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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心痛,女人已经嘴角流血倒在一旁了。就像是看很慢很慢的拳脚演示般,我慢慢的看着顾明臣的手泛着不一般的红印上他小小的心口。
然后,高高的帝皇回宫,低下的我们开始清理余孽。
“可怜的孩子,生不逢时啊——”
很多人已经去烧杀虏掠了,我左右看看,没人注意我在做什么。去给那个可怜的孩子裹个尸吧,我发觉过来时已经迈步进了屋里。地上的铜盆里血水还有热气冒着,泡着一把剪子。
我正想把那个可怜的女人放在地上平躺好,突然,护腕被什么给抓住了。
是那个孩子。
嘴角挂着有些凝固的血,一双无神的大眼却又像燃烧着不死的火焰般直直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都不禁颤抖——这是怎样的眼神?这是怎样的一个要把自己魂魄都燃烧殆尽的求生的眼神?
我下了决心,把他放在布袋里,装成是自己收刮的宝物,然后与门外的兄弟胡乱交待几句便匆忙回了营地。
没什么可喂的,我只好上营地的母狗子那里挤些奶。
他安静的让我给他洗澡、包裹被子、喂奶。然后一声轻轻的奇怪的声音:咿~~~~~
我听在心里,却像是带哭的长叹。
真聪慧的孩子,难道他也知道今晚之事太过惨烈么?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流过一滴泪,便是被那摧心伤筋的一击击中,也未曾发出半点声音,这是怎样的一个孩子?
等我发觉过来,我已经给他取了名字:伍三思。
我抱紧他的身体,在心里立下誓言:从今往后,我定要保你护你,你便是我伍文武的儿子!是上天给我的,我与青青的儿子。
我去找了候明,当初助他欠我一命,在助我逃出天牢时还了。眼下,我却不得不为了这孩子去求他。
我知道,他明里是大内统领,暗里其实应该是某个皇子的内应。
候明并未问我什么,只是点头应了。
等了半月余,我总算是脱身了去。带着三思,一路停停走走,慢慢往青阳而去。有几次,路上这小小的孩子突然便没了气息,更甚者,有个大夫说:“你还是找个好地方把他好生葬了罢。”
我不信,当初有着火一样烧痛我心里的孩子会这么轻易放弃生命。果然,三思也是不信的,这大夫话未落音,他便张开了眼哭了出来。 他不知道,这是我见他第二次哭,救他的那天夜里,他无声的哭着,让我心痛了一整夜。
我把所有的积蓄都翻了出来给他找药。然后带着他出差、给他讲解解尸过程的点点滴滴,练拳脚与他看,带他去刘书才处听我们讲解天下时事、挥毫泼墨。
他不怎么出声,像是个大孩子般懂事,听话。只是每每看我时,那眼中不属于同龄孩子的沉静与隐藏在其中的一丝难以让人查觉的若有所思让我不安,仿佛他和周围所有一切,包括我,都隔了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墙。
这样的态度让我不知不觉的不当他是个孩子。
他在慢慢长大,胸口所受的内伤在汤药的帮助下也大有好转。
我看在眼里,心里很是安慰与不安,以为他已经泡药汤了,自己一个人端着酒坐在院子里想喝上两口,却不想他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跪在我面前。
虽然他说的我听得像是做梦,但我更心疼他一直跪着,更深露重会着凉,然而我没有开口叫他起身,我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有声音。
他像只害怕被丢弃的小狗一样怯怯的低下头去,我只是更心疼。这是我的儿子啊,不管他什么来历什么出身,现在都只是我的儿子啊,是我伍文武的儿子。
我对他说:“你快入屋里去把药汤热热泡泡身子。我自救你起便隐觉你不凡,不管如何,你现在都只是我伍文武的孩儿,你姓伍,名三思。”
他听到我的话,又流泪了。
这是我看到他第三次流眼泪。
那么透明,压得我心里喘不过气来的痛。没有过多言语,我攀着他的肩和他一起进了屋。我知道,从这刻起,他已经是我真正的儿子了,没有隔离,没有随时他像要离开的不安,没有血缘上的真假,我们是父子,是伍家父子,我们的心已经在一起了。也是从这刻起,他不再叫我义父,而是叫我爹。
也许再过十年,也许再过二十年,我会没有能力照顾他,我会死去,我知道。没有了我,这个孩子怎么好生活着呢?我并不想他像我一样,我只想他平安长大,讨个娴慧的媳妇,生几个孩子让我含饴逗孙,一月拿些俸银,过着平凡但却很幸福的日子,于是我对他更严格。
我同时也明白这孩子以前是想着回去原来的地方的,虽然说起自己那个师父如何如何,但言语里却掩不住对他的想念。可现在,他已经在心里当我是爹了,亲爹,我已经不怕失去他了,但他的心里却还是会想个办法去想那个我没见过的道士罢,倒不如我帮他找个办法。于是,我让他去二十里路外的青牛山上的青牛观学道。他的眼神很坦率的流露出高兴、感谢,还有感动。
我知道,我在这孩子心里份量更重了些,这让我高兴了好几天。
我发觉,我这几十年来的爱,除了给了一些给青青,绝大部分都给了这个孩子。甚至,我在看着他的时候,已经很少再想起青青,那个我曾义无反顾的爱过的女子。
这让我惶恐却又小小的高兴。至少,从前的一切已经离我远去,而现在,我觉得很幸福。
看着他长大,我快乐又痛苦的发现自己要操心的事更多。
比如,前程。
他偶尔随口在我面前念的几句小诗总让我震惊不已,若是求功名,必是榜上有名,可我知道,他心不在这个上面,我也不想他去求功名。
又如武功。
身子骨因为小时的伤,个子到了中等便上不去了,轻功好归好,却是只能连续用上两个时辰便会体力透支心口痛,而拳脚,他除了些巧劲,因为心脉俱伤的缘故,也只是学了招式而实用不上。我更不想他走上我从前的路。
再者,做道士。
便是死,我也必要阻止。他是我儿子,怎能离我远去呢?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他必是有些道法根基了。至少,有夜里我起身想去看看他有无踢被,却无意窥到他折了只纸鹤正在房里上下飞舞。若他修了道,是不是哪天就会成仙?是不是就会飞升而去?我恐惧着没有了他的想像,我绝不允许他修仙!
还是做忤作吧。
我知道我说的话,他从来不会忤逆我的。因为我是他父亲。他尊我、重我,总是在我面前小心的放低声音,害怕因为我发脾气而恼了他。
我怎么可能恼他?只是看着他,我便觉得心里很满足,满足到我开始痛恨又自己为何会老得这么快?为何不能不死,不能这样看着他陪着他一直下去?
他听话的去接了我的位置,做了忤作。
然后,我在欣慰之余,王二家的和张木匠家的都上门来问亲事了,才让我突然又发觉他已经到了娶房媳妇的年龄。
我发现,其实我不想让他被别的人占据了去。他只是我的孩子,是我的三思。但是,他长大了,这是必然的事情了。尽管我万分不愿意。
我听完他说的事,然后问他对于娶亲的想法。
他果然心里还只是个单纯的孩子,顿时就手足无措了,眼睛四处眨呀转的,半天才说:“爹,这个,我才刚立业,脚跟还不稳呢,我想先别急着成家……”
我这时更明白了,他其实最想的,还是修道。心里不知怎的就痛了起来,痛得喘不过气,痛得我整个人都想蜷起来,痛得我想狠狠的狠狠的给他一顿拳脚,痛得,我的五腑内脏都绞在了一起的后悔:为何当初要送他去学道?为何?为何??为何???的
明明想痛得出声的,我却偏偏听到自己给自己努力扭曲了这个理由的理解:
“你前世是道士,这世又跟着我吃苦,没啥时间想那些个。你老实说,是不是对女人没经验?所以才想先拖着终生大事?”
这样赤裸的逼迫,让他登时就红了脸,耳朵、脖子,都是。
再然后,他像是赌气般,真的跟着我去了倚红院。
三思,三思,我的孩子!
听着四下里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你可知,看着你被尘世玷污,我心里是如何的开心与痛苦?从此,你不会再是那我抓不住的灵魂,而是我随手可以掌握的爱。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还是这么痛?痛得不能自己?也许,你看见我现在的模样,会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但是,这样的我的眼泪,我却并不想让你看见……也永远,不想让你看见……
番外二 我愿意为你……
我看到候明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趟,必是有去无回了。
我一向是个不出言,言出必行的人。
候明也知道,只有几个少数知道我的人知道。
然而这次,我却有种想杀了他的冲动。我不想死,我有了三思,我想好好的活着,看着三思,陪着三思,哪里也不想去……
但我知道,这是不行的。趁着自己没有失去理智前,离开三思,才是对他好。
于是,我忍下了心里的杀意,接了候明的请求。然后,远远的,我听到了三思哼着歌有些乐滋滋的走近了回家的路。
我不想让他看见这些浊人,冲去在路上拦住了他。
明晃晃的道袍,提着两只兔子,三思的模样有些吊儿郎当,有些好笑,像个四处骗吃骗喝的神棍。可看在我眼里,却是那般耀眼,耀得我的眼都快睁不开来,心里很痛。
我忘了三思在这样的外表下,其实是个很细腻的人。
他只是愣了愣便明白事情不对劲,第一次冲我发起火来。我心里即是痛楚又有着小小的窃喜:这孩子,是在乎我的,虽然只是因为我是他爹。但是我要死了,三思也会在身边不会离开的罢。
我在他不退却的,浑身不自觉所散发出的庞大逼人的坚定气势下退步了。
临行前,三思别了我躲进房半天,然后笑嘻嘻拿了一沓黄符纸出来。上面,鲜红的朱砂混着一种奇怪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