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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寡言少语的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声为诸葛井瑞的发言喊' 好' !当时,你这一个' 好' 字,吸引了会场上所有人的目光,你的脸羞成一块大红布。不用说姐妹们看出了你的心思,就连南海之滨来的' 小尾巴' 都觉得奇怪了。她问我:' 丽梅姐!你看大姐姐今天是怎么了?' 我还没有说话,小皮球就抢先回答说:' 你还小哪!长大了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叶春妮不依不饶,刨根问底地说:' 丽梅姐!难道大姑娘和小姑娘还有什么差别?不都是女的么?' 我被她逗笑了,对着她耳梢说:' 姑娘大了要谈恋爱,唐大姐眼光很高,他在全队最欣赏诸葛井瑞,所以枪走火了,叫出了一声好!' 大姐!你不会忘记那天的情景吧!〃
〃 小邹!你记性真好。〃 唐素琴半低下头,微露窘态地笑笑说,〃 我都把它给忘记了,真的!〃
〃 你不会忘。〃 邹丽梅校正着唐素琴的话。
〃 我……我……真的……忘了。〃
' 就按你说的,把两三个月前的事儿忘了,最近的事,你总忘不了吧!〃 邹丽梅步步为营地逼近了唐素琴的心扉,〃 那天,' 秀才' 抬着担架离开伐木队的时候,诸葛井瑞头戴皮帽,穿着棉衣棉裤,外加老羊皮袄,他把御寒的东西都穿上了。你是怕他冷,还是……怎么忽然一反常态,追上去把你织的毛线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呢?女儿家贴身的东西,是随便送给小伙子的吗?〃
邹丽梅〃 这一枪〃 ,似乎打在〃 靶心〃 上了。唐素琴圆圆的脸腮上,飞起一片绯红。在这间犹如冰窖一样的小屋里,她如同感到了难耐的燥热一般,下意识地解开了老羊皮袄的上领大扣子;当她意识到自己神态失常时,又把三颗纽扣匆匆系上。她避开邹丽梅的目光,尽量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回答说:〃 我……是怕他半路上冷,才借给他围的!〃
〃 借?〃
〃 是呵!〃
〃 他进医院快半个月了,你怎么宁愿自己脖子受冻,而不向' 秀才' 讨债,要回你那条毛线围巾呢?!〃
〃'……'〃
邹丽梅趁唐素琴无言以答的瞬间,火速地抛出她的第四个问题。她说:〃 大姐!会说的不如会听的,你嘴里说不喜欢' 秀才' ,心里却深深思念着' 秀才' !你天天在病房值班,明明看见你那条蓝毛线围巾,就放在诸葛井瑞的枕头边上,那长长的毛线茸茸紧挨着' 秀才' 的脸,甚至诸葛井瑞在睡梦中都能从围巾上,闻到你躯体上的温馨,大姐你却视而不见。这不显得太奇怪了吗?〃
唐素琴的眼帘闭合了。她大概觉得这样还不足以遮挡邹丽梅的目光追逐,索性低下头来,用双手捂住了她红胀的脸颊。
〃 大姐。〃
唐素琴把头埋得更低,以致使邹丽梅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头发了。邹丽梅弯曲着膝盖,身子伏在唐素琴的双腿上,仰视着唐素琴的脸儿说:〃 别自己折磨自己了,我求求你!大姐,在姐妹间我是最了解你的人了,对吧?!那天黎明,你刚刚到病房时,诸葛井瑞有意试探一下你的心,他躺那儿' 装死' ,你被夜风割红的脸,一下就变成煞白。连老猎人都瞧出你的心思来了,你把心事锁在心底,还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唐素琴沉默着。邹丽梅看见她捂脸的手在轻轻颤抖,接着她的整个身躯都抖动起来。很显然,邹丽梅的这番话,彻底搅乱了她心中的平静,泪珠儿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来。
〃 大姐!给你……〃 邹丽梅掏出自己绣着梅花的手绢,〃 有什么话,你就对我说吧!〃
唐素琴没接邹丽梅那块手绢,她从吊杆上拉下一条手巾,擦擦眼窝后,坐在床头坦率地说:〃 小邹!你看得很透。我承认心里很爱诸葛井瑞,可是我必须回绝他对我的感情。〃
〃 哟!大姐!那为什么呀?〃
〃 你该知道为什么。〃
〃 因为……你比他大三岁?〃 邹丽梅略想了一会儿,自问自答地说,〃 这一点年岁差异,不应该是爱情的界碑呀!〃
唐素琴摇摇头:〃 这不是根本问题。〃
〃 还有' 根本问题了'〃邹丽梅莞尔一笑说,〃 你别耸人听闻了。〃
〃 我已经不是一个姑娘了。〃 唐素琴庄重地对邹丽梅说道,〃 我早就对你说过我的情况,我从师范学校毕业,刚刚走向人生时,由于天真,幼稚,被一个华而不实的男人欺骗了……小邹!你想想,我是这样一个人,而诸葛井瑞是个洁白的人,我怎么能……能和他……结合呢?当然,我心情矛盾得非常厉害,因为在我眼睛里,他和我有着许多方面的共同语言;但由于我的这个污点,我总是强迫自己对他说出心口不一的话来,你明白了吗?〃
〃 明白,也不完全明白……〃
〃 在伐木队,我和他合用一盘锯,共伐一棵树。〃 唐素琴插断女友的话说,〃 他在劳动中非常照顾我。当我胳膊酸了,腰也没了劲儿的时候,他叫我不要推呀拉的,只管扶着锯把,起个力学中的支点作用就行了。所以,表面上看去,是我们俩伐倒一棵树,实际上他花五分之四的劲儿,我能使出五分之一的劲儿来就算不错了。劳动之余,他画了我许多张肖像素描,画得真是棒极了,凭心说,我真想一张一张都留下;可是转念一想,不,我不能收下,连一张也不能收,我必须给自己设立一个防洪堤坝,防止被奔腾在我心窝中的感情潮水把我自己吞噬掉。越是在我深深迷恋他时,我越作出冷漠他的样子。只有这次他要抬担架走夜路时,我的理智的堤坝被冲开了一个缺口,把我亲手织的、总围在我脖子上的毛线围巾送给了他;可是他走后,我悔恨死了——我怎么能用它来玷污诸葛井瑞纯洁的身心呢?〃
〃 大姐!我很理解你的心。诸葛井瑞也一定理解你的心。他——〃
〃 他……知道我过去的那件事情?〃 唐索琴瞪大了眼睛,迫不及待地问。
〃 是的。〃
〃 你怎么知道?〃
〃 这些天,我在病房值夜班的时候,他对你回绝他的原因,曾作过多方面的分析。言谈话语之间,他曾含蓄地提到过这件事。大姐!在垦荒队这个大集体里,大家亲如手足,没有什么个人秘密。但我相信,把那件事告诉给他的同志,绝不包含轻蔑的意思在内,而是想找到你拒绝他感情的原因,力促他能觅到一把钥匙,打开你的心扉。〃
〃 谁对他说起的?〃 唐素琴不安地问。
〃 诸葛井瑞为爱情苦恼,去请示团支部的帮助,团支部书记——俞秋兰同志告诉他的。你不会见怪吧?〃
唐素琴痛心地摇摇头。〃 不!这是我自己写成的历史,怨不得别人;只是我一直认为诸葛井瑞并不知道我的那次过失。〃
〃 他知道。并且相信你是无辜的。〃
' 为什么他没对我提起过?〃 唐素琴象是询问女伙邹丽梅,又象是在问自己,〃 我们伐木时,几个小时面对面地拉一盘锯,他什么都问过我,唯独没提过这件事。〃
〃 他不愿触动你那颗受过创伤的心,这不更证明他的感情十分真挚吗?你却把这种纯洁的感情,拒之门外,既折磨自己,又折磨诸葛井瑞,大姐!结束这种彼此折磨吧!我是受' 秀才' 之托,特意早回来一会儿,和你谈这个问题的。〃
唐索琴两眼直直地望着墙角,半天没说一句话。过了足有几分钟,她突然转过脸儿来,专注地凝视着邹丽梅说;〃 你说一句真心话,我还值得他爱吗?〃
〃 大姐,你不呆不傻,怎么问这个问题!要是你不值得爱,为什么他那么追求你?象雷达追踪飞机那样?!〃 邹丽梅想把气氛弄得轻松一些,轻声地笑了起来。
〃 我表面上很自傲,实际上非常自卑。〃 唐素琴毫无快意地叹了口气,〃 我到荒地上来,就是想不再看见我过去的影子;我开拓新的生活,呼吸新鲜空气,想独身过一辈子,想不到……又陷进感情的沼泽中来了。〃
〃 大姐!新的爱情生活,不也是开拓新生活的组成部分吗?诸葛井瑞不是大城市里的绣花枕头——一肚子草那类的青年,他聪明,富有正义感,对垦荒和爱情有着忠贞不渝的执着追求。你把你心底埋藏着的爱,对' 秀才' 公开吧!〃
〃 ……〃 唐素琴没有回答。
〃 说句话呀!大姐!〃 邹丽梅娇嗔地催促着。
〃 我怕……我过去那件事会成为我和他之间的障碍。〃 唐素琴忧心忡忡地说,〃 现在他不提那件事,将来有一天……〃
唐素琴的话突然被打断了,两个女伴谁也不知道诸葛井瑞什么时候溜进这间小屋来的。他脸色苍白地靠在门框上,激动地说:〃 素琴同志!原谅我冒冒失失地进来。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我……只想说两句话。第一句是:我不认为在那件给你心灵留下创伤的事情上,你有什么责任,你不过扮演了一个被生活欺骗了的角色;即使责任都是你一个人的,我也不会嫌弃,因为那已经是死去的事情了。第二:既然事情早已过去,我今后决不提起它,让我们在那座废墟上,播种上新的种子,叫它出土、发芽开花。如果让我再说上第三句话,那就是:诸葛井瑞把内心的一切都倾吐出来了。现在,我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诸葛井瑞想象个男子汉那样,尽量把身子挺直一些;但因身体还很虚弱,他脊背刚刚离开门框,就又身不由己地靠在了门框上。
邹丽梅忙跑上去,把唐素琴披在她肩上的老羊皮袄,给诸葛井瑞披上,然后扶着诸葛井瑞,步履蹒跚地走到床边坐下。她说:〃 大姐!你们在这小屋谈谈,我先去病房看看。〃 说着,拉开房门跑了。
唐素琴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慌乱之中。她不知面对〃 兵临城下〃 的诸葛井瑞该进,还是该退;她面红耳赤,惶惶不安地问道:' 这儿没有炉子,你又是冻伤……干嘛到这冷屋子里来。〃
〃 这儿有被囚禁者的火神普罗米修斯。只要她一旦解禁,就能给我温暖,给我力量。〃
〃 假如她不想解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