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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通俗演义--唐史演义 作者:蔡东藩-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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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弹劾德彝,反忤上旨。会瑀及陈叔达忿争上前,皆坐不敬罪免官,德彝竟得为仆射,偏偏天不阼年,竟畀他生了一场大病,呜呼毕命,侍御史唐临,才摭拾德彝奸状,说他尝佐导隐太子,及海陵刺王,谋害陛下,因是太宗动怒,追削德彝官爵,改谥为缪,仍用瑀为左仆射。瑀与德彝,相去亦不能以寸。且尝引魏征入卧内,谘询军国重事,令他直陈无隐。想是防封德彝覆辙。征亦感怀知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太宗迁征为尚书右丞。或讦征与亲戚有私,奉诏遣御史大夫温彦博案验,查无实据,彦博入白太宗道:“征不顾形迹,自避嫌疑,心虽无私,亦当预戒。”太宗乃令彦博谕征,征越宿入朝,面奏道:“臣闻君臣同体,应相与尽诚,若上下俱存形迹,恐国家兴衰,尚未敢知,臣却不敢奉诏。”太宗瞿然道:“卿言亦是。”征又再拜道:“臣幸得奉事陛下,愿使臣为良臣,勿使臣为忠臣。”太宗道:“忠臣良臣,有甚么区别?”征答道:“稷契皋陶,君臣同心,安享尊荣,便是良臣。龙逢比干,面折廷争,身死国亡,便是忠臣。”太宗甚喜。赐绢五百匹。
  一日,太宗召集群臣,从容坐论,征亦在侧。太宗道:“朕闻西域贾胡,贾胡,是胡人之为商贾者。购得美珠,恐为人窃,特剖身藏着,此事可得闻否?”众臣道:“诚有此说。”太宗道:“如贾胡所为,人皆笑他爱珠亡身,若官吏受赃,与帝王好利,卒致身家两败,岂不是与贾胡相等么?”征随口答道:“昔鲁哀公与孔子言,谓人有徙宅忘妻,孔子答称桀纣且忘自身,比忘妻还加一等,这与贾胡事亦觉相类。”太宗道:“诚如卿论。朕与卿等须自知保身,同心一德,方免为人所笑哩。”征等俱齐声遵旨,太宗又问征道:“人主如何为明,如何为暗?”征对道:“兼听即明,偏听即暗。昔尧清问下民,所以有苗罪恶,得以上闻。舜明四目,达四聪,所以共鲧驩兜,不能蒙蔽。秦二世偏信赵高,被弑望夷;梁武帝偏信朱异,饿死台城;隋炀帝偏信虞世基,也变起彭城阁中,惨遭缢死。可见得人君偏听,非危即亡,必须兼听广纳,近臣乃不得壅蔽,下情无不上达了。”千古名言。太宗点首称善。复问道:“齐后主周天元,均重敛百姓,厚自奉养,力竭致亡。譬如馋人自啖己肉,肉尽必毙,这真所谓愚人哩。但二主究孰优孰劣?”征对道:“齐后主懦弱,政出多门。周天元骄暴,威福在己,虽同是亡国,齐后主要算是尤劣了。”归重主权,未免过于专制。太宗亦叹为知言。征容貌不过中人,独有胆略,常犯颜苦谏,就使逢着上怒,亦必再三剖辩,卒能启迪主聪。太宗尝得佳鹞,置诸臂上,与鹞为戏,忽见征入内奏事,忙将鹞藏匿怀中。征佯作不见,故意絮陈,历久乃退。太宗始探怀取鹞,鹞竟匿死。会令征谒告上冢,征事毕复命,且启奏道:“闻陛下欲幸南山,严装已就,何故迟迟不行?”太宗微笑道:“前日原有此意,恐卿或来劝阻,是以中止。”征乃下拜道:“征怎敢胁制陛下?不过职司补衮,容当尽言,陛下能爱惜物力,遏绝私欲,天下不足虑了。”
  太宗又令戴胄为大理少卿,谳狱无冤。孙伏伽为谏议大夫,秉公无隐。李乾祐为侍御史,执法不阿。祖孝孙定雅乐,正音不乱。又进王珪为侍中,珪奉诏入谢,适有一美人侍立御前,由珪瞧将过去,似曾相识,便故作窥视状。太宗指语珪道:“这是庐江王瑗的侍姬呢。瑗闻她有色,杀死她夫,强行占纳。如此行为,怎得不亡?”珪答道:“陛下以庐江为是呢,为不是呢?”以子之矛,制子之盾。太宗道:“杀人取妻,还要说甚么是非?”太宗亦自忘其身。珪又道:“臣闻齐桓公至郭,问父老云,郭何故至亡?父老谓他善善恶恶,是以至亡。桓公益加疑问,父老谓郭君善善不能用,恶恶不能去,所以至亡。今陛下既知庐江王过失,复纳庐江王侍姬,臣以为圣心必赞成庐江,否则何故自蹈覆辙呢?”太宗不禁爽然道:“非卿言,朕几怙过了。”待珪趋出,即将侍姬放归母家。太宗尝令祖孝孙教宫女乐,偶不称旨,为太宗所责。珪邀温彦博入谏道:“孝孙雅士,今乃令教宫人,更加谴责,毋乃非宜。”太宗怒道:“卿等当竭忠事朕,奈何为孝孙作说客呢?”彦博免冠拜谢。珪独不拜,且复道:“陛下以忠勖臣,今臣所言,便是忠直,难道心存私曲么?”太宗默然不答。珪竟趋退,彦博亦去。次日,太宗临朝,语房玄龄道:“从古帝王纳谏,原是难事。朕昨责二卿,今已自悔,卿等勿为此不尽言呢!”既而用房玄龄杜如晦为仆射,魏征守秘书监,参预朝政。玄龄善谋,如晦善断,太宗每与玄龄谋事,必召如晦决定可否。及如晦到来,往往请如玄龄言。二人同心辅国,谋定后行,又能引拔士类,常如不及,因此唐室贤相,必推房杜。魏征直言敢谏,每事纳忠,自贞观元年至四年,唐室大治,岁断死囚止二十九人,几至刑措。斗米价只三钱,东至海,南至五岭,皆外户不闭,行旅不赍粮,取给道旁。史所谓海宇又安,中外恬谧,却是话不虚传,并非粉饰太平呢。极力赞扬。
  太宗复因民少吏多。定议裁并,分中国为十道,列表如后文:
  关内道,领雍华同商岐邠陇泾原宁庆鄜坊丹延灵会盐夏绥银丰胜等州。河南道,领洛汝陕虢郑湄许颍陈豫汴宋亳徐泗濠郓齐曹濮淄青莱棣兖海沂密等州。河东道,领蒲晋绛汾隰并汾箕沁岚石忻代朔蔚泽潞等州。河北道,领怀魏博相卫贝邢洺桓冀深赵沧德易定幽瀛燕北燕檀营平等州。山南道,领荆峡归夔澧朗忠涪万襄唐随邓均房郢复金梁洋利凤兴成扶文集壁巴蓬通开隆果渠等州。陇右道,领秦渭河鄯兰武洮岷廓叠宕凉瓜沙甘肃等州。淮南道,领扬楚滁和寿庐舒光蕲黄安申等州。江南道,领润常苏湖杭睦越衢婺括台福建泉宣歙池洪江鄂岳饶信虔吉袁抚潭衡永道郴邵黔辰夷思南等州。剑南道,领益嘉眉卬简资帯爬杳砦梢θ骤魉烀嗍己狭沼辶耆倩Φ戎荨A肽系溃旃闵匮笨点穸诵路馀舜郝弈鲜叨涎抡耒吣戏郊蜾鼻找筇俟鹞嗪亓ゾ怖帜瞎谌堇涡逵粼侥弦褰宦椒灏O等州。
  十道既定,分疆设守,惟朔方尚为梁师都所据,未曾告平,乃遣右卫大将军柴绍,往讨梁师都,薛万均兄弟为副。师都势已日蹙,又为夏州长史刘旻,及司马刘兰成,屡出轻骑,蹂躏禾稼,且多纵反间,诱降师都部将李正宝等,以致师都益危,大有朝不保暮的形景。刘旻等复入据朔方东城,进逼师都。师都忙向突厥告急。颉利可汗发兵驰援,会同师都,直薄城下,时已日暮,但见城上并无旗鼓,亦无守卒,好象一座空城。师都不免动疑,遂与突厥兵分地扎营,拟待明晨合攻,不意到了夜半,城内突闻鼓声,一彪军开城杀出,统将正是刘兰成。师都先自惊惶,弃营亟走。突厥兵也支撑不住,相继遁去,被兰成追击一阵,伤毙甚多。颉利闻部众败还,大发兵救师都,可巧柴绍等领军驰至,前驱薛万均万彻,与突厥兵相遇,奋力横击,杀死突厥骁将。突厥兵又复惊溃,遂进围师都。朔方天寒,暮春犹雪,羊马多冻死,突厥兵竟引还本国,师都孤立无助,当然危急万分。唐军围攻数日,因城郭坚固,尚不能拔,大众请班师回朝,万均道:“诸君不见城头黑气,及城上凄音么?破亡有兆,何患不下?”未几城中食尽,果由师都从弟洛仁,刺杀师都,举城降唐。师都自起兵至灭亡,历十二年,凡隋末群雄中,要算他历年最久,至是同归于尽,于是中国全境。才得统一。唐廷接得捷音,号朔方为夏州,进柴绍为左卫大将军,万均为左屯卫将军,万彻为右屯卫将军,是时绍妻平阳公主已早逝世,追谥为昭。补叙平阳公主之殁,不没娘子军威名。绍还朝后,复出为华州刺史,加镇东大将军,徙封谯国公;既而亦殁,追谥为襄。夫妇俱以功名终身,好算是妻荣夫贵,全唐无比了。这且不必细表。
  且说突厥强盛时,统领朔漠诸部落,威振塞外,至突厥分为东西,各部落逐渐分离,或属东突厥,或属西突厥,小子查得当时部落,计一十有五,特为录述如下:
  薛延陀 回纥 都播 骨利幹 多滥葛 同罗 仆骨 拔野古 思结 浑斛薛 奚结阿跌 契苾 白霫 颉利这十五部皆居碛北,自颉利政衰,薛延陀回纥等皆叛颉利。唐鸿胪卿郑元璹,奉太宗命,往觇虚实,及还都复旨,进白太宗道:“突厥将亡国了。不但各部分散,均有贰心,就是年岁洊饥,民馁畜瘦,也是必亡的预兆,臣料他不出二三年呢。”太宗频频点首。侍臣等闻元璹言,多劝太宗乘间往击,太宗道:“朕与突厥新盟,口血未干,背盟不信,利灾不仁,乘危不武,就使他种落尽叛,六畜无遗,朕也不欲进击,必待他自来寻衅,然后往讨,那时师出有名,当可一鼓成功了。”侍臣等乃无言而退。偏太宗尚是延挨,颉利竟自速祸,他因薛延陀回纥诸部,陆续叛去,特令突利可汗,率众往击。突利连战连败,甚至所辖诸地,亦多失去,乃轻骑奔还。颉利召突利入帐,厉声诘责,加以鞭挞,幽禁至十余日,才行释放。突利自是生怨,欲叛颉利,颉利且向突利征兵,突利不答,遣使驰入唐都,表请入朝。太宗语侍臣道:“曩时突厥甚强,控弦百万,凭陵中夏,无人敢当,因此骄恣无道,自失民心。今困穷至此,自请入朝,朕不能不喜,又不能不惧。诸卿试想!突厥衰微,无暇入寇,边境从此得安,岂不是可喜么?但朕或失道,他日亦与突厥相似,岂不更可惧么?卿等宜随时纳谏,辅朕不逮,庶不至蹈彼覆辙呢。”能知此道,何患不兴。群臣皆翕然受命。
  会颉利闻突利降唐,特发兵往攻,突利又遣使至长安,乞请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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