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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他不能理解:这么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怎么没有一点实用观点。马俊友既不能说会道,又没有引人注目的仪表;他只会默默无言地工作,这号人怎么对她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论个头,他和邹丽梅颀长的身材倒非常搭配;论资历,马俊友不过是个中学毕业生,而他大大小小也算当过几天干部;即便我迟大冰有不讨人喜欢的东西,可是思想上的缺陷总比身体上的缺陷要强得多呀!她为什么对马俊友那么痴心呢?!
尽管他这么想,可不敢对邹丽梅轻举妄动了。让他遭受五雷轰顶之灾的,直接的导火线是因为邹丽梅。他盼望着医生对马俊友诊断的〃 脊髓震荡〃 失准,而是〃 脊髓挫伤〃 ,那样一来,马俊友下肢将永远失去知觉,还会逐渐萎缩成柴禾棍儿,也许到那时,他丢掉的东西还能失而复得——迟大冰脑子里放映着他自编的小电影。也许正是由于他只顾云山雾罩的胡思乱想,宋武举起他手中那封信时,并没引起他的注意;直到礼堂哗然,垦荒队员们气愤地提出质问时,他才从桃色梦乡里清醒过来。他伸长瘦瘦的脖颈,向宋武看了看,不知是心理因素作怪。还是宋武那双眼睛真的在盯着他,他的心跳得象一面失去节奏的乱鼓,他缩起脖子,弓起后背,把头埋在椅子背后。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封在二十多天前,他借着公休来县城投寄出去的信件,竟由马俊友的母亲带回到了荒地。他暗暗告诫自己说:〃 迟大冰呵!迟大冰!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你最需要的是镇静。反正这封信是用左手写的。字体歪七扭八,还在信里故意写上了几个错白字,以表示这封信出自大老粗的手笔。只要你沉住气,厄运是不会再降落在你头上的。〃 想到这里。他强迫自己把头重新抬了起来。把目光投向哗然了的会场。
宋武脸色如铁,拿着信笺的手在微微发颤,以致使那张被读皱了的信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皱着眉头,声若霹雳地说道:〃 这封信本来不准备在这儿念了,上午卢华在我那间办公室,向我和老母亲请求,还是把它公布于众的好。一则叫群众对他进行审查,二则弄清是非。我觉得卢华来荒地后的表现,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楚,用不着兴师动众;但是卢华坚持要听听大家对他的批评,以便把铁淬火成钢。我看,还是尊重' 被告' 的意见,把匿名信宣读一下,大伙评议评议。老嫂子回北京后好往团中央汇报。〃
事情来得如此蹊跷,一下震撼了垦荒队员们的心。小礼堂内立刻变得如同寂静无人,大伙静听着宋武照本宣读:
团中央书记处
苏坚同志:
向您反映一个问题,因为怕打奇(击)报福(复),
我不敢写上我的名字。
我要反映的是队长卢华,
他不突出政治,用干字代替一切。他身为垦荒队长,玩胡(忽)职守,终于造成了骑马岭伐木砸伤马俊友同志的严重工伤事故。马俊友同志是革命家庭的后代,又是一个毒(独)根红苗苗,所以性质非常严重。
此外,他不关心垦荒队员的生活,道德败坏,在爱情上挖别人墙角……宋武刚刚念到这儿,石牛子嗖地站了起来,打断宋武读到半截的信,气愤地喊道:〃谁这么缺德,往我们卢华队长身上抹狗屎?全队谁不知道,是由于我爬树摘' 猴头' 造成的工伤事故?干吗把我的错误给卢华安上?哪个黑心眼的小子干的,不说话我石牛子可要骂大街了!〃
鲁玉枝也沉不住气了,她接着石牛子话茬往下说道:〃 我是伐木队的技术员,这错误是我造成的。砸伤马俊友那天,他开着' 铁牛' 上青年屯送木料去了,压根就不在伐木工地,这与卢华有屁的相干。不说笊篱说铁锅,这是啥意思?〃〃真也透着有点怪。〃 诸葛井瑞手抚着椅背,吃力地从座位上直起身子发言说,〃 祸根明明是我和素琴缺乏责任心,卢华倒成了打靶的靶子。我认为这是有意中伤卢华同志,只有政治扒手才能干出这种勾当来。我建议,对这个品质败坏的人进行清查。〃〃怎么个查法?〃 石牛子来了兴致。〃 对笔迹。〃 诸葛井瑞回答。〃 没有那样的傻瓜。〃 白黎生摇摇头,〃 干这号事的人,不会留下自己真正的笔迹。〃〃那也不要紧。〃 诸葛井瑞比〃 洋秀才〃 高出一招,〃 看看邮戳的日子,再看看那天谁到凤凰镇来了,保险把这个人给找出来。〃
诸葛井瑞一句话,就把垦荒队员的怒火点着了。卢华看看这个会要偏离方向,在一片议论声中,急忙站起来说:〃 同志们!我们不是要追查这个人,而是想听听这位同志对我的意见。我卢华不是个爱打击报复的人,特别是对于同一个车厢来的、为了同一个理想而奋斗的同志,有啥疙瘩我也不记在心上,因而我更不会报复。同志们还记得不?前两年北京上映一个苏联电影,叫……叫……《被开垦的处女地》,那些对农业集体化不理解的农民,把集体农庄的主席给揍了一顿,那个叫达维多夫的农庄主席,并没因此而惩罚那几个农民。为什么?那是自己人的巴掌打的。现在,还没有哪个同志赏给我两记耳光,就是真把我按在地上揍了一顿,我也会用达维多夫的精神要求我自己的——因为我是一个共产党员。行了,不罗唆了,对我有意见的同志,向我猛烈地开炮吧!〃
礼堂里变得肃穆无声。
垦荒队员们都在掂着卢华这片话的分量。
俞秋兰刚才还想站起来,狠狠骂那个写匿名信的人,听了卢华这些自白之后,她喉咙哽咽了。她从人头的空隙间,紧紧凝视着卢华那张瘦削的脸,又是心疼,又是自愧——她看到她和他之间的精神差距了,那是在日常劳动中难以发现的东西。她低下自己的头。
迟大冰的心,也在七上八下地折腾。诸葛井瑞发言时,他感到头皮阵阵发麻。因为按照诸葛井瑞提出的办法追查,他头上刚刚滚过去的乌云,会重新在他头上集结。那天,他把检查交给县委之后,转身就把这封信掷进邮政信箱,如果当真追查起来,信皮上的邮戳日期就说明一切了。他很惶恐,甚至下意识地感到诸葛井瑞那双眼睛,正在向他这儿眺望。就在这时,卢华坦荡而豁达的发言,无意中为他解了围;他生怕有人再把话题拉回邮戳上来,忙站起身来发言说:〃 卢华同志的发言,使我很受教育,他心怀磊落,大公无私。我私心杂念比他多得多,因而犯了错误,受到党的纪律处分。尽管过去我们之间有过矛盾,但我一直认为卢华是个身体力行的好共产党员。我对那个写揭发信的人感到气愤,谁写的,应当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 迟大冰用手背抹了抹头上滚下来的汗珠,装出十分平静的样子接着说,〃 刚才卢华征求意见是真诚的,那我就先带个头吧!我觉得卢华是个实干家,缺点嘛!有时候对垦荒队员的思想工作,不够重视——〃 其实,迟大冰所以讲这段话前半截只是铺垫,他真正的目的:一是表白自己,二是转移视线。他盼望着,有人能步他的后尘,把会议引向对卢华的批评上来——因为任何对卢华的肯定,他都如同吞噬蒺藜。
事与愿违,迟大冰的话,反而激起了人们的不平。不平则鸣,白黎生猛地站起来,用手拢了拢披落在额角的散发,严肃地说:〃 迟大冰同志后半截意见,和匿名信中的第一条相似,那是不公正的。〃 白黎生若有所思地看看卢华,象下着最大决心一样,走到会场中心,沉痛地说,〃 本来,卢华不叫我谈这件事情,可是刚才苏坚同志的信感动了我,那封匿名信又刺激了我,我想我应该把这件只有卢华、俞秋兰和我知道的' 秘密' 抖落出来吧!让同志们看看卢华那颗心……〃
北国草七随着白黎生的叙述,老母亲如同涉足森林,垦荒队员们又好像回到了郁郁葱葱的骑马岭。
事情发生在北大荒初雪之前。那天晚上白黎生扛运木料时,避重就轻地专门扛运白桦的事儿,被草妞儿识破揭发之后,白黎生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挫伤,他和草妞儿的感情出现了一道裂痕。
草妞儿一连几天噘着嘴。
白黎生灰溜溜地抬不起头。
草妞儿为白黎生的行为感到害臊。
白黎生认为草妞儿不体贴人。
尽管两个人合拉着一张大锯,彼此都阴沉着脸;只闻锯齿咯吱咯吱的断木声,却听不见两个人的一句欢声笑语。白黎生把自尊心视若生命,拉不下面子和草妞儿说第一句话;草妞儿居心想治治白黎生的毛病,有意装成和他疏远冷漠的样子。有一天,她扔给白黎生一把砍小树的板斧,用眼睛告诉他:喂,哑巴秀才!咱们别在一盘锯上受洋罪了,还是各砍各的树吧!
其实,白黎生如果在这时候说上一句认错服软的话,一切隔膜就会云消雾散;偏偏白黎生觉得是草妞儿有意叫他出丑,又神经质地认为,扔给他这把砍树的斧子,是和他断交的表示。这使得只看到草妞儿自然妩媚一面,没有领略过草妞儿刚直任性一面的白黎生,一下子掉进了痛苦的深渊。应当说,白黎生这次的痛苦,比俞秋兰拒绝他的感情召唤时,要沉痛得多。因为他和俞秋兰之间,尽管演出了〃 八千里路云和月〃 的追逐,但始终没有超越同志的界碑;而他和草妞儿,则早已迈进爱情圣殿的门坎。所以,白黎生几乎难以忍耐这样的感情熬煎。
这天,天气出奇的好,白黎生没精打彩地正用小板斧砍着盖房当檩条用的小树,北风中传来〃 呜——呜——〃 的声响。最初,他以为是虎啸,吓得魂儿都飞出了七窍;细听了听,才听出那是尚没封冻的黑龙江上航轮的汽笛声。他早就听草妞儿说过,这儿离黑龙江很近,好天能看到黑龙江对岸苏联边防军的了望塔。扭头一看,可不是嘛!不但那高高的了望塔历历在目,就连宛如丝带般的黑龙江水,也尽收眼底。这个新奇的发现,挑逗了他的思绪,他忽然产生了离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