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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班长首当其冲,和一个小战士也跳了下去,很快也顺利到了那里,似乎并不是非常困难,我顿时振奋,拍着裴青说我们拼了,说着就要往下跳。
没想到裴青脸色惨白,一下抓住我的手,对我道:“不能下去!”
我惊讶,急问道:“为什么?”
他指着我们脚下,那激流中:“你看!它在等我!”
我打着手电照去,只见在我们石头的一边的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飘忽的黑影,静静的窝在水里,一动不动。
此时的情况之混乱,实在很难用语言形容,一边是已经到脚脖子的暗河激流,一边是在那边大声呼喊的王四川,另一边则是抓着我的手死不肯放的裴青,以及水里不明就里的黑色鬼影。
我本身已经是极度的不知所措,加上这种状况,根本没有其他的精力去考虑问题,反正呆着也是给水冲走,于是对他大叫:都什么时候了还疑神疑鬼,水里就是有鲨鱼你也得下去了!
裴青顽固的出乎我的意料,死死拽着我,一边就撩起他的裤管,大叫:你自己看!
我低头看,只见他的小腿上,竟然有一条深深的黑色印子,好像是给什么东西抓的痕迹。他对我大叫:刚才过水牢的时候,我不是摔进那铁笼子里,我是给笼子里的东西扯下去的!这水里肯定有问题!
我心说胡说,但是想起我在水下一瞬间看到的东西,又卡住说不话来。
王四川还在大吼,连喉咙都吼哑了,显然是不明白我们在搞什么鬼,简直是气急败坏。
不过,我只犹豫了一秒钟,就明白其实下不下水都没区别了,反正我们已经在水里,就算现在坚持着不下去,不过半分钟,水照样会漫过我们的腰。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边就扯着裴青,也不管他是不是愿意,就狠命拖着跳进水里。
一下子我们就给卷进了激流,我瞬间打了好几个转,才找到平衡点,在水里看王四川的手电只能看到一个光的方向,不过这也够了,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吸了口气,然后振开双臂游了过去。
那是根本就没有目的地的游法,我只是对着那一片光拼命的划动手臂,我不知道我在水里实际呆了多久,反正当时我的脑子是空白,耳朵里什么也听不到,直到我的手给王四川他们扯住,接着把我拉了上去,我才一下子缓过来,大量的声音再次回到耳朵里。
这一边石瀑比那边的岩石只高了一些,我抹开眼前的湿发,去找裴青只见他比我慢的多,犹如一个老头子一样,向我们靠来,不过看样子,问题也不大。
我此时想起那黑色的影子,再次去找,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心说难道刚才又是错觉或者光影的巧合?
想到这里我也松了口气,接着裴青安然无恙的也给扯了上来,一下子靠到石瀑上,捂着脸大口的喘气,显然是累的够呛。
我心里责怪了一下自己刚才的唯心主义想法,自己也觉得可笑,怎么会相信裴青那样的说辞。
王四川看我们几个人都过来了,问我怎么回事情,我喘气让他呆会儿再问,实在没力气了,他就拍了拍我们,让我们继续往上爬,看看能不能爬到水蚀线上头去。水涨的飞快,这里很快也会沦陷。
我们点头,那个副班长此时又精神起来,带头第一个往上爬去,接着一个跟一个,我体力不行跟在了最后,裴青比我还不济,我拍了拍他想让他先上去,免的等一下摔下来没人拉。
裴青看着水里,似乎是心有余悸,给我拍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我,咧嘴朝我笑了笑。就转身爬了上去。
我看着他的笑容,突然就感觉到一股异样,怎么会感觉裴青的笑容以前不是这样的?随即王四川在上面大骂,说我们两个老是最慢,我只好急步跟了上去了。
石瀑的形成,大多是由于洞穴上方岩层缝隙较大;水流量充沛;在石灰质岩壁上冲刷的原因,与石瀑同时存在的还有石花和石幔,这些都是我们攀爬的垫脚石。
不过这里洞壁的岩石硬度不大,踩上去很多突起的地方都开始开裂,摇摇欲坠,人人自危,好不容易爬到了能够到达的最高处,往下看看,离刚才看到的,却也没有高多少。
不过危机稍微缓和了一点,人的思维都活跃起来,我们各自找好比较稳固的站立点,就开始用手电照射对面的岩壁,寻找下一个可能的避水点。
不幸的是,好运好像没有继续下去,对面的岩壁光秃秃的,唯一一个可能落脚的地方,却是在水流的上游,以水流湍急的速度,我们根本没办法游到那里。
那是一种看到希望后更深的绝望,我们重新陷入到了绝境之中,这一次,连王四川都放弃了,几个人看着下面的激流全部沉默了下来。
就在水流再次淹到我们脚踝的时候,突然,王四川就放声唱了起来:
是那山谷的风,吹动了我们的红旗,
是那狂暴的雨,洗刷了我们的帐篷。
我们有火焰般的热情,战胜了一切疲劳和寒冷。
背起了我们的行装,攀上了层层的山峰,
我们满怀无限的希望,为祖国寻找出丰富的矿藏。
是那天上的星,为我们点上了明灯。
是那林中的鸟,向我们报告了黎明。
我们有火焰般的热情,战胜了一切疲劳和寒冷。
背起了我们的行装,攀上了层层的山峰,
我们满怀无限的希望,为祖国寻找出丰富的矿藏。
是那条条的河,汇成了波涛的大海,
把我们无穷的智慧,献给祖国人民。
我们有火焰般的热情,战胜了一切疲劳和寒冷。
背起了我们的行装,攀上了层层的山峰,
我们满怀无限的希望,为祖国寻找出丰富的矿藏。
这是《勘探队员之歌》,我就是在这一首歌声以及《年轻一代》的浪漫主义畅想中,毅然决定踏上地质勘探之路的,而多年枯燥的勘探生涯已经把当年的激情磨灭了,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王四川竟然又唱起了这首歌。
这种面临死亡的场面,本来并没有让我感觉到什么激情,但是王四川破锣一样的声音唱起来,却真的让我感觉到了一点浪漫主义情怀。我们不由自主的也跟着唱起了这首耳熟能详的歌曲,唱着唱着,很快,似乎那激流也变的不那么可怕了。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不管我唱的有多么好听,王四川唱的有多么难听,水还是很快的涨到了我们的脚下,我们都闭上了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唱着。
在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佛教徒和基督徒们都有上帝给他们准备好的文本,他们在那里可以祈祷以减轻死亡的恐惧,而我们这些无神论者,却只有依靠当年的激情来驱赶死亡,实在是无奈。
我们紧紧的抓着岩壁,等待最后的那一刻,水上升到了膝盖,到了腰腹,到了胸口,这个时候,水压已经让我们连唱歌的声音都发不出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就听到喉咙已经哑掉的王四川大叫了一声,我没听清楚他在喊什么,但是我也看到了异样的东西,只见远处的黑暗中,出现了十分灼目的艇灯灯光。接着,我就看到四只皮筏艇出现在我们视野里,为首的一只皮筏艇上,老猫叼着烟,蹲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失魂落魄的我们。
十八 获救
我们一个接一个被接到皮筏艇上之后,王四川低头去亲吻那老旧的艇身,犹如他的祖先亲吻辽阔的草原。而我则直接瘫倒在艇上,头枕着一边的艇沿,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刚才的一切,那嘶哑的声音,湍急的水流,寒冷,恐惧,歌声,所有的所有,变成了一个漩涡,旋转着离我远去。
生于死离的如此之近,真的好似在梦境中一般。
就在我就要昏迷过去的时候,一边的人就把我扶了起来,给我脱衣服,这个时候,逼人的寒冷才开始让我感觉到难受。
我们脱掉衣服,披上了毯子,人才缓过来,瑟瑟发抖的开始看着这些救援的人,大部分都是陌生的工程兵,有两个也是我们一起来的地质勘探兵,但是我并不熟悉,只有坐在艇头的老猫是熟面孔。
王四川搽干身子之后,就问这是怎么回事情,他们怎么进来的,其中一个工程兵告诉他,今天早上总营地发来电报,说是二十里外的喀查而河上游下了暴雨,让他们小心可能产生的潮讯,当时老猫已经在营地里待命,一听这个消息,就脸色一变,马上找了那个大校,说可能会暗河涨水,开始那个大校还不相信,在老猫的坚持下,他们组织了救援队下来,现在看来,真是及时啊,要是再晚点,恐怕就不是救援队,而是捞尸队了。
王四川说谢天谢地,长生天保佑,老猫你就是我亲爹,快让我亲一口。
老猫朝他笑笑,也不说话,又看了看我,看了看裴青,露出个大有深意的表情。
此时我却发现了一个问题:皮筏艇接了我们后,并没有往回走,而是顺着激流继续往前。我有点惊惧的问道:“老猫,我们现在去哪里?这里面是死路。”
王四川给我一问,顿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几个人脸色都白了,都叫道:对啊!里面没路了。王四川道:这里是地势太低了,我们应该往上游走,否则这里有可能变成一个地下水囊,我们会困在里面,甚至整个洞底会全部被水淹满。
那些工程兵都看向老猫,显然是征询他的意见,老猫理都没有理我们,只抽了一口烟,对工程兵们道:“往前。”
四只皮艇犹如冲锋舟一样,急速向前冲去,我们不知道老猫的意思,全部都爬了起来,王四川急的脸都绿了,我们刚从生死线上下来,实在不想再一次到哪种境地中去。
而皮艇的速度太快,我们争吵的功夫,几乎已经冲到洞穴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