的小兵。
“大老米,这顿吃的还没走过肚脐眼,就惦记下顿了?告诉你,早上吃羊,中午有鱼,
晚上自然是蛋了。”刘堆子摆出老兵的见多识广。
秦帅北想,到底是照顾一线,水虽少点,伙食还是不错。
右侧一片漆黑。会晤室晚上没人,自然黑暗。但从未挂窗帘的后窗望出去,右侧的野地
被泻出的灯光照亮。
这是怎么回事?秦帅北的好奇之心又萌动了。用手去摸,同左侧的薄木板是一样装备,
甚至摸到了虫眼,但并没有光粒子穿透过来。他用手弹弹墙壁,听到敲变质充气罐头盒子的
声响。
这是个夹壁墙!应该有出口!
他判断这个出口不会在会晤室内,而是在他的屋里。这使他很兴奋,倦意全消,顺着墙
壁仔细摸索。
机要重地内严丝合缝,象拉链一样无懈可击。也许应该把灯泡旋上,那样搜索起来快捷
得多。不可!上下哨的战士若觑见新来的机要参谋这样鬼鬼祟祟,终是不雅。虽然严格讲起
来,机要人员须把工作地点周围的环境调查清楚,也是十分重要的。
秦帅北终于在外间阅报室找到了活动墙壁。机关启开,一股木板储存的清香,飘逸而
出。
秦帅北好奇地走进去。
暗室是与秦帅北工作间等长的一条细长通道。虽然无灯,但相当明亮,邻近会晤室的侧
壁上,有人工凿制的孔。暗室内有一长凳,象农村简易小学里孩子们集体坐的那种。秦帅北
坐上去,凳子虽窄,接样处粘结牢固,毫无声响。秦帅北再往会晤室一看,不由得喟叹暗室
设计师的高超。在与就座者双眼高度平行的板障上,有形同眼镜片的亮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