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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他厉声,「连妳都不相信,还有谁信我?滚出去!」
王母忍无可忍,「是,我不信你!你若不停止装疯,我就不信你!我想方设法让
你活下去,日谋夜策替你保这皇位,你怎么回报我?就用装疯回报我?!」
「我是装疯吗?嘿嘿嘿…呵呵呵…哈哈哈~」帝喾疯狂大笑,声音却尽是森冷无
一丝欢意,「滚!给我滚!」
他依旧抱着小咪,却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到王母面前,一伸手,却觉手指灼
热,伸回来时已经结霜而冻伤。
发髻凌乱的王母执着灭日刀,眼中深深写着恐惧。
有瞬间,帝喾一点表情也没有,像是连眼神都结了冰,什么都没有。像是一尊名
为绝望的雕像。
我不了解他,一点点都不了解。好强的王母涌上一丝胆怯。我生的儿子,用尽一
生神通和心血的儿子,却这么可怕,像是随时都会杀死我。
他恨我,一直都非常恨。疯的时候恨,不疯的时候…更恨。
让他掌权,成为真正的天帝,会第一个杀死我。
深深的悲哀和怨怒涌了上来。她倔强的挺直背,「等你病好了,我会将权势还给
你。现下我没空跟你厮缠,叛军都杀进昆仑了…」
「妳知道叛军首领李君心,就是妳初恋爱人的转世么?」帝喾恢复阴冷嘲讽的神
情。
「我知道他是谁!」王母大怒,很不该放了这祸根!她原本就容易迁怒,叛军一
攻破结界,她就将狐影下狱了。
「那…妳知道,他通过我设下的『试炼』,知道如何还原天柱了么?」他微微笑
了起来,「他比我想象的还好。我还以为他会死在无虫手里呢…结果他反而将我
给他的天柱裂片,锻进自己身体了…还引发了第三次天之怒呢。」
王母惊呆了,猛回头,整张脸苍白如纸。「…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把妳原本要做、现在在做的事情,做个彻底罢了。」帝喾温和的回答,
「我安下那个试炼几千年,就是等不到一个能够破解的人。这该说是误打误撞,
还是命中注定呢?母后,妳觉得呢?」
我的一生心血,所有的一切。「…我会杀退叛军。」
「我不会阻止妳的。」帝喾更温和了,「但我在妳老情人身上下重注了。我赌他
会成功。」
她咬牙切齿,「没用的,没用的!你就跟你爹一样只想逃避、忽视我、恨我!没
有我你们早就死掉了!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我、甩掉我,想都别想!」
她怒吼,转身急奔而出。
帝喾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动作。直到小咪温凉的手轻轻的扶着他的脸颊,他才将
脸埋在小咪的胸前。
她不发一言,只是轻轻的拍着帝喾的背,有些僵硬不熟练的,一下又一下,一下
又一下。
叛军攻破和昆仑交界的北大门。
这似乎令人不敢相信。毕竟兵力悬殊,这少少的万余叛军怎么可能办到?但叛军
主将李君心妖化上天大乱的时候,在天界大军心底留下深刻伤痕,多年之后提到
妖魔君心,还有人会脸色大变。
虽然这次起兵叛乱,他一直维持人身形态,但无论招式或模样,都似当年代天帝
最盛时,其骁勇善战更可比肩,他带头冲锋陷阵时,也同样可以激起友军无比的
勇悍。
若比较武力,自然叛军远远不如,但论术法结界,却又大胜了。殷曼等参谋深知
己方缺点,所以自从结社以来,一直不断修炼砥砺,即使老弱妇孺也在术法小队
,甚至表现得比军武还出色。相较之下,天界大军不免自恃武力,轻慢了术法,
待要紧急调动术法部门,广目天王已经让君心斩在阵前。
主将殒命,大军瞬间大乱,因此失陷了北大门,退到二门整军。
等王母赶到时,正逢叛军来使送交了广目天王的遗体。血污洗净,端端正正的交
付门口小兵抬了进来。
叛军这举止令人摸不着头脑,但天界大军的气势就馁了。王母到来更雪上加霜,
她怒气勃发的捣毁了广目天王的遗体,真真碎尸万段。
「扔出去喂狗!」她正在气头上,多年独理朝政更养出坏脾气,「败给这群杂碎
还想有脸下葬么?!」
广目天王麾下众多将兵都呆了,有人咬牙,有人流泪,甚至有人忿恨的按剑,却
只能强忍下来。
当夜就有官兵偷偷降了叛军,王母的处置是将降兵的家属尽诛,挂在城墙上。只
能说,王母或许能够处理朝政,但让她带兵打仗,说不定连疯狂的帝喾都比她强
。
***
得到第一场胜利,但君心一脸肃穆哀伤,静静的坐在帐中等着让殷曼疗伤。
「不高兴?」殷曼端详他。
「…我…我开心不起来。」他双手发抖,「我杀了好多人。」这双手,沾满了血
腥。但让他更惧怕的是,当浸淫在血腥中久了,就会忘记一切,有种空白的欢愉
。
血的芳香,杀戮的快感。这些会诱发人性当中的邪,走向疯狂。
他开心不起来。
「我倒是很高兴你不开心。」殷曼将他的伤裹好,「你若会开心,我反而会难过
。」
交握着手,就算不说话也彼此了解。战争就是庞大的葬礼,许多生命会在此殒逝
。这是最不得已的手段,但也不该当作鲜血的飨宴。
「我不会忘记初衷。」君心掉下眼泪,「死都不要忘记。」
殷曼抱了他一下,才转身出去。不过是初战,他们已经折损了好几百人,更多的
人负伤。她忙着到处疗伤,这群原本不是军人的前神注视着她忙碌的身影。
「君心呢?」高翦梨有些憔悴的问。她耗了大半的法力,术法小队的伤不是在身
体上,却更严重。「几乎都他在冲锋陷阵,我们就只能后面念念咒,扔扔火啊冰
啊什么的。」
「…他没事的。有一点点忧郁…」她惊觉所有的人都竖尖耳朵听她们讲话,不禁
有些尴尬。
她生性淡漠,修炼后更甚。硬着头皮当君心的参谋已经很违背本性了,又要成为
众所瞩目的焦点。但君心…怎么说好呢?就算他成了叛军首领,大家倚赖的领袖
,在她眼中,还是个脆弱的孩子。
尤其是现在,他需要一点时间。但这些人,满心相信他们的人,也需要一句话。
「但不是因为大家…他还没杀过人。」她咬了咬唇,「…大家都很棒,我们赢了
。谢谢大家。」
她低头敛裙,深深行了一礼。
之后她成了叛军的「母亲」。一个淡漠不太说话,却总是回头关怀的「母亲」。
在军力劣势中,成了叛军坚持下去的原因之一。
战争持续下去,变成一种持久战。
王母御驾亲征,却在阵前就让君心杀得大败。若不是青龙抢救得宜,可能就让君
心砍去了脑袋。她心下深惧,知道自己神力所剩无己。为了抢救天帝性命,她已
经油尽灯枯了,而开明…君心却如日中天,又有众多后援撑腰。
谁也不帮我。我的儿子恨我,死去的丈夫恨我。连转世的开明…反而领军来要她
的命、她的一切!
她从此不在亲战,而是在后督军,但战况越来越不乐观,原本就缺乏耐性的她更
火冒三丈。
***
虽然被王母玄讽刺收买人心,但叛军全体黑服,发间别孝。他们接受了君心的哀
伤(或者是软弱),战争是不得已的葬礼,而不是鲜血飨宴。所以他们黑服戴孝
,替阵亡的敌军或友军哀悼。
这其实不是很适合战争的处置。战争的本质就是残忍的,越残酷的杀敌越容易取
得胜利,若只问战场表现,王母玄的残暴更适合才对。
但战争的构成体却不是这么简单而已。
王母可以跋扈专政多年,一来是有旧臣撑腰、身世显赫,二来是双华多病却依旧
视政,一生都与王母抗衡。而他最终的三十年,虽然已经沈痾不起了,但王母全
部心力都在替他延命,没时间去闹什么大乱子。
双华帝过世,她第一件接手的大事,就是领兵对抗叛军,这可说是最大的错误。
军队不同朝臣,需要恩威并施,赏罚分明。朝臣众多分工又细,杀了一个再提拔
一个就是了,行政依旧不坠,但军队可完全是另一回事,往往对将领的忠诚高过
帝王家。
她一起头就毁了广目天王的遗体,一战不利,将军就得提头来见。闹到最后没人
敢请缨了,反而逃兵日多,甚至还有整个前锋一起投降的。士气极度低落,又不
是斩几个人就可以把士气提升起来。
相反的,叛军打着「还原天柱」的旗号,对待俘虏极度仁慈,甚至一战过后,就
开始收埋尸首,不问敌我。整个军心都倒向叛军了,这仗还能打下去,实在是靠
几个老将苦撑。
但当四麟之长的青龙因为一阵失利被王母绑赴剐龙台,终于爆发了。子麟带头劫
囚,众神兽族齐反,天界大军被杀得大败,退守帝都,已成围城之势。
上万年的积怨一发不可收拾,整个东方天界乱得跟马蜂窝一样,到处都有起义的
旗帜,而大部分都归到叛军这边来。
最终在帝都桥前对峙,此为最后一役。
王母在城墙上看下去,一片乌鸦鸦的黑服叛军,茫然望天,不知道为什么会演变
到这种地步。
「娘娘,降了吧。」太白星君低劝,「大势已去。」
她回手就是一刀,太白星君的胸前开了个大口,鲜血喷涌。他动也没动,只呕了
一口鲜血。
看着她长大的小公主,终于也到了末日了。
「李长庚!连你也反我!」王母披头散发,厉声叫道。
「我不敢。」太白星君压住伤口,「但皇储已到这种地步,还原方是上策!那孩
子勉强的熬了很多年很多苦,够了啊…阿玄公主,放手吧。」
她望着李长庚,又望望手底滴血的灭日刀。
什么都完了吗?什么都…完了吗?我撑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痛了一辈子,然
后什么都完了?
大家都说她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谁也不爱。谁知道她终生最爱的是谁?
她爱她的孩子,她唯一的孩子。将他抱在怀里哺乳,看着黑白分明的美丽眼睛时
,她就知道,自己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