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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蛮难缠的!片警记起一件事,1991年初,浙江富阳警方来找他,为1990年底一起当地发生的杀人案。据说发案那段时间,杨国柱到过富阳,还往出事那家人家打过电话。我们陪着富阳的侦察员调查杨国柱时,他出示了发案前他已离开富阳返回上海的证据。后来他对我们到他家查找证据很不满意,来派出所闹了好久。别人都是查清楚没事情就乖乖不响了,他倒好,还闹,这种人蛮少有!
一个人怎么与两桩杀人案有牵连?不能不让人警方疑惑重重。杨国柱的知情人身分顿时变成重点嫌疑人,晚8点,郭建新支队长派侦察员和技术员连夜开车直奔富阳,详细了解那桩案子的案情。
当日白天,虹口分局从803请来张声华总队长和刑科所徐林生高级工程师复勘现场。再一次仔细查找作案痕迹。除了在屋顶上发现红塔山香烟头,后认定是侦察员抽过丢上去的外,仍旧没取到有用的痕迹。
复勘得出这样的结论:一个人15分钟无论如何完不成整个作案过程——进入、行凶。大面积翻动,离开——而且跑来跑去,气喘吁吁,也会给整场打麻将的人留下印象。经讯问现场其他人,没有这样的记忆,杨国柱出来进去次数不少,但每次都谈笑风声,蛮从容的。
一个想法跳进侦察员脑子:会不会他搭线头,叫别人作案?搭搭线头,把别人领进现场,十五分钟足够了。
如果他搭线头,让别人作案,那他一定有同伙,而且是两肋插刀的同伙。
再查杨国柱的社会关系,跳出一个马伟民。马伟民1951年出生,1973年22岁时因流氓罪被判刑五年,刑满后留军天湖农场就业。两年后,他又因盗窃罪被判刑八年,这回同杨国柱在同一监所服刑,又一同减刑出狱。据旁人讲,马伟民的老婆还是杨国柱介绍的,为此,马伟民很感激他。据街坊邻居介绍,马伟民是个讲哥们义气的人,还有人看见,杨马二人一起到外地去过。
警方决定先敲边鼓,摸摸马伟民的底。
当天,派出所片警找到马伟民家。马伟民不在家,留话给他家人,让他回来后到公安局去一趟。家里人答应一定转告。片警感觉他家一切正常。当晚八点多钟,马伟民来到分局,他一上来先给警察散烟,飞马烟,属于新派小青年不吸的劣等烟——经济上并无不正常开销。再间他6日晚8点到10点做什么?
马伟民吸着烟,很平静他说,我弟弟没有正式工作,摆了个香烟摊子养家馏口,那晚上他对我讲要进外烟,让我帮他看摊子,我这个做大哥的推不掉的。帮他看了一晚上烟摊。
警察迅速派人到他家核实。弟弟和他老婆说,确有其事,弟弟进烟,他帮着看摊子,哪里也没去,直到弟弟把烟进回来,半夜了他才回家。
没理由留住马伟民,放他回去。
警方又让有经验的老侦察员为杨国柱“搭搭脉”、“轧轧苗头”。两位老侦察员与他“三岔口”一般摸黑推拿了一晚上。老侦察员有时间话还要稍加斟酌,他的答话倒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又让技术员给他打指纹,他也毫不在乎。打你打好了。交过手后一些人认为,这个人太镇静了!要么不是他作的案,要么这个人心理素质不得了,作过大案!
也有人怀疑,是否抓错了。留他在这里毕竟没有过硬证据,总不能为他撒谎就扣住不放吧?
宋孝慈副局长坚持,此人一定有问题!谁说没问题,谁就对他这十五分钟总撤谎变来变去给我个解释,解释要有说服力,说服不了我不行!
七、后发制人,逼对手做最后的表演
9日白天,连夜赶往富阳的侦察员又赶回到上海。不虚此行,他们带回1990年11月30日在富阳某镇乒乓球厂厂长冀仁家发生的杀死母女二人并劫财案件的详细案情。
经侦察员比对分析,富阳案与天渲路的案于有几点相同或相仿。
进门方式相同,都是软进。
杀人方式都是用手捂、掐和用绳子勒颈。富阳案被害人的脖子上也有根绳子,绕颈两周后在右前方打结,打结的手法与张海涛脖子上的结惊人相似。
现场都遭破坏。张富根家是放水和放煤气,富阳被害人家是用酒揩抹地面、门窗、家具等。
搜财方式也相同,都是将柜橱、抽屉、箱盖打开,大面积翻动。
被害人都与杨国柱有关系。天渲路张富根家是梅娟的邻居,富阳乒乓球厂长的爱人是杨国柱老婆的亲戚,杨国柱去他家做过客,了解他家的经济情况。杨国柱向警方陈述怀疑自己老婆同别的男人好,那个男人就是乒乓球厂厂长冀仁。
据富阳方面介绍,案发三个月后,富阳警方根据被害人家的电话记录来上海调查过。电话记录,杨国柱28日在富阳给这家打过电话。富阳警察由当地派出所民警陪同找到杨国柱。杨国柱说,11月28日,他受人之托给富阳李家电子电器厂送一批材料。到李家电子电器厂后,给冀仁家打电话,得知他不在家,便没去造访。问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富阳。他讲得很清楚。28日晚上住电子电器厂厂长家,29日一早离开富阳去杭州,这些电子电器厂的人可以作证。当天赶回上海,他出示了富阳到杭州的长途汽车票和杭州到上海的火车票。他说,得知自家亲戚出事也很难过,他和老婆还给冀仁打过唁电,让他节哀顺变,多多保重!
又是离出事现场很近,又是个不在现场!
这些信息组合起来的意向让侦察员兴奋了。
他们再找当晚的麻将发起人梅娟访问,反复做工作后,梅娟讲了实话,当天晚上麻将的真正发起人是杨国柱。是他三番五次让梅娟请张富根打麻将,又让梅娟母亲和妹妹去叫的。这之前,他好有几晚上想打麻将,想叫张富根参加,张富根要么学驾驶回家太晚,要么不肯来,而杨国柱似乎除了张富根,对别人来不来兴趣不大。
这是案发第四天,警方老老实实扎扎实实工作的结果。并不见惊人手笔,也没有讨巧之处,就是把该访问的人都问到,该摸的底都摸到,所有工作做到家。把杨国柱撤的谎统统查实。看上去是被动的,杨国柱说一步,侦察员做一步,杨国柱出牌,侦察员跟,先查海涛的舅舅,又查有无修电灯的,再查杨是否回家大便,再查他与老婆离婚签字的事……等把这所有工作做到做细,杨国柱已予警方深刻印象;此君与本案有关!一张网也在调查访问中经纬绵密织成,杨国柱已没有多少跳腾的余地,他由舞台中间被逼到台边,只能做最后的表演了!
八、致命的侥幸心理
杨国柱已经好几晚睡不踏实了。
这是什么地方?警察对怀疑有问题的人“搓澡”的地方。不褪你几身污泥,不折腾你个“脱皮掉肉、灵魂出窍”,就别想出去。当然能出去还是好的,万幸的!出不去这里也不让长住,要么转监狱,要么直接送上刑场,用粒“定心丸”让你彻底定心。想到“前途”晦黯,还能夜夜高枕无忧除非搭错神经。
杨国柱眼见那晚上的麻将搭子一个个放了出去,只留下自己,心里很有些不踏实。他对看守所可走来走去的嫌疑人说,公安局现在还让家属给我送饭,许可我抽香烟,可见他们没拿到我什么东西,只是还需要时间查一查,就让他们查一查,查清楚了大家日子好过。得知那人快出去了,杨国柱又对他说,出去帮我找一下梅娟,让她来公安局看我,不要自己出去了,就不管我。两人毕竟有交情的。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不止做了一夜夫妻,不要太绝情。让她来看我,我有话对她讲。
(这个人把杨的话都告诉了虹口警方。)
杨国柱那时若有后来的恍然大悟,或许事情还结束的早些。
他的思路总是高估自己,低估警察。他们没抓住我的问题,他们也不好就这么放了,抓了几个人,什么问题没查出来,案子真凶也没抓到,就放人,这几天他们不是白忙了么?台阶怎么下得来?就给他们两天时间搭搭台阶补补面子。杨国柱将打麻将那天情况过电影样在脑子里过了一百遍,应该说没有失手的地方。自己保证没有,警察没证据。除非那两个小子做得不严密?现场自己看过的,都处理了,又是水又是煤气,警方按说什么也找不到。除非那两个小子事后漏风,花钱上或者销赃上被警方发现,可是自己交待过的,没我的安排,东西半个不能动,钱一分不能花。他们应该听话的。以往听话,有福同旱,万一不听话,也是有难同当,谁也跑不掉的……
十月的夜风有了凉意,从看守所的高窗中吹进来,那窗上有铁的护栏,很粗糙的护栏,将天空分割得条条块块,很难让人把视线放开。
同样一个天空,有的被玻璃幕墙隔绝,一般人看不见里边,但里边花天酒地的人可以随意看见外边,而不被外边人看见。那代表一种心情一种档次一种派头。还是这个天空,被铁格子分割,住在里边的人看不见外边,但外边人可以看见里边,你拉屎撒尿都躲不开都能被人看见,这又一种心情一种档次一种落魄的处境。同样的人,怎么就会有人为前者,有人当后人。为什么?
杨国柱做梦也想做前者,可怎么还是住到这种地方,当了拉屎撒尿都要受监督的后人?他不解不悦不甘心,因此他夜不能寐。
前半夜还能听见风送来娱乐场所的阵阵音乐,平常觉得很噪音,嫌吵闹,现在听去,真像是天堂仙乐那般悦耳。那声音代表自由,自由的天地自由的呼吸自由的走动自由的拉屎撒尿自由的一切,在外边并不珍惜的所有。自由的声音后半夜也听不见了,只有墙外卿卿的虫鸣,和一片叶子两片叶子被风吹落的声音。秋天了,落叶了,都是不发不旺不吉不利的象征。
睡吧,明天不知是福是祸,还得按既定方针办:跟他们玩,玩到现在不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