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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思考着我现在没有工作,找工作又那么难,我该如何打电话回家和父母开口。骆一舟有些烦躁地点了一根烟,狠狠地抽了一口,〃栗欢,你到底是有什么心事啊!〃
骆一舟就是骆一舟,即使我对他说了十次我没有心事,我没有不开心,他仍旧是不相信。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骆一舟靠在楼下的秋千上抽烟,小心翼翼地拿起了电话,按下了那个我已经记了十几年熟悉的号码,我的心跳得很快,我的手也是颤抖着,这样悬着一颗心整整持续了三十秒,直到我的母亲有些烦躁地接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很喧闹,而她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地透过电波直达我的耳郭,我的心脏。我一下子就哽住了喉,喊了一声〃妈〃便再也说不出话了。
信号并不是很好,除了电波的〃嗞嗞〃声之外,我只能听到我母亲的沉重的呼吸声,她没有说话,任由我呜咽着一句一句叫着〃妈〃。
过了许久,她才大叹了一口气:〃栗欢,你有事就直说吧。〃
在这过去的两年里,我给家里打过无数次电话,而我的父母们每一次与我对话的开头便是:〃栗欢,你说,当年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你现在是不是和那个人在一起。〃
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们都是这样固执地认为的。而我们最后的一次通话是在一个月前,在我重遇骆一舟之后,我的母亲说:如果你还想回这个家,便和那个人断了联系,否则你就不是我们的女儿。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很愤慨地挂了电话,我说我和他在一起,是在一起,你们满意了吗?
挂完电话之后,我大哭了一场,却再也没有勇气给家里打电话。
而现在,我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他们都说家是最温暖的港湾,无论你做错什么事都会是你漂泊后应该停驻的避风塘。
我的港湾和避风塘一下子便猜出了我的心思,她说栗欢,如果只是这样那我先挂了,以后没事别来电话。我听见我的父亲在叹气,说:〃让她回来吧。〃但是我的母亲却一下子挂了电话。
我站在阳台上,骆一舟长长的身影还在秋千上晃荡,我背靠着栏杆的身体慢慢地往下滑,最后我只能捂住嘴巴啜泣着,我怕我的声音太大,惊扰了楼下的骆一舟。
我怕我哭得太响亮,惊扰了我现在的小小的幸福。
我把自己掩饰得很好,可是当第二天我站在提款机面前看着上面四位数的余额,我却是无法再沉默与淡定了,在车水马龙的公路上哀号了起来。
我不知道骆一舟找了我多久,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找到我的。我就像一只乌龟,蜷缩在自己的龟壳里,躲在公园里独自舔舐伤口。
骆一舟出现的时候我已经哭红了眼睛,我睁着两颗水泡眼看着他,他也没有再追究我为什么哭,而是拉着我就走。
〃去哪里?〃我问他,可是他却没有回答。
当他拉着我出现在游乐场的时候,我已经是满头黑线,他指着满场的游乐设施说:〃栗欢,你去吧,你想玩什么我陪着你,直到你开心为止。〃
我也真的像抽风一样,和他一起从坐完过山车坐海盗船,再进了鬼屋,玩了碰碰车,还玩了大转轮,最后我趴在洗手池边吐得唏里哗啦,他却笑了出来问:〃心情有没有开心一点?〃
我看着牵着小孩路过的父母,鼻子又是一酸,也不管不顾自己浑身都是呕吐物的酸臭味,抱着他就号了出来:〃我想家,我想念爸爸妈妈,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想起小的时候他们牵着我去游乐场,我想起他们为了生活奔波劳累,我想起他们跪在警察局里老泪纵横,我想起他们在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面孔。
而现在,我却抱着骆一舟哭得唏里哗啦,将对家的眷恋都朝他倾吐出来,他宽厚的手掌落在我的后背,一下一下帮我顺气,他说:〃栗欢,你总要学会自己生活。〃
他还说:〃栗欢,有我在你的身边。〃
〃我无法回到两年前,我恨透了那个时候的自己那么的懦弱,无法出来承担属于我的责任,栗欢,虽然你的父母不在你身边,但是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从来都不是唱高调的人,但此刻却对着我发表着这番言论,说不感动是假的。其实我也想某一天,我可以仰起头告诉我的父母:他不是只带给我伤害,他也有担当想过庇护我,给我依靠的。
夕阳柔软,我将头靠在了骆一舟的肩膀上,他的声音顺着骨骼传了过来:〃栗欢,我有时候是羡慕你的,你还有母亲可以骂你,我连母亲都没有,而那个所谓的父亲……〃
〃你永远都无法想象你的母亲刚去世一周,就有另外一个女人带着儿子登堂入室,甚至你的父亲疼那个拖油瓶的程度更甚于你,在那个家,我更像是一个外人。所以我恨,我最恨的人便是梁子聪母子,要不是他们,我们的家庭也不至于如此……〃
骆一舟说起〃梁子聪〃这三个字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我却怎么也无法将他与脑海中浮现的那个温润如晨曦的人联系起来。
他把下巴贴在我的额头上,轻声却是坚定地说:〃栗欢,你看,你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个,我也一样。所以,你不能再将我推开了吧!〃
梁子聪那三个字就被我放在嘴里反复咀嚼,但是我终究还是没有将它说出口来,我知道,他一点也不愿意听到。
我没有回话,只是艰难地点着头,我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我母亲说的那句〃以后如果没事别再来电话了〃,眼泪一滴一滴地打在地面上。
残阳如血,我和骆一舟就像两个被世界遗弃的人一样,就这样也只能这样相互依偎着取暖,心是从未有过的贴近。
但好在,我还有你。
【第七章·彩虹天堂】
我又梦见了你,你的哭你的笑你无可取代的美好,
可最终它们都变成了我的哀愁。
01.
世界上最难堪的事情是什么?是被你最亲近的人指着鼻子不停地咒骂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就像针一样,一针一针从你的耳朵往里刺,疼得你就想从此失聪再也听不见,可却又无法阻止。
这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情。
即使多年之后,我仍旧忘不了那个画面,它就像梦魇一般不停地与我纠缠着,在午夜时分总是不放过我,不停地折磨着我。
我只是想想便觉得呼吸困难,可我当时看到的信信却是安静的,她就像一个濒临死亡的病人一样,安静地坐在门口,任那个中年男人揪着她的头发叫骂咆哮,她却咬紧了牙关不说一句话,仿佛她一点也不痛,一点也不难过。
他的手揪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她就是一动不动,眼神空洞,仿若无物。
〃你个贱货,和你的母亲一样,不是好东西!〃
〃钱拿出来,你在酒吧卖怎么可能没钱!〃
〃快,给老子拿来!没有老子你他妈的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
我和骆一舟在那一瞬间都呆住了,而他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揪开那个男人,狠狠地将他推开,他终究不是年轻力壮的骆一舟的对手,一下子便摔倒在了地面上。
骆一舟还想上去补上一脚,信信却像只野兽一样朝他扑了过去,拦住了骆一舟,对着那个男人叫喊着:〃你走,快走!否则被打死我可管不着,走啊……〃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骆一舟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骂骂咧咧地走了。
〃你个婊子,老子还会来的……〃
楼梯口的门〃嘭〃的一声关上,信信在这个时候就像一个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一下子瘫软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被他这么打也不还手,不报警?〃骆一舟气得牙齿都有些发抖,一点都不顾及我在扯着他的袖子,〃你怎么就能这样任着别人骂你,这样自暴自弃你觉得有意思吗?〃
〃那是我家老头,我人都是他生的,我能怎么样!〃信信的头发是蓬乱的,眼睛也是红肿的,里面却没有一滴泪水,〃他是我爸!他吸毒我只能去卖酒给他钱,我能怎么样,闹大了他会被关起来的!〃
我被这个阵仗吓了一大跳,推着骆一舟往外走,他却反手将我往外推,伸手就将坐在地上的信信揪了起来,提着她的领子,恨铁不成钢地恶狠狠地道:〃是你爸那又怎么样!是你爸就能这样作践你吗?如果他真的有把你当女儿就不会这样打你骂你!你就是一直以来这样逆来顺受他才会这样对你!〃
〃吸毒就该送去戒毒所,你这样给他钱,这样任由他胡闹,那是害死他!你还不如打电话将他送进戒毒所,你好他也好!如果你这样下去,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现在要你的钱,总有一天会要你的命的!〃
骆一舟吼完最后一句便愤愤地走了,甚至忘记和我说再见,将门关得〃嘭嘭〃响,我甚至听到了他踢倒垃圾桶的声音。
信信就像一个布偶一样,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我,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欢欢,我煮了糖水,你喝吗?〃
骆一舟和信信吵架后,我便一个星期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不敢让骆一舟送我回家,也不敢在信信的面前接他的电话,我甚至在豆瓣上发了帖子问:当闺密与男友有了矛盾该怎么办?
万能的豆瓣告诉我:请吃饭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我在周六下午小心翼翼地拦住了正准备去午睡的信信,我说信信我晚上请骆一舟回家吃饭好不好?
我还在思考着如何和她解释其实骆一舟并没有恶意,她的脸上却明显写着〃你是傻蛋吗这也问我〃,完全没有我想象的郁闷伤感或愤慨。
她一巴掌拍在了我的额头上:〃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生他的气嘛!其实他说的也没有错,我会好好处理这些事情的,不会再像个软柿子一样任人拿捏的。〃
信信的气色相比前几天已经好了很多,面色亦是红润的,她的手温暖而柔软,就像羽毛一样一下一下地撩拨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