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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把密码销毁,然后拿起一支枪……”秦帅北说。
“施琳可能有个妹妹,叫施珊。”郦丽霞说。
“你怎么知道?”秦帅北很吃惊。
“因为我以前有个朋友叫岳琳,她的妹妹就叫岳珊。都是取王字边的为名。”
女人终究是女人。当了军人也是女人。多天真的想象!
从报文中这个古怪的“珊”字,秦帅北断定是郦丽霞今夜值班。这么说,所有的一切,
她都知道了。
怎么办?
他唯有找到密码,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和忠诚!
天亮了。
全站人员出动,到沙漠中去找密码。
秦帅北呆坐着,大脑已陷入一片空白。他早饭未吃,午饭也未吃。他在苦苦思索,自己
究竟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丢失了密码?记得最后一次使用它,是译那份关于煤气中毒的电
报,其后,记忆便一片混饨。
“秦帅北,多少吃些饭。莫着急,我赶紧刷完锅,这就找那玩艺。”桂兰隔着铁栅窗劝
他,手里拿着很大通条,看来预备掘地三尺。
秦帅北倚窗望去,苍茫的大漠上,浮动着星星点点的绿色。战士们在到处搜索。
“什么电码电驴,我就会扳道岔。”一个战士在重复《红灯记》里李玉和对付鸠山的
活,他正费力地清理厕所下积存的废纸。
“报告站长,大家都问,这密电码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一页书还是一页纸,是厚的还
是薄的,总得给个大概的谱。”刘堆子焦急地前来请示。
“你问我,我问谁去?!告诉你,我也没见过!叫你找,你就找,只要是印着字的,都
搜罗来。”龙凤虎暴躁地说。出了这么大事故,他这个站长,怎能不心焦!
傍晚的时候,龙凤虎请秦帅北去辨认搜索来的战利品。没有,没有那淡蓝色如湖水般洁
净的小册子。
池可信又来送报。
“工作组明日到。”
后面又是那个古怪的“珊”字。这一次,秦帅北没有把它译出来。这是她发给他的。她
明天也会来的。
如果说池可信最初还对秦帅北有过嫉妒的话,现在可是为他一日一夜之间的巨变而动恻
隐之心:“你再想想,你没有夜游的毛病吧?”
秦帅北没有夜游的毛病,但此刻他对自己已毫无信心。
又一个不眠之夜降临了。
秦帅北真的怀疑自己曾经夜游过。周围的沙丘突然在他记忆中栩栩如生,他肯定夜半时
分去拜访过它们。
为什么让没见过密码的人四处瞎摸,而他这个唯一见过密码本的人却要关在屋里?!
他走出门外。门并没有锁。满天星斗,晴若碧海。
“秦参谋,您要做什么?”哨兵游戈过来,很客气,也很坚决。
“我想在外面走一走。找找密码。”秦帅北恳求地说。
哨兵拒绝了:“不成。按照命令,您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怕什么?难道怕我会自杀吗?”秦帅北发起火来。
这是个年纪很轻的兵,没见过这种情景,忙说:“不是。班长交待了,怕您携密投
敌。”
秦帅北的颈子象被人残酷地拧断了,无力地耷拉下来。
他必须要出去!他必须要找到密码!他的思路变得很缜密,行动也很有条理了。
熄灯后,他把红黑两色窗帝半拉上,油灯捻得小小的。这样哨兵会相信屋内的人彻夜不
眠。
他把通往一排的板障悄悄卸开了。有一点声响,但同青年男子集群所发出的隆隆鼾声相
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而且秦帅北毫不害怕,操作也很粗糙,他只想快点跑出去,跑到浩
瀚的沙漠里去。
男子汉们青春而热烈的汗息包裹着他。他站在一旁,看着他的战友们。紧靠墙的刘堆子
的被子踢开了,秦帅北忍不住把他的被头掖好。刘堆子朦胧中睁睁眼,向他点点头,以为是
排长查铺。
秦帅北披着大衣走出一排宿舍。穿军大衣的军人都很相似,哨兵没有留意他。
大漠的深夜冰冷如水,秦帅北无目的地向前走去。眼前的每一处景象都很熟悉,他无数
次地思索过,想象过。每一处景象又都陌生加火星。他想,他的蓝色密码本应该对他发出深
切的呼唤。他已经为它陷入了万劫不复的苦难。
大漠无声。密码本不知躲在哪一座沙丘之下,残酷地折磨着他。今夜没有风。静谧的大
漠象一张硕大无朋的宣纸,惨淡无光。风在上面留下无数狂草的符咒后,悄然远遁。星星亮
得炫目,巨大的北斗七星将冷漠的敌意,从天际兜头兜脑的浇了下来,铺满沙丘。
秦帅北在每一个沙丘前停下来,用双手挖掘。沙便轰隆隆鸣叫着塌陷下来,象在玩一个
恶劣的游戏。沙漠的夜很冷,但秦帅北热了,便把大衣随意抛在沙上,赤着胳膊,奋力挖沙
不止。
没有。除了沙,什么也没有。秦帅北并不绝望,沙丘是无穷尽的,他还有很多很多希
望。他的指甲已经挖掉了,流出的血沾染上沙粉,手象鸟爪一般金黄。他毫不气馁地挖掘
着,直到东方现出微薄的曙光。
他看到两道雪亮的灯光,象铁轨笔直地横亘在大漠上。这是分区工作组的车,星夜疾
驰,终于到了。这么说,他心爱的姑娘也来了。他曾无数次地向她描绘过大漠,希望有一天
她能来大漠。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
沙漠日出极为瑰丽。一片渴望已久鲜艳夺目滚滚跳动的红色,象钢水一样,猛然倾泻于
千里大漠,大漠在这一瞬间流动起来,象一片汪洋血海。天地燃烧之中,一粒金丹弹射九
天,红光倏忽收拢,大漠的金黄象礁石一般突兀而起,天也抖开蓝色的锦缎,将红光一丝不
剩地收拾起来,将无边的幽蓝涂抹在除金黄以外的每一寸空间。
沙漠上的人,只是小小的黑点。但却主宰着画面。象一个蚂蚁在一幅巨缎之上行走。有
了这行走,才显出沙漠的浩大。
秦帅北再也走不动了。
前面就是界碑,朴实无华大智若愚的已定国界界碑。
界碑只有一米高。这面刻着中国XX号,那边自然刻着他们的国名和他们的编号,秦帅
北和战友们来过这里,这是喀喇泉边防检查站的旅游圣地。脚一迈过去就算越境,头一伸过
去,就算侵犯领空了。每一个到过界碑的士兵,都偷偷摸摸地出过国一趟。当然是电光石火
般的一趟了,离开边防站的士兵们都说不冤:就冲这块界碑,这个兵当得值了!
秦帅北倚着界碑,望着他的祖国。
一弯弯的沙丘,象鱼鳞般装饰着大漠,散发着永恒的神秘。秦帅北知道,在这无数沙丘
之中,有一座之下有他的淡蓝色密码本。只是,它怎么会到那里去的呢?他不知道,他只知
道他永远找不到它了。
他的命运象一张魔毯,国境线和机要密码纵横在上面,交织成严峻的焦点。找不到密码
本,他的全部忠诚都是一个零。况且这零早已成了负数。他的生身父亲冤死狱中,他的义父
已经为他承担了太重的责任。他那要陪伴他建立功勋的姑娘,哪里知道所有的功勋还未曾建
立,他就将被驱逐出神圣的机要队伍,以重大失密罪,走上军事法庭。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本小小的湖蓝色密码!秦帅北对它充满了仇恨,它是所有不幸的根
源。谁能没有疏忽,哪个人一生中不丢东西!可你在国境线上丢了密码,就是十恶不赦的罪
孽!
秦帅北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的出路,他居然很平静,仿佛在观察别人的命运。
混乱只发生于选择之中,他已无可选择。
携密外逃。他想起哨兵的话,不禁微微一笑。他此刻还携了枪,罪证便更确凿。密码本
对于他,其实并不象外人想象得那么重要。他基本上能背下密码。机要这一行有一条不成文
的规定,机要员若要改行做其它工作,先要脱离机要岗位一年,以期他们的头脑对密码淡
漠,然后才可离队。这段时间对秦帅北,也许需要十年。他的脑瓜胜过十本密码,但密码比
脑瓜更重要。
也许,战友们会在昨天黑夜找到了密码本?这是最后的希望了。秦帅北回头望去。他看
到一排铅灰色的小房子。然后,透过稀薄浮动的蜃气,他悚然一惊,一面象火焰一般艳丽的
国旗,冉冉地升起来,升起来了!
那是他的国旗。战友们一无所获,工作组已发现了他的失踪。现在,我方升旗要求会
晤,要求对方协助寻找,或者更直率地说,立即归还一名中国军官。
一切无可挑剔。任何人为了祖国的尊严,都只能这样办。
国旗美丽而庄严,秦帅北望着它舒展自若的情影,泪水滚滚而下。
找不到密码本,他不能回去,永远不能回去了。
他只要向前迈几步,就到了界碑的那一边,那一边会给他以隆重的欢迎,会给他以高官
厚禄,会给他许许多多美妙的机遇,他极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界碑的这一边,他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家乡,甚至连自己的真实姓名也没有。那个秀美
而勇敢的女孩,不论她怎样想,秦帅北已经丧失了与她同行的资格。他也没有了她。
秦帅北很冷静。在他短短的生涯中,似乎从未如此冷静过。他不会向前再迈出一步,无
论那里有多少诱惑。他不会背弃祖国,无论经受多少痛苦和磨难。祖国——是他祖祖辈辈生
存的地方,作为一个罪孽深重的军人,他需要最后一次证明自己的忠诚!
年青潇洒的机要参谋整理好军装,他象一棵挺拔的钻天杨,英姿勃勃。他持起手枪,枪
身象墨玉,冰凉而舒适。他用灼热的太阳穴,感受着这最后的愉快。他把枪口渐渐下压,被
抵住的血管兴奋地跳动着,有一种酸胀的感觉。
想象中他已听到了一声枪响,他的血汩汩地流出来,将沙砾冲刷成一个小坑。沙漠是极
好的吸水纸,他全身的血,只浸渍了一小片黄沙。然后,他就仰面倒在荒沙之上,对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