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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舍妹的生母已于十四年前生下舍妹离世,怎可能还有人见过。”慕容信羽疑惑。
“在下也是前几日得知慕容将军的小妾已经离世,只是慕容将军在漠北与我国军队激战时好似不小心掉下了这个…”季默言从怀里取出一条做工精美的项链,这链子颇有异国风情。季默言朝颐方招手,颐方立即起身从身后坐榻上拿来一个锦盒打开,只见盒内躺着一只精巧的镯子,样式和那项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慕容信羽和磬儿看见这项链和镯子,皆是倒抽一口凉气,季默言捕捉到二人的反应,试探着问:“慕容兄,可是见过这样的饰物?”
“我记得舍妹一直戴在手上的镯子…怎么会?”
“这镯子本是一对,和这项链一起皆是母亲送给表姨母的,儿时自己贪玩非向表姨母讨要一个镯子,表姨母便给了我一个,玩笑说将来定要将这个戴在未来的夫人手上。”
磬儿惊的说不出话来。季默言接着说:“慕容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向慕容将军求证,只是莫不要暴露了在下的身份就好。”
“既是来寻亲,怎的找到了,却又不愿相认?”磬儿问。
“不是不认,只是…目前两国时局紧张,而慕容将军又身居要职,怕是相认了给慕容家平白遭了难,季某并不希望表姨母的女儿,也就是在下表妹伤心,等她再大些再说也不迟,季某听闻表妹在慕容家生活很好就知足了。”
“季兄,考虑甚是周全。只是,季兄既然来了国都,不见表妹岂不遗憾?改日还请来府一叙,就以在下挚友的身份前来可好?”慕容信羽说。
“如此甚好,多谢慕容兄。”
磬儿只记得自己听着两位主子的谈话,却又惊的有些回不过神。一直到拜别回了慕容府,慕容信羽坐于书案后,两臂相交环于胸前,慵懒地靠着,目光游离:“磬儿,你觉得那季公子的话可信么?”
“磬儿满是惊讶,但看那人诚恳的样子不像虚假。只是这一切未免太顺理成章了,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
“有错…”
“爷,怎么说?”
“父亲与北琰国的军队激战,那场面何其混乱,他一个商人,能有怎样的朋友能够得到那条项链?”
“爷说的是,想来,那季公子倒还是隐瞒了身份,可是这项链一事不像假话…”
“可欣的手镯的确工艺独特,不似我国饰品样式,而这做工,我想即便是他北琰国的富商也未必能找到那样的工匠与材质。”磬儿不说话,只是听着,慕容信羽又想了想,没头绪也就作罢了。
磬儿本打算老实呆在房中做针线活儿,可是这心思怎么也静不下来。思绪又回到五年前夏末的那个雨夜,那时的自己还叫“丫头”,二小姐让自己在秀景园罚跪,连续几天未能吃饱,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再次醒来,看见了母亲满布血丝的双眼,母亲去求老夫人将九岁的自己送去照料大少爷的起居。几天后,母亲亲自送丫头来到磬徳轩,少爷给自己改名“磬儿”。
二小姐不喜欢磬儿和她一起在夫子那里上课,每日安排好多工作,做不完就要惩罚不许吃饭,磬儿懂事,知道母亲求老夫人让自己读书实属不易,不论工作有繁重,就算累的走不动,也要坚持学习,夫子常夸磬儿有悟性。
这五年来,磬儿在磬徳轩与二小姐井水不犯河水,二小姐自然眼不见心不烦,磬儿才算有了好日子。可是一旦府里上下传出来诸如大少爷待磬儿好,老夫人甚是欢喜磬儿姑娘这样的话,二小姐总要来磬徳轩大闹一场。
磬儿怎么想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二小姐。
突然有人叩门,“磬儿姐,大少爷让你去一趟。”是小月的声音,磬儿应了一声,便收起针线出门,外面已是新月初上枝头。刚巧走过庭院正欲进书房,便看见园中石凳处,少爷正对月小酌。磬儿走过去,为少爷的酒杯添置些酒水,复而在少爷对面的石凳前坐下。
“磬儿,说实话,你讨厌过可欣么?”慕容信羽喝下磬儿倒好的那杯酒,悠悠地问。
“爷,你醉了”
“回话,你讨厌过她么”
磬儿不答,提壶再为少爷添酒。慕容信羽见磬儿这样,自言自语说:“知道你讨厌她,这可欣的脾气着实也让我头疼的紧,想来五年前看见你冒雨罚跪,就疑惑这可欣到底为何这么狠心对一个丫鬟…仔细想来,许是你太过聪慧,可欣见你碍眼了罢…”
“爷,今日怎的突然说起这些?”
“原谅可欣吧,磬儿再试着与可欣多接触些,我会帮你。日后许是成了一家人,这样的局面是我不乐见的…”
“一家人?”
“磬儿…”慕容信羽迷离的眼神注视着磬儿,似有千言万语,让磬儿莫名地紧张,赶紧起身扶起少爷:“爷,您醉了,奴婢扶您进屋。”
磬儿扶起慕容信羽,手臂撑住他的腰间,酒气扑鼻,燥热的身体让磬儿感觉很是尴尬。少爷倒也顺从,依附着磬儿的身体摇摇晃晃进了卧房。这样的身躯对磬儿来说简直太沉了,磬儿原想轻轻将少爷放在床榻上,可是少爷倒下的瞬间顺带着将磬儿一起摔在了床上。
磬儿欲起身,慕容信羽拉住了磬儿的手臂,迫使磬儿与之对视。脉脉地唤了声“磬儿”便闭上了眼睛。磬儿起身,低头望着衣服凌乱、酒气横生的少爷,暗自叹了口气,端着面盆打水去了。
打水回来,磬儿轻唤少爷:“爷,奴婢帮您换下这身衣服吧。”叫了几遍也没个回音,磬儿只得双手抚上少爷胸前的盘扣,亲自帮少爷褪了这身脏衣服。悬在半空的双手有些颤抖,磬儿抬眼瞅了瞅睡的并不太舒服的少爷,心里犯了嘀咕“爷这是怎么了…跟随爷这么久,可是第一次见爷醉成这样…”
磬儿一颗一颗解开盘扣,解开慕容信羽腰间紧束的锦带,定了定神,起身坐在床头,将信羽的上半身用力扶起。信羽软软地依靠在磬儿身上,气息喷在磬儿的脖颈处,激起满室的粉红,磬儿忍着烦乱的心思迅速褪下少爷的外衣放于床脚。扶住少爷的脖颈,轻轻将少爷放平,盖上被褥。复而端来水盆,将绢帕浸湿,轻轻擦拭少爷的脸颊、脖颈和双手。
磬儿拿起床脚的衣服,看了看熟睡的少爷,抚了抚自己红润的脸颊,端起盆具跨出房门。
这几日,季默言一直与慕容信羽保持书信联系,说是办货当紧,闲来一定过府拜访。慕容老爷的车队派来快马疾书说是不久将至,信羽担心父亲伤情,请来府的那两名御医带药前去接应一下将军,喝了践行酒,御医的马车便匆匆上路了。老夫人一听老爷的车队眼下就到城下了,病也去了大半,吵着要随御医的马车一起去。二小姐陪着老夫人看戏听曲儿,逛逛园子,才多少消了些老夫人的焦虑。
今儿一早,磬儿伺候少爷用完早膳,正收拾着碗碟,慕容信羽好似想起了什么,对磬儿说:“一会儿随我去慈敬园问安。”
磬儿觉得奇怪,这五年来少爷深知二小姐不喜欢自己,老夫人病后,二小姐一直在慈敬园照料着,每日少爷问安都不会让自己陪同,可今日着实让磬儿诧异,也就淡淡应下了。
想来老夫人病了这么些日子,磬儿还一次没再来这慈敬园,磬儿提着自己做的茶点,跟在少爷身后进了园子。刚绕过小花园,就听见二小姐翠莺般的笑声。
“大娘,都说您这园子可是咱整个国都渌城最漂亮的了。”慕容可欣倚在老夫人座前撒娇着。
“傻孩子,咱能跟皇宫比么…”老夫人沐浴着温暖的晨光,微笑着拍拍可欣敷在椅靠上的手背。
“皇宫我可没去过,也不稀罕,我呀,就是稀罕大娘的园子,看起来多富贵呀,精致又不失华丽,可比欣儿的园子漂亮多了。”
“你这丫头,秀景园怎么啦?想当年,那还是老爷亲自绘制图纸布置的园子,派人快马加鞭从漠北将图纸送回来的呢。”
“可欣知道那是爹爹为娘亲布置的园子,可惜娘亲命薄没能多享受几日…”说着说着,可欣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二丫头,想娘了么?”老夫人瞅瞅可欣低垂的眉眼,悠悠地问。
“可欣连娘的面都没见过,自然也谈不上想念,现在可欣最爱的是大娘和哥哥,以后也要永远留在慕容府陪着大娘。”可欣转涕为笑,亲昵地抱着大娘的胳膊。
“那可不成,永远留在府里不就成老姑娘了?”慕容信羽背着手走出花丛,磬儿小心的跟在身后。
“哥哥来啦?”可欣兴致勃勃绕过花坛,刚想抱着信羽手臂,侧身看见了磬儿,万分扫兴地叨唠一句:“她怎么来了…”
磬儿从少爷身后侧身出来,微微福身,低眉顺眼地说:“磬儿参见夫人、参见二小姐。”
“呦,看看,这丫头终于想起我这把老骨头了?还知道来看看呀…”老夫人面色红润,假装生气地说。
“是磬儿考虑不周,望夫人责罚。”
“还罚什么呀…你手里提着的那一兜,不就是来贿赂我的嘛。”老夫人话一说完,身后的丫头们都掩面笑了。
磬儿上前,将茶点放在夫人面前的桌案上,半跪着打开取出一小块儿,一手呈兰花指捻着,一手半托着递到老夫人嘴边:“夫人,您先尝尝。”
老夫人含下一口,细细品来:“你这丫头,明知道我就好你这点儿手艺,怎的就是不晓得常来看看我这老太太?”
“磬儿知错了,以后定会日日前来问安。”磬儿起身回到少爷身后,低眉回话。
“信羽,这些天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么?”老夫人问。
“娘又操心了,儿子每日都来向您禀报,哪来什么难办的事啊。不过,这最难办的事,第一条恐怕当属你那宝贝二丫头了。”
“我?哥哥何出此言呐?”可欣疑惑。
“刚刚是谁说,要一辈子呆在这慕容府的?”慕容信羽故意捏着强调问。
“那又怎样?”
“是啊,你这丫头,说来你也不小了,该是许个好人家了。”老夫人笑着接话。
“哥哥又来取笑我,怎么?等不及把我嫁出去,収了磬儿那丫头做小妾么?”可欣狠狠地看着磬儿,翻目望向信羽的眼。
磬儿倒吸一口凉气,眉眼垂的更低了。好似有一瞬间的宁静,静得可怕,磬儿感觉好像憋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