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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土玻璃有没有对你……”
暧昧地眨眼,路原锋才要开他玩笑,就见他霍地站起来。
走到外边,被凉风一吹,才发觉自己真是烦躁得毫无道理。不习惯被这种莫名的烦恼包围的他,蒋行磊耙了耙被吹乱了的头发。
男人虚弱无力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又浮上脑海。确实是很难看,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话说回来,他把那男人一个人丢在家里,又发着高烧,在没人照料的情况不会不会真的出什么事?想到这,心情又莫名焦虑起来。
身体像不受控制般,跑到了男人的公寓。之前是用男人的钥匙开门的,现在没有钥匙,犹豫着是否该按门铃,忽然听到里头传出不小的响声。没有仔细思考这么做有何意义,他掏出瑞士刀,在毫无防范的门锁上撬了两下,门就开了。推开门,冲进屋内,发现男人半撑着伏在桌边,地上是水杯的碎片。
同样惊愕的眼眸对上他。
“不要动!”在男人赤脚将要踏上碎片时,蒋行磊叫了一声,迅速绕过去扶起他。
男人被强迫着坐回床上,不知是否因高热的缘故变得有些湿润的眼睛仍不离开他身上。刻意不去理会那强烈疑问的目光,蒋行磊去取扫帚,在路过客厅时,发现被自己丢弃的毛巾还躺在原地。眉头深深皱起来,想了想,还是捡起。
清理好,倒了一杯水递给似乎已经冷静不少的男人。
看他额头上冒着薄薄的汗珠,热度应该差不多散发出来了,不知为何在心底暗自松了口气。男人的眼睫低垂着,没有眼镜的遮蔽,那已不复苍白反而带点绋红的侧脸让蒋行磊在短短几秒内竞觉得有那么一丝丝情色的味道。
男人小口地啜着水,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想问什么,但始终没有开口。
眼睛往下,发现男人还穿着今晚赴约时的衣服,不禁脱口问道:“你要不要换件衣服?”话方出口,就见男人的手一抖,水杯又差点打翻在床上。
男人的头低得更厉害了,眼光也不敢往这儿瞟,只用低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道:“嗯……在衣柜里……”
蒋行磊起身打开衣柜,很快就看到一件类似睡衣的水蓝格子衬衫。
“这件吗?”
“谢、谢谢……”伸出来接的手克制不住地轻颤,接过后就迅速缩了回去。
“要不要我帮你?”怎么看都觉得男人那紧张得浑身绷紧的样子不可能好好地换衣服。
“不……不用了!”男人急忙摇头,细细的指尖忙不迭地解开胸前的衣扣。这回他没有顾虑到旁边有人看,以最快速度换下了衣服。
蒋行磊还在为那裸裎的胸膛失神时,男人的目光对了上来。暗下一惊,忙恢复原先的表情。男人的眼瞳湿润而带有蒙胧的光泽,也许还在紧张,但此刻已压制了不少,应该是乏味到不能再乏味的平凡脸孔似乎欲言又止。
若是几个小时前,蒋行磊必定认为这是最好的捉弄时机,进而得寸进尺,但现在,有一种很奇怪很沉重的东西压在心口,尽管脑子里想过许多故做暧昧挑逗的方案,但怎么也说不出来。
终于男人开口了:“是你把我送上来的吧?谢谢……又麻烦你了……”
轻微地颔首,似在表示歉意和谢意。看来他还记得昏倒前的情景。
“……我的身体应该没有那么孱弱的,只是感冒……真是……不好意思………”
在学生面前昏倒,多少感到有些没面子吧?
尽管男人强牵着嘴角这么说,蒋行磊还是觉得此时此刻的他脆弱得不堪一击。
那双泪眼又在脑中摇晃了……
“老师喜欢那个人吗?”当看到男人的脸色刷白时,他才发觉自己不自觉地问出了口。
既然已经问了出来,心中的想法就更大胆了。“我没有猜错吧?老师喜欢那个男人。”
男人的表情呈现痛苦,这让原本没打算进行什么恶质行为的他忽然感到很生气。不擅于深度思考的他只是咄咄逼人地问着。
如果男人没有点头就好了……这么想的时候,男人已经用那颤抖而苍白到神经质的手捂住了脸。一下,两下,三下……男人一共点了三下头。应该为男人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同性这个丑恶事实而幸灾乐祸的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兴奋。
是纯粹的厌恶吧?蒋行磊的手不知不觉伸人口袋,点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 × ×
——对……我……喜欢男人!喜欢那个人……我就是那种所谓的同性恋……
手机只录了一点点,实际上男人还说了很多。不知是否承认后反而急切想找人倾诉的缘故,男人以一种极为悲怆的语调不断地诉说着他怎样发现自己有这方面的倾向,怎样痛苦地遮掩,怎样爱上自己的好朋友,怎样告白被拒,怎样不得不强迫自己内心泣血却要为好友的婚礼送上祝福……
说这些话时的男人没有看他,只定定地注视着前方的墙壁,与其是对他说。倒更想一个人对着空气彻底地发泄。
到最后,蒋行磊几乎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恶作剧,乃至自暴自弃,心虚的他不知什么时候关掉了手机。
因为男人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悲哀的目光仿佛永无止尽的河流,沉默了好久之后,对他说了一句:“请回去吧。”
听着手机里放出来的录音,蒋行磊眉头紧皱。一时间他觉得压根没有什么成就感可言。会出现这个想法的他绝对不是良心发现,因为他一点不觉得男人可怜,反而越听越生气。一想起男人的泪颜,就万分不甘心。至于不甘心的原因.至今没想出来。
第二天上课,换了另一个讲师,说是男人生病请假,然后连续几天都没有看到他。男人请假的这段时间,蒋行磊也没再去过那间公寓,尽管一直耿耿于怀。
这种又厌恶又不甘心的想法,究竟是什么呢?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办公楼前的中庭,两人不期而遇。与周遭的学生时尚打扮截然不同,灰土老气的装束,走在路边应该是没人会注意到的瘦削身影,却被他发现了。
心小小地雀跃了一下,他站着,一时间不知该以什么表情面对。
男人望向他的目光明显错愕,随后低下头,抱着一大叠卷子匆匆从另一头走去。
“老师!”他喊,那背影僵了一下,脚步却不曾停顿。这令蒋行磊涌起一股强烈不满。
索性直接到教员室去,男人正在和其他老师说话,看到他目光立刻避开了。
“原老师……”才开口,男人就急急忙忙收拾公事包,抱了一摞书走向门外。
在擦身而过时,一股怒气撩起,蒋行磊想都不想就抓住了他。
“老师!”带着警告,完全忘了该装成原来的乖学生,“你没听到我在叫你吗?”
过大的声音令其他老师望过来,男人果然急了。
“有问题……到外边再谈。”
到了外头,男人马上懊恼地低声说着:“请放开我……”
不是属于生气的表情,就表示恶作剧尚未被发现吧?
蒋行磊想,但没有放手。“老师,你病好了吗?”
男人愣了一下,总算抬头看他,但很快又低下去。“嗯……”
接下来该说什么呢?一向能言擅辩的蒋行磊也沉默下来。
他只单纯地想看一看这男人,却没想过见面要说什么。不快的感觉并未减去,反而迅速占据了内心。
还是男人先开了口:“我马上要去上另一个班的课,你那个班是在下午吧……”
没有说下去,男人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当学生从身边走过,以奇怪的目光看过来时,蒋行磊才发觉抓着男人肩膀的样子实在有够暧昧。
一股恶心窜了上来,他立即放开手。男人对他点了点头,转身朝教学楼方向走去。
恶心,厌恶……应该是很正常的反应吧?前阵子故做天真挑逗男人时都没有这么厌恶过!
这种厌恶,与其说对男人的厌恶,更像是对某种东西的厌恶。
那种被侵吞,被唐突,被妩视的东西……
“听说土玻璃回来上课了哦。”
才发呆了一会,身边就响起友人的声音,蒋行磊抬头,正是被他疏远了好些天的两人。
“行磊,你最近在忙什么?好一阵子都找不到你。”
无聊得不想答话,蒋行磊兴趣缺缺地听着,那些以前听了都会笑两声的笑话现在听来一点都不好笑。
扭头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把玩的席德凯点开了那段录音。
“喂!”阻止之前,好玩的席德凯一听到那不同寻常的声音就跳到了路原锋旁边,等他把手机一夺而过,他们也听到了“我喜欢男人”那句。像什么东西被揭穿了般,他粗暴地关上手机。
好在是在大课室里,其他学生都离他们比较远,手机的音量也调到最小声,没人注意。
“行磊!”路原锋叫起来,“原来他已经向你告白了?赶快放到校园网上!”
“对对对,那家伙一定吓得魂飞魄散……”
蒋行磊的回应竟是大力捶了一下课桌,巨响足以让课室内的声音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真的很恼火,不是一般的生气。
瞪着被他无名怒火怔住的两人,他一字一句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