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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军低着头不动。
“你知道小乐送过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状况吗?”大陆暗暗叹了口气,这个男孩跟着周军,到底是福是祸啊??“胃十二指肠溃疡急性穿孔,伴有大出血,再晚一步,他的胃就保不住了,要做结扎出血点加大部分的切除术,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懂啊!!”
周军依旧低头不动。
“象他这个年纪,怎么会突发这种病,你想过吗?”
周军终于抬头,视线穿过大陆的身体,投向他背后的墙壁,惨白的就象孙乐的脸。
“八个字,压力过大,伤心欲绝!!”
“伤心欲绝~~~~”周军无意识的喃喃重复。
“周军,你问问自己都做了什么?让一个那么混混的孩子浅意识里竟然……”大陆停住了,他觉得对着那两个人,自己有的只是无力感,“如果你真的上了心,就好好对他;如果是玩儿的,趁早放了他,小乐不是玩得起的那种人。别互相折磨,周军,否则你会后悔的!!”
他的话象烧得火红的铁块,在周军脆弱的心上烙下了疤痕,一股刺骨难熬的剧烈的灼伤之痛,传遍四肢骨骸。
19
019
孙乐醒来的那一天,是第三周的星期六中午,天空飘着小雨,有点阴嗖嗖的,而大陆正巧带着儿子在他的病房里巡查。
因为老婆郑娟的单位组织外出培训,自己又轮到值班,所以,他只得把调皮的小鬼随身携带。
陆路小朋友今年四岁,正是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
“小子,我警告你,别乱碰这些管子,否则哥哥会变成怪兽来咬你的。”大陆指着躺在床上的人,一本正经地教育着儿子。
孙乐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在差不多记录完各种医疗仪器上的数据时,大陆被小护士叫到门口,谈着话。
陆路趴在床边,大眼睛晶亮晶亮的盯住孙乐,小脑瓜子滴溜溜的转动,“哥哥真的会变成怪兽?……那阿童木就会来救我了?……哈哈!!”(某JONE:@_@ 这什么人物关系啊???)
胖嘟嘟的小手先是戳了几下挺直的鼻梁,毫无反应。
小朋友的胆子大了起来,整个小手掌贴上了骨感的面颊,搓搓、揉揉、捏捏,把盖着蓝色被子的孙乐当成超大版的天线宝宝,嘴里还念念有词,“哥哥不是怪兽,是丁丁,丁丁……”
(某人满脸黑线的对着无辜的炮灰JONE大吼:他妈的无良小人,快让我醒过来,信不信我扁你啊~~~~)
一直紧紧闭着的眸子“蹭”的睁开,“滴答滴答”几秒钟后又无奈的合上,显然是对亮光的不适应。
陆路一下给吓住了,傻楞楞地张开嘴巴,露出缝隙大大的乳牙。
可没过半分钟,他记着爸爸的话,兴奋地扑上来,手舞足蹈地推晃着孙乐薄纸片似的肩胛,“哥哥快变怪兽……哥哥快变怪兽……”
大陆闻声转身冲到床边,重重抓住儿子的两只小手,虎着脸说,“让你小子别乱动的呢!”
“我没有,爸爸我没有……”陆路一边挣扎,一边委屈的大声叫道。
“医生……医生,你们安静点……”孙乐用足了力气,眼睛眯开一条缝,声音轻若游丝,“我做怪兽,我做丁丁……还不成吗??”
想不到自己悲壮地昏过去,又奇迹地醒过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向四岁的小屁孩讨饶,真他妈的丢脸丢到大西洋了,以致后来周军笑着一提到这码子事,孙乐即刻翻脸暴走。
周军接到大陆的报喜电话时,正在上海市中心——刘卫林的豪宅里,为了太子爷的事起争执。
“小军,忍一时风平浪静的道理还要我再说??”刘卫林这次好象真的火了,手上握的杯子狠狠往茶几上一撞,“现在你连省厅的人也想做掉,算是胆大包天,还是向我示威??啊!!”
“忍一时风平浪静——这我当然懂。”周军随意拍了拍毛衣的胸襟,甩去了溅到的水珠,“但是我更明白人善被人欺的道理。”
他投向刘卫林的目光,冷静中闪过一丝戏谑,“什么时候,刘公子也要小心翼翼的夹紧尾巴做人了??”
“你知道的还不算迟,我自然也有搞不定的事,怎么?后悔跟我上了同一条船??”
周军微笑着沉默,不置可否。
手机适时响起,他起身走到露台上接电话。
刘卫林阴着脸,心中有个念头象雨后的春笋,不经意中就冒出个尖儿:或许,该换一个听话的小二子了……
“刘哥,今个我看就议到这儿吧,有急事得马上赶回去。”返回屋里的周军,声音轻快中带点急切,“你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或者,等他老头子退下来再动手?!”这句话,明显的是在让步。
刘卫林一楞过后跟着一笑,“是不是小情人状况好转,你乐得放水?”
周军明白自己的事,他有眼线,都摸得一清二楚,所以也没啥好否认的。
装作没听出他的嘲弄,周军坦然地说,“是啊,他醒了,医院叫我回去付医疗费。怕他一不小心溜号,找不着冤大头买单呢!”
很多年过后,每当周军忆起生命中最美好的日子,总是从孙乐那句虽然有着孩子气的别扭,却让他心跳不已的话开始的。
“怎么,舍得醒过来了??”他的视线胶着在那张依旧苍白,却有了生气的脸,眼睛瞪得眼皮发酸,也不想、不敢眨一下,怕只一刹,他的小乐又会沉沉地睡去。
孙乐也不逃避的看着他,嘴唇咬出了鲜艳的色泽,“我醒了,是因为想着还没有骂还你呢!”
他的声音很微弱,可传到周军的耳朵里,却似高音喇叭放大过的震耳欲聋,盖住了周围的一切响声。
恍惚中,他听见自己的心在说着:
“小乐,让我们谈场恋爱吧,我想好好的待你……”
20
年轻毕竟有年轻的好,孙乐的身体恢复得出乎意料的快。才一个星期多,就能下床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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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周军跑医院的勤快劲儿,却不如昏迷时期那么高涨,大陆有意无意间问起他原因。
“等他准备好吧,反正我也不急。”t
“怎么?想着天长地久??”大陆近来以调侃周军为乐,谁让恋爱中的人好欺负呢。
“我们这种人谈什么天长地久……只要觉着每一天都没有白活,死到临头能不留遗憾,便是赚足了。”周军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黯然。
大陆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那就趁你还没死,好好对人家,争取多赚点。我命令你,从今天起每天必须来报道一次,解放我回家陪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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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乐虽然神经大条,但也隐约觉察到,自己的这一病,使得他和周军之间,似乎起了某种变化。
不知从哪天起,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每晚都会准时出现在他的病床前。
一开始,孙乐傻乎乎的装睡。当温热的手掌轻柔地贴上他的面颊时,躲藏在被子底下的身躯绷得紧紧的,甚至不敢正常的呼吸。
然而,更让人心悸的,是他修剪得异常干净的手指,停留在肉嘟嘟的耳垂上不愿放开,捏着银色的耳钉一圈圈打转。
孙乐心中一声哀叹,血液急速向一处涌去,身体的某个部位变化显著,“靠!还当老子植物人呢!!”
他的双手发紧地抓住床单,暗自决定要是周军再这样子“挑逗”,自己就索性叫出声,哼!不就是干嘛,WHO怕WHO啊?!!
周军满意地看着床上的人,脸色逐渐潮红,嘴唇用力抿牢,紧闭的眼皮带着睫毛颤巍巍地抖动,显然,快要挡不住——露出装睡的马脚。
“小乐,晚安!”他及时收手,轻笑着在红得能滴出血的耳边低语。
孙乐原以为这般“酷刑”得持续到他出院,却不曾预料,那天之后,周军没有再碰过他一根汗毛。
通常,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打开笔记本电脑忙个不停。
夜晚寂然的病房里,除了键盘轻轻的敲击声,两个人甚至可以听见对方浅浅的呼吸,和自己不那么规则的心跳。
在似乎象是暗中角力的游戏中,孙乐首先败下阵来,每次他都会忍不住把眼睛撑开一点点,在竭力保持假寐状态的同时,用眼角的余光贼贼地瞄着那个聚精会神于工作的男人。
连续用目光骚扰了几天,他不得不承认,周军确实长了一副好皮囊,五官细看非常端正,尤其是眼梢微挑的眸子和线条柔和的嘴唇,简直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却又不会让人感觉女气,完全是男性的斯文和俊雅,那和梁平混杂着邪气的英俊,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梁平…哥……”就算克制着不去想,却依然无法忘怀心被撕裂的疼痛。孙乐的身体一点点往薄被里挪动,直到眼前不再有丝毫光亮。他哽咽地咬着嘴唇,从心底涌起的哀伤和自我嫌恶,随着黑暗一起,吞没了整个的人,“什么他妈的爱情,我是着了魔才会相信有这东西。玩就是玩儿,以后再当真我就是傻X!!”
大凡住过医院的人,都能体会那种身不由己的压抑感,特别对于从小就是猴子屁股、坐立不定的孙乐来说,这样的日子,简直和蹲监狱没啥区别。
从愁眉苦脸、低声下气到义正言辞、咬牙切齿,大陆对他的“胁迫”根本是软硬不吃,而他要求出院的强烈意愿,得到的答案只是淡淡的四个字:“回头再说!”
“操!这世道,只能自力更生!!”他忿忿地怨道。
首先,经常带着看怪物的好奇心而来的陆路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