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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挂爬犁似乎有意和她俩开玩笑似的,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总和拖拉机保持着大约十多米的距离。贺志彪还不时扭回头来,用那两只饱含笑意的黑眼珠,望望她俩。那眼神好像是在挑战:喂!有本事你就追上来呀!
俞秋兰后悔地说。〃 早知受这窝囊气,当初咱们姐妹俩就该上爬犁,叫这俩小子开拖拉机。〃
〃 可是你会赶爬犁吗?〃 邹丽梅问。
〃 白黎生都能干,我们还不能干?〃
〃 那好办。〃 邹丽梅向俞秋兰献计说,〃 你把车停下,咱俩下车装作修理拖拉机的样儿;卢华和贺志彪看见拖拉机抛锚,一准把爬犁赶回来,帮助修车,这时候咱俩跳上爬犁就跑,我……我……真想尝尝坐着爬犁。在' 大烟泡' 里冲锋陷阵的滋味呢?!〃
俞秋兰皱着的眉头,一下舒展开了:〃 丽梅姐,就依你说的办。〃 说着,俞秋兰停了车,和邹丽梅一块跳下车来,围着拖拉机转来转去,静待着〃 丁咚丁咚〃 的马铃声。
风的牛吼声……
树梢的尖啸声……
唯独听不见爬犁上的马铃声。
两个女伴朝前望望,〃 大烟泡〃 切断了她们的视线;正在她俩感到失望的时刻,迷迷茫茫的雪原上,传来一声马嘶。俞秋兰和邹丽梅彼此相视而笑,但马上就失望了——因为跑过来的不是三挂套的爬犁,而是一匹雪青马;俞秋兰认识马背上的来者,不是卢华,也不是贺志彪,而是她初到荒地时认识的第一个北大荒人——鲁玉枝的老爹鲁洪奎。
身穿席及裤褂的鲁洪奎,没等两个姑娘发问,在马背上向邹丽梅瞥了一眼,就迫不及待地对她俩说:〃 伐木队发生了工伤事故,卢华和贺志彪已经拱着爬犁,奔了凤凰镇医院了。我找宋书记去汇报。〃 说完,策马抖缰,飞也似地钻进了大烟泡里。
两个女伴雀跃的心,一下从欢乐的高峰跌进万丈冰谷……
北国草四路,显得那么漫长、漫长……
拖拉机在雪原上象个灰色的小甲虫,爬行得那么慢。俞秋兰额头鬓角已经急出了汗珠,但风挡玻璃之外,还没出现凤凰镇的影子。
邹丽梅索性闭合了眼帘,任拖拉机摇摇晃晃象蜗牛似地向前行驶。不知为什么,她总是想老猎人那瞥目光。为什么他单单盯我一眼呢?又为什么不等我俩发问就匆匆策马疾驰了呢?是不是马俊友出了什么不幸?她真是不敢再想下去了。
记得,在她幼年时,母亲是最相信命运的、母亲曾告诉她,在她落生的那个夜晚。后花园的一棵老槐树上。有只夜猫子在〃 咯咯〃 地笑着;因而,母亲断定她是灾难的化身——扫帚星脱生。邹丽梅当时毛骨悚然,但当她年纪逐渐大了,重新回忆起母亲那段话时,就象听神怪故事那么可笑了。解放后,她认识到她们母女的不幸,不是由于夜猫子进宅;而是门口那两只石头狮子的罪过,那两只凶狮血口朝天,似乎把天都吞进它的腹内,它才满足哩!这多么象她那继母一副贪而无厌的形象呵!
可也怪了,邹丽梅此刻却想起了母亲说过的夜猫子。尽管她在生活中,只是从美术作品中看见过这种鸟儿的形象,但不知为什么,那只鸟儿的样子,总是萦绕在她的面前;甚至连那〃 咯咯〃 的阴森笑声,都传进了她的耳鼓。她忙睁开了眼睛。面前什么也没有,只有旋风卷起的雪团,在拖拉机的风挡玻璃外咆哮。
〃 你在想什么?〃 俞秋兰看女伴眼神发呆,问道。
〃 哦……有点怕……〃
〃 是担心小马了吧?〃
〃 是的〃
其实,俞秋兰山里也正在揣测着发生事故的人,但她不相信小马会有这样的厄运。她说:〃 小马是个细心的小伙子,你犯什么神经病?〃
〃 小俞,你……你……难道真没看见鲁大爷刚才朝我扫了一眼?〃 邹丽梅愁楚地说,〃 那日光象天空的闪电,不,简直是响在我内心的一声沉雷。〃
俞秋兰马上回忆起鲁供奎刚才那瞥目光来了。但是为了安顿邹丽梅的心、她神色装得十分坦然:〃 我没看见。〃
〃 但愿是我的神经过敏〃 邹丽梅淡淡地说,〃 你知道吗,小马已经成了我生活中最亲的人了,我不能没有他……〃
〃 看你瞎说些什么呀!〃 俞秋兰尽量冲淡着女伴的紧张心理,可是不知怎么搞的。她反而被邹丽梅的情绪感染了,她感到老猎人刚才那瞥目光,似乎是个暗示。暗示什么呢?莫非真是小马在伐木中出了事故了?她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沉默。
冷寂。
一只奔逃的狍子、屁股一颠一颠地从拖拉机前跑了过去。往常,两个女伴一定会尖声惊叫起来,并且把视线转向那野生动物的;今天,她们却对此毫无反应,本来么!无论伤了八十一个垦荒队员中哪一个人,她们都会产生五指连心的疼痛!何况她俩通想中的伤号,是最受伙伴们爱戴的马俊友呢?!
两匹跑马,一青一红,风驰电掣般地从施拉机旁闪过去了。雪青马上坐着鲁洪奎,枣红马上坐着宋武。显然,他们内心急如星火,竟然对他们身旁的庞然大物——〃'斯大林八十〃 视而不见,甚至都没招呼她俩一声,就流星赶月一样,从拖拉机旁飞驰而过。两个姑娘眼巴巴地看见两匹马消失在风雪深处,真是从心里凉到了脚跟。
〃 看样子,事故还不小呢!〃 邹丽梅忧心忡忡地判断着。
〃 只是不知道是谁出了事故!〃 俞秋兰思索地皱起双眉,〃 我想,不会是小马。宋书记最重感情,如果是小马的话,他怎么也会停下马来,告诉你一声的。〃
〃 你看,那两匹马拐回来了。〃 邹丽梅向前一指。俞秋兰用手套擦擦风挡玻璃,果真看见那两匹马又奔驰回来了;它,笔直地向拖拉机跑来。俞秋兰的心紧缩成一团,邹丽梅的脸陡地变得煞白,两个女伴顿时意识到,不幸向她们一步一步地逼近了。
宋武到拖拉机前翻身下马,向站在雪地上等待着命运审判的邹丽梅,盯望了一眼、缓慢地说:〃 邹丽梅,本来不该把这消息告诉你,又考虑冽你和马俊友同志的关系、你骑上马随我去县医院吧!〃
〃 小马,他……他……〃 邹丽梅的预感终于成了事实,她心里一连打了几个冷颤,身子无力地靠在拖拉机上。她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太懦弱了,强打精神挺直了身躯问道,〃 ……他伤势重么?〃
宋武脸色阴沉得象黑锅底。下巴颤微微蠕动了一下:〃 很严重。一棵红松倒下来,砸在他的后背上。现在,没时间谈详细情况了,你骑上马,和我一块去凤凰镇吧!还有……〃 宋武扭头对俞秋兰说,〃 你赶回伐木队以后,和卢华商量一下,再派一个细心的姑娘来,和小邹一块照料马俊友和诸葛井瑞!〃
〃 什么?诸葛井瑞也……〃 俞秋兰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 凤凰镇医院很小,没有陪住的护士。〃 宋武所答非所问地继续说,〃 冰天雪地的严冬,伤号又经不起折腾,不能往市医院送了,你听明白了吗?〃
俞秋兰两眼含泪地直直地站在雪地上:〃 是,我听明白了。〃
宋武翻身上马。为了叫邹丽梅早些见到马俊友,他叫邹丽梅和老猎人合骑一匹马,并叮嘱她牢牢地揪住鲁洪奎的鹿皮袄。然后,一抖马缰向凤凰镇奔驰而去。
雪原上风更大了。嗷嗷叫着的白毛旋风,卷着雪屑团团旋转,就象天空垂落下来的灰白的云朵,一会儿把宋武和老猎人连人带马吞噬得无影无踪,一会儿又把他们从〃 大烟泡〃 中抛出来。邹丽梅坐在鲁洪奎身后,两手机械地揪住老猎人的鹿皮袄、任寒风剖面。任冷雪扑脸,她完全无所觉察;就连她头上戴着的那顶狗皮帽子,猛地被旋风吹掉,象一片树叶一样飘上半空,她也没有一点反应——她完全陷入对马俊友的担忧之中……
宋武打马,从后边追了上来,他摘下自己那顶古铜色的驼绒军帽,递给邹丽梅,用不容争辩的严肃声音命令她说。〃 把它戴上。〃
邹丽梅推拒着。〃 不,不……〃
〃 你脸上已经冻起大疱了。快——〃
邹丽梅看看宋武被冷风吹得如同黄蜡一般的脸,还是不接那顶帽子。
宋武火了,当那匹枣红马靠近雪青马时,他猛然把那顶帽子套在邹丽梅的头上,同时粗声粗气地喊着;〃 系上扣儿,不然风还会把它卷走的。〃
〃 宋书记……〃 邹丽梅眼里涌出一串泪珠,〃 我真怕……怕小马有个好歹,他妈妈只有他这一个儿子。〃
〃 别胡思乱想了。〃 宋武竖起了军大衣的领子,〃 我比你心里更急,你们这群北京儿女来到荒地,出了任何问题,都是我县委书记的过失。我们要全力抢救他俩。〃
〃 诸葛井瑞伤势也很重吗?' 邹丽梅问。
〃 他不是被树木砸伤的,而是和鲁玉枝往凤凰镇抬担架时,被冻僵了的。〃宋武对邹丽梅解释着,〃 真是不巧;爬犁和拖拉机都在青年屯,他们只好绑了一副担架,连夜把小马抬下骑马岭〃。
鲁洪奎扭回头来安慰邹丽梅说:〃 姑娘,我估摸着不会有性命危险;为了不叫小伙子留下什么伤残,我把积存下多年的鹿茸、獾油、虎骨、熊胆……都送到县医院去了。话虽然这么说,可也不能担保不会有啥意外,华陀那么能耐,也有他治不好的病人哩!姑娘,你可要把心放宽一点。〃
雪原上开始出现凤凰镇的模糊影子。在一片迷迷茫茫的雪雾中,房舍的屋脊,树木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了;之后,邹丽梅看见了北国小饭馆门前挂着的红布条笊篱,和县医院门醒目的红十字图案。
他心跳得如同乱了点儿的小鼓,险些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北国草一马俊友的工伤事故,出的十分偶然。
尽管当时卢华拉着木料返回了青年屯,不在伐木现场;但工地上还留有鲁玉枝,这个草妞儿对伐木安全操作规程,要求得十分严格,因此,伐木队一直平安无事。
这天,伐木队完成伐木任务后,照例要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