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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忧心忡忡地)看到你这么说,想到你的肚子撑成这样还能吃下去,我突然觉得好有压力……
我:→_→ ……
远灯行
文/消失宾妮
时迁走近我。她将我的手放在她的手心,拉我依在她的肩头。她很瘦,嶙峋骨割伤了我的忧愁。我不出声。我知道她正将花朵别在我的发间。时迁试过几次之后,最后又将花取下,放回我的手心。
“它太顽皮了。总不肯听我安排。”
摊开手掌,柔嫩的花瓣像是被搓揉过的碎纸片。叶之芬芳携着少许酸涩,就这样驻留在我掌心的漩涡中。
那是我与她相识后不久。她那时穿着一身白衫,裙摆处断裂的布条已经扎在了我的伤口处。这一年我十岁。我因任性离家出走,我得以在困苦时遇见这个城镇上见不到的人。她在暗林之间长大,彷若一朵幽静的花。
我总是不知,为何这个镇上无人知道时迁的存在。她不知何处来,亦不知要去往何处。那一身白裙子亦是我偷偷从家里偷出来的交换。她救我时弄破了她的衣裳,于是我从母亲晾衣的架子上取下了它,送给了时迁。
我时常在母亲睡后,从窗口溜出去找时迁。她喜欢领我去青轨处。
在镇东有条暗青色的废弃铁轨。青苔不知何故攀爬上那条故人遗留的轨迹。时迁总是说起青轨的故事。在乡间有这样的流言,若要抵达幸福的彼岸,顺沿着那条暗青色的轨道一直走,轨道终于何处、何处便是彼岸。
时迁总是牵着我的手说:“我是要去彼岸的人。”
我不知什么是彼岸,只知伏在铁轨上嗅着它的气息,想嗅得关于这片大地更多的信息。然而时迁却将我拉起,用手指从铁轨上抹一丝在指尖,而后放在我的鼻前。
“地上太脏了。”时迁解释道,转而看向如此认真的我,“你在嗅什么?”
“嗯。这里好像有死亡的气息。”我亦认真作答。
她稍作停顿,转而将那点腥绿抹在了我的鼻尖。
“撒谎呐。这里只有一个关于幸福的传说。”
呛人的生涩之味往心口涌去,我屏住呼吸努力擦掉她的恶作剧。再转过身去,却看见时迁又穿着那件破旧的白衫跑至了远处。她踏过的地方芬芳随风扬起,最终落在我身上。而我如同一个拾取她轨迹的顽童,以气味为向导,跟随者她往前跑着。
然而这直到多年后,我们才知晓。
其实我真的嗅得到。
童年快过去时,深桐才出现至我们的视野之中。他是村人在邻镇长大的独子,由镇之西面来。镇西是何处。与那青之轨迹截然相反的地方。时迁对他的经历起了兴趣,执意要去问他镇西的故事。
那是夜,我们像窃贼似的将少年堵截在路边。时迁盘问着少年来。然而面对时迁的伶俐姿态,少年竟在我们面前窃喜起来。他笑时皱了皱眉,眼神里收纳下时迁蛮横时的模样。
深桐的头发很短,露着光洁的额头。眼镜眯一眯就好像跳过了一个世界。我躲在时迁身后看着他,只感觉时迁的手忽然一紧,然后便是她冲上前去扭住了对方的衣领。
“不许笑!”
深桐不害怕。女孩纤细的小手握在他胸前,目光里是一片涂炭。他举起双手装作投降,小声说道:“这位女侠,对不起。”
他未成年的时候,声音柔得像某种小动物的哭泣声。
时迁这才放下手来。
深桐咳了一两声之后,眼角又浮过连绵的笑意。他抛下了一句“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的姑娘呢”便消失于我们眼前。待时迁回过神来,眼前只有深桐逃之已远的身影。
后来时迁带我去逮深桐。
我在一端路口,时迁守着另一端。时迁知道我没能力抓他,只叫我发现他便大喊。于是我躲在路口,张望着小小少年的身影。然而直至月已当空,我仍然蜷缩在那一堆废弃物之中,依仗着微弱的星光辨别远方。
这一年,我仿佛是十一岁。
我渐渐有些害怕,中耳摸索着起身,才发现身体已经僵直得难以动弹。抬头往远方看去,天竟那么黑。远处的河岸边好像有无数星火飞舞,那约莫是萤火虫的光芒。
远灯行
再之后,我转身,十二岁的深桐出现在我身后。
他那日表情异常严肃。我慌张地往后退缩,张口却哑言。这才想起他应该是不知道时迁的计谋的。然而我未及将台词想好,他却先声夺人,扣下我之心弦来。
“喂。我说你,是叫什么来着?”
我鬼使神差,竟低声答了他。
“清远。”
年少的深桐笑了笑,他走上前来拉我的手,然后静静道:“你们输了。时迁没抓住我,已经气得回家去了。你也回去吧。”
那时他是十二岁的少年,穿一件深蓝色的袍子。风鼓鼓而来,肿胀在他的袖口,我一度以为他之手心将涌动出什么惊奇来。我仍然记得,那夜的一阵风朝我袭来。深桐踏过的地方,气息是圆润如花之蜜汁,他们被风高高扬起,而后重重地落至我的心上。这位好心的少年他将我送至河岸,嘱咐我好生回家,而后松开我的手,让我一人沿着木桥过去,穿梭与萤火之间。
再转身时,他仍旧在那里。
十二岁的深桐在流火之岸,朝我挥别。
辗转至第二日,我才知道我被深桐骗了。时迁在清晨时从房间的窗口爬进来,将我摇醒。我睁眼看着她的模样,白裙子仍旧破而脏,脸上还粘着河岸的泥土。
她将我自那一夜萤火中唤醒,气势汹汹地问:“你怎么自己走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个中缘由。定然是少年在路的另一端遇见了时迁,料得此处有我。于是辗转而来,稍稍点拨便将我处理掉,而后名正言顺地逃脱困境。反而是时迁,她笃定我将坚守彼岸,最终落得在蚊虫堆里等了一夜。
由此,时迁开始了与深桐的战争。
我不觉得这是战争。只觉得好玩儿。那个大我一岁的少年仿佛有种未知的力量,会将我预备作出的防御消之于顷刻间。他大约也是知道的。他总是故意地支开时迁,而后找到我。少年牵我去往河岸,而后为我指出回家的路。他仍喜欢在流火之岸嘱咐我早些回去。
而我竟那般乖巧,自黑暗里回到家中去,等着受伤的时迁又爬过我的窗户,让我为她清洗伤口。
“真的,我一定要叫那个深桐死了才好!”
时迁趟在我的床上,一面嗷嗷叫着、一面发着狠毒的誓言。而我将那些混着她之血液的水浇灌在墙角长出的那一截倔强之上。透明红的汁落在翠绿的叶脉间,滴答掉落。我模糊地知道她的誓言不会灵验。
因为深桐是不朽的少年。
自我的记忆之中,他是与萤火为伴、以长月为友的,不朽少年。
我原以为我们将永远这样愉快地斗着法。然而十三岁时,我们终于驶往命运的正轨上。那一年的某夜,母亲推门想来看看安睡的我,却发现了我与时迁的秘密。
时迁却像是一只蛾子,张着白翅抖落着鳞片飞离了我的房间。她的白裙子在夜光下荧荧舞蹈,母亲没看清她的脸,然而裙边某处镶嵌着母亲针法的边却露了出来。
第二夜。我试图开窗出逃,却发现这唯一的途径不知何时已被封上。隔着模糊的窗纸,我仍能辨得出远方的林木森森之处,萤火幽幽之光,却无论如何也出不了这间空房。半夜时,隔着窗我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影朝我跑来。
“时迁,是你么。”
我站起身来,想隔着窗纸的虚影给她我的轮廓。
“我在这里。窗被封上了,我出不去。”
然而我站起身来时,却看见窗外暗红色的零星光辉点点而来。仿佛是乡人的火把,长如火龙,自时迁的身影后一字排开。
而后。我仍然站在窗里,轻声唤:“时迁,你身后的是什么?”
火龙随着时迁的消失而消失。我仿佛听见她逃窜时熟悉的步伐,然而她的双翼尚未打开,火龙便层层圈圈绕至她的身边。再之后,黑暗转瞬而至,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就这么自一层窗的距离间,与真相失之交臂。
再见时迁已是隔日清晨。我终于可以从大门跑出,待我慌张地抵达河岸,却看见那一身破旧的白衣自下游淌了过来。
远灯行
“我没事。”
这是时迁见我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我绕着她转,想看她身上是否还有零碎的伤口。然而她拉住焦急的我。
“我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那时她以湿漉漉的手牵着我,赤足踏过浅浅的河流,引我去另一岸。在我之寻找的彼岸处,深桐正站在那里。
“清远,是深桐帮了我。”
我抬起头,深桐的笑容仍然如蜜汁般芬芳诱人。然而我不知如何回应,因为待我明白过来时,他早已介入了时迁的心事间。
那夜村人将时迁捉走,因为我偷的那件衣裳。我不知道深桐怎样救了她,而后才得知,深桐是村长的侄子。我不大懂得一个孩童究竟能争取到大人的世界的几分信赖,只知道时迁真的没有受伤。虽然她仍然只能在夜间出没镇间。
十四岁那年变得格外漫长。
我的发辫长了,终可变成冗杂的髻。而时迁性懒,从不打理她的长发。半夜我们时常跑至河岸洗发,以清水濯净尘埃。时迁的长发如水草蔓开,分外妖娆。而后来她替我绑发辫,自头顶盘踞成不一的形状。
深桐觉得无趣。那日萤火虫漫天,他便顺手抓来,又取了水草编了个小笼子,将萤火虫放入笼中,而后悬在我的发间。我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额傍两处像是镶了两颗夜明珠。时迁夸我好看,深桐想了想,牵着时迁去了彼岸。他们留下我在此岸奔跑。因为时迁说,也许奔跑起来会更美妙。
他们立于彼岸,朝我喊道:“跑吧!”
我似流火。在此岸飞奔而去,也不知前方何处。为了他人的流火之梦,我跑了许久,跌了几次,发髻也散了下来。那两点星光也不知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