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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走路,可御不了寒哪!' 老伊说:'〃铁脚〃是走出来的,我就不信身子骨练不出来。你下命令吧!我要是冻死在新疆,没你主席的责任。' 瞧!就是这样一个跟着毛主席出生入死,立过多少次战功的老伊,既不向荣誉伸手,更不要个人名利;拉着那四和他岁数差不多的' 六虎' ,奔赴了西北大沙漠。
〃 去年,大西北要建立一座大型医院。我出差到新疆,特意到屯垦兵团,去看望老伊。那匹' 六虎' 已经老死了,兵团为这匹有功的骡子立了座石碑;老伊由于思念和他几十年形影不离的老伙伴,非带着我去看看那个碑不可。在碑前,他难过地对我说:' 我有啥子功劳?是它驮着主席走的,我只不过是牵着它就是了。' 他还告诉我,这匹骡子生前有个习惯,喜欢闻烟味儿,你要不用烟喷它,它就撞你的怀,咬掉你的衣裳扣子;老伊不愿叫它瘾得难受,几乎把每个月发的津贴,除了吃饭、交党费以外,都买了新疆的莫合烟,嘴对嘴地喷它,直到这匹黄骡子躺倒为止。我问他说:〃 六虎〃 死后,你干些什么工作呢?〃〃他把两手向后一摊,叫我看看他那件补丁摞着补丁的旧军装:' 大姐,你还看不出来吗?'我摇摇头。因为这儿的屯垦。战士穿著都很朴素,我很难从衣裳上判断他目前的工作。我估摸着,不是个师、团级干部,至少也得是个后勤处长了。〃 他又指指矮帮军鞋说:' 你看——' 我低头看看,他的鞋上沾着许多粪迹,便说:' 你还在……' 他抿嘴一笑,' 对呀!大姐,我还干我的老本行,当饲养军马的马伕哇!由于开出来的荒地需要肥料,我还自动兼任了掏茅厕的粪夫工作。大姐,你这个搞医的人不会嫌我脏吧?' 同志们,我望老伊枯瘦的身子,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因为他在战争年代,曾经三次负过伤,和' 六虎' 一样,是个功臣。他可能看出我的心思来了,诙谐地对我说:' 大姐,革命总要有个分工,有人坐车,有人赶车;有人骑马,有人喂马;有人坐飞机,有人地下走;有人穿呢绒,有人穿土布……一句话,无论干什么,都要有颗〃 魂〃。'〃同志们,我理解老伊说的这个' 魂' ,就是说的理想、信念、追求。当然,由于时代不同了,我们不希望大家立志都当马夫;正好相反,苏坚同志特别叫我叮咛大家,他祝愿在你们中间,出现康拜因手、土壤学家、医生、农艺师、画家……但无论立多么大的宏志,都要有老伊那样的精神境界:踏踏踏实实,献身荒地。无我才能无私,无私才能无畏——就象你们队长卢华同志那样,硬是冒着大雪把小白同志背回了骑马岭。这是青春和理想喷发出来的巨大热能,让我们向这位象老母鸡一样护雏的卢华、向这位胸怀若谷的垦荒队长学习!〃
在震耳欲聋的口号和欢呼声中,诸葛井瑞扶着椅背再次站起来。他用中指在上推了推眼镜问道:〃 宋书记,卢华是黑是白已经很清楚了。对写那封诬告信的人应当怎么处理?〃
宋武还没来得及回答,石牛子就搭腔了:〃 进行追查——〃
〃 批判——〃 刘霞霞马上响应。
〃 查出这个害群之马。〃 白黎生义愤填膺地表态。
〃 谁干的?〃 李忠义喊道,〃 应当站出来坦白。〃
宋武站起来,重新举起那封皱巴巴的信说:〃 没想到这封信,把今天这个会指引成了一场对卢华的颂功会。它的功劳不小嘛!没有它就引不出白黎生同志的自我检查,大家也就不知道你们队长和小白还有那么一条' 君子协定' ;没有它也引不出老嫂子讲老伊喂养' 六虎' ,甘当一辈子马夫的故事。我想,这充分地说明了一点:在我们这个大家庭里,心术不正的极端利己主义者,是没有市场的。同志们提议进行追查,我们没那么多空闲时间捉' 贼' ;我们应当干的事情尾巴咬尾巴的,可以审成一个火车:突击盖房,普及文化,建立图书馆,成立文工队……苏坚同志对你们有指示:只开垦荒地生产粮食不行,还要开拓北大荒的文化荒芜。团中央给你们送来乐器,不是聋子耳朵——叫你们当摆设的,是叫大家在这儿的屯屯镇镇播种文化。〃 宋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开始呼叫说:〃 诸葛井瑞——〃
〃 有〃
〃 白黎生——〃
〃 到。〃
〃 你们俩是文工队正副队长。诸葛井瑞养病期间,白黎生你要抓紧时间,排练节目,准备正月新春走屯串镇去演出。〃
白黎生脸腮红胀,惶恐地说:
〃 宋书记,就我们两个光杆司令啊!〃
宋武笑了:〃 我说你这洋秀才,就是缺心眼,据我知道,草妞儿不是会用土嗓子唱歌,唐素琴不是会用洋嗓子唱歌吗?还有爱耍狗熊的石牛子……你们中间可是藏龙卧虎哇!〃
石牛子马上站起来说:〃 宋书记,我那只小黑熊可是丢了。不知是叫它三姑、六姨、九奶奶的哪个老黑熊给带走了。〃
〃 没关系。我宋武负责再给你弄一只。〃
小礼堂里哄堂大笑。
很少绽出笑容的宋武,也被这满堂欢快的气氛逗笑了,他挥舞着两条胳膊说:〃 同志们!今天真是大喜的日子,大家也许把日子过糊涂了,谁能说出今天是什么日子?〃
〃 南北两路兵马会师的日子。〃
〃 是和娘家人团聚的日子。〃
〃 马俊友下肢恢复功能的日子。〃
〃 白黎生往前跨了一大步的日子。〃
〃 ……〃
〃 说对了,但是都不全面。〃 宋武高声地说,〃 今天是阴历腊月二十三,按北大荒老乡的说法叫做过小年。县委特意把大家请来过年。当然啦、这儿比不上你们在北京家里过年,七个碟子八个碗的;县委尽最大努力,给同志们准备好了白面馒头、炖大肉、炒鸡蛋、老白干……我在这儿代表县委提前给同志们拜年——〃 宋武双手抱拳,向周围连连作揖。〃 还有,县委考虑同志们太累了特意从粮站借来两辆卡车,大家吃饱喝足之后,送大家返回青年屯。现在,我们就去武装肚子——目标食堂。〃
……
这是一顿既温暖心扉,又饱肚皮的年饭;几个月不知肉味的年轻人,敞开肚皮,个个吃了个肚儿圆,加上有老白干助兴,这顿饭一直吃到了午夜还没结束。贺志彪本来肚量最大,但他考虑他赶着的爬犁上,还要装运乐器和邮包,没放过多喝酒——他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喝多了酒赶翻了爬犁,摔坏乐器该怎么办哩?!
还有一个滴酒未进的人,就是迟大冰。这几个月来,除了他不光彩地喝过一碗面片汤外,始终没有吃过面食,按说,他也应该狼吞虎咽地饱吃一顿;但是,这顿饭对他来说如同嚼蜡;他总感到许多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特别是开饭时,偏偏和卢华坐在一张桌子上,出于他的多疑,他感到卢华往他碗里夹肉、劝酒,都是一种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弄。迟大冰觉得自己刚刚卸下左肩上的负荷,一封匿名信,又在右肩上增加了无尽的压力——谁知道他们知道不知道是他写的这封信呢?!
迟大冰是继贺志彪后,第二个离开食堂的人。他神色恍惚地离开人群,奔向了停放在县委门口的卡车。
〃 老迟同志。〃 好心眼的邹丽梅追了出来,举着一件老羊皮袄说,〃 这是不是你丢在饭桌上的?〃
真晦气!他竟忘了夜寒,把离不开身的老皮袄子丢在了食堂。他接过了皮袄,木然地说了声:〃 谢谢。〃
〃 老迟同志——〃
迟大冰把登上汽车轮子的那条腿又放了下来,略带惊异地回过头来:〃 喊我有事?〃
〃 这时候就登上汽车,多冷?〃
〃 谢谢!〃 迟大冰还是重复着刚才的话。
〃 回礼堂暖和暖和,跟大伙一块上车不好吗?〃 邹丽梅觉得迟大冰态度反常,她惊奇地看着他。
迟大冰忽然想到,邹丽梅上午是去过县委办公室的,或许知道有关那封信的事情,便把皮袄往身上一披说:〃 真是树林子大,什么鸟儿都有,居然有人诬告卢华。〃
〃 我听宋书记读那封信时,肚子都快气炸了。〃
〃 在哪儿读的?〃
〃 在小礼堂啊!你不是也听见了吗?〃
〃 宋书记对这个写信人,有个揣摸没有?〃
〃 没听说。〃
〃 你不是去过宋书记的办公室吗?〃
〃 去过。〃
〃 宋书记没有谈这件事?〃
〃 老迟你是怎么了?〃 邹丽梅若有所思地□□眼睛,〃 宋书记怎么会跟我说这些事情!〃 答话之后,邹丽梅突然产生一种本能的惊觉:迟大冰为什么对这封信如此关心?难道是他……不,不能胡乱猜疑一个同志,他刚刚受过处分,这样揣测是没有依据的。
迟大冰还想说些什么,垦荒队员们穿着清一色的老羊皮袄,从院内蜂拥而出,就象一群草原上的羊群,嬉笑着奔向了汽车。迟大冰无法再多说一个字,迈着两只螳榔腿,混在垦荒队员之中,跳进了汽车槽帮。
这时,邹丽梅才突然想起马俊友还在食堂的小车上,忙跑向食堂,她想把马俊友推到门口,和伙伴们告别;但等她推着小车出了县委门口时,汽车已经离去,除了宋庆和老妈妈在向远去的卡车招手外,在白雪皑皑的街道上,只留下两道深深的轮胎车辙。
〃 孩子,我们也在这儿告别吧!〃 老母亲伸出手来握着邹丽梅的手,〃 我在学院很忙,看看你们都挺好,我也就放心了。〃
〃 妈妈,您多呆上一天,我们再谈谈心吧!〃 马俊友恳求着。
〃 喏,你们看——〃 老母亲指了指旁边的一辆破旧的吉普车,〃 老宋要亲自开车送我去鹤岗火车站,百十里路哪,两天后我要赶回北京,参加一个医学科学讨论会。〃
〃 妈妈……〃 邹丽梅悄声说,〃 您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老母亲低头想了想:〃 我回北京后,想到你们家去看一看。〃
〃 您别去。我到这儿就给他们写过一封信。〃
〃 丽梅,思想上的决裂不等于断绝家庭关系嘛!你父亲和后母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