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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足够的钱支撑这一场仗!”
沈络眉角一扬,缓缓的坐直了身体。
江采衣屏住气,此时算是终於听明白了:瓦剌也好、南楚也好,全是幌子,对於这场战争,皇帝和世族们真正的交锋点在钱上!
反复拉扯过後,这场谈话终於到达了问题核心!
“江爱卿,”沈络的声音低沈好听,一字一顿的微带上扬。“你身为户部尚书,不会不知道户部有多少存银罢?朕记得今年的岁入有一亿两呢,嗯?”
听到这句话江烨眼眸骤亮,紧张感一扫而光,他满面红光十分自信,嗓音里面也带了许多铿锵有力,“陛下!户部的存银多少和可供支配的银子多少,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沈络交握着十指,静静等着他说,面色平静。
可算是抓到了话头,江烨相信自己在财政这方面比皇帝更有话语权,於是打开话匣子侃侃而谈,“陛下,今年户部岁入虽多,可是打这场仗至少需要约两千万两!今年户部岁入有一亿两不假,可是要花钱的地方更多,单是工部那边需要的钱就入不敷出了啊!”
江采衣听到这话心里一跳,迅速转头去看皇帝。
沈络眸光微动,神色不变,反而微微一笑淡淡问,“哦?爱卿说说,工部那边都有哪些地方需要花钱?”
江烨连忙回禀,“陛下,工部今年要修兴安渠、镇义渠、国丰渠,还有晋州的煤矿,房州的铁矿,鞍山的铜铁矿,都需要开采冶炼……”
江烨为了说服沈络,恨不得身上长够八张嘴,他说的越详细,沈络嘴边的笑容也就越发明显。
唉!
江采衣暗地里摇摇头,还以为自己父亲爬到这个位子上,是有多麽了不起呢,现在看来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这麽一点小试探就把自己套进去了。
江烨这麽滔滔不绝的,看似很有道理,其实他不但挑战了帝王权威,还等於越俎代庖插足了工部!
一个户部尚书,怎麽会对工部的情况那麽了解?
对於帝王来说,最好的臣子,就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的臣子。像江烨这样人在户部,却对工部了如指掌,说起工部的事情如数家珍的,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等到江烨竹筒倒豆子般说到口干,沈络才缓缓的,一字一顿的淡淡问,“那麽,如果朕不用你户部的钱,也不用国库的钱呢?这仗还能打麽?”
江烨愣了。
皇上这话……是在开玩笑麽?
沈络盯着江烨的眼睛,浅声重复,异常清晰,“朕说,朕如果不用户部的钱呢?”
江烨差点晕过去,闹了半天,皇帝和他绕了一大圈,是让他在缺钱这件事情上立论!否定前两点,捏死最後一点,然後推翻!
这……
这……
江烨惊疑不定的看去,帝王的白玉指尖轻轻插入耳畔青丝,不缓不慢的轻轻梳理着,等待他的回答。
不用户部的钱,也不调国库的钱……皇上准备从哪里弄两千万两银子来?
他干巴巴的张嘴,“皇上……皇上……”
江烨本想问沈络哪来的两千万两银子,可这就等同於打探帝王隐私,是杀头的大罪!
沈络似乎是笑了,十分悠然,红唇中露出珠玉般洁白的贝齿,“江爱卿,你没听错,朕不动用户部、国库任何一分银子,也不问各位世族要钱。那麽这场仗,朕就可以打了吧?”
江烨眉头一皱,突然转念一想,心思就活络开了……
如果皇上真的不动用户部钱粮,也不动国库,那麽就算他去打瓦剌,又有什麽关系呢?
北周世族关心的是手里的银子会不会少,这是根本的利益。
不管陛下的银子打哪里来,只要削不到世族们头上来,不就无所谓麽?
……这样想想,陛下坚持要打瓦剌,会不会是好大喜功的原因?……
想着想着,江烨竟然觉得心头一喜:这不等於是件好事麽?皇上自去打他的仗,国库的银两依旧掌握在世族手中,皆大欢喜。
等晚上回去,他可以立刻将这件事报告给慕容尚河!毕竟皇上将筹战款的目光从户部和国库上挪开了,也算是他江烨的功劳一件!
江烨面色一喜,连连对沈络磕头,“如果不动用户部和国库银子,皇上自然可以打。”
沈络满意的点点头,示意江烨起身,“既然如此,爱卿晚上就写个折子,明天早朝递上来。这次出征,也有爱卿你的一份功劳。”
江烨喜得连连应声。
父亲啊父亲,你真的被皇上算计了……
江采衣缓缓呼出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暗自叹息。
不管皇上让江烨写这封折子的目的是什麽,不管皇上打算从哪里弄来那两千万两的银子,有些问题,是绝对不能回答的!
方才沈络问────如果朕不动用户部、国库任何一分银子,也不问各位世族要钱。那麽这场仗,朕就可以打了吧?
对於这个问题,江烨只顾着保护世族利益,却没有发现沈络已经悄悄将江烨置於皇权地位之上了。
皇帝出征,竟然还需要江烨同意麽?那麽沈络和江烨,谁是君?谁是臣?
不管江烨如何为慕容家考虑,君臣主次问题却是断断不能搞混的啊!而江烨竟然毫无察觉,理所当然的就答应下来了!
日後如果皇上想要清算,单这一条拿出来就足够让江烨死个七八遍了!
采衣悄悄看向沈络,果然,那狭长漆黑的美丽凤眸顿时十分玩味幽深。
江采衣暗暗心头发凉,如果说她之前并不清楚沈络对於江家的态度,眼下她也已经完全清楚了。
她在这个时候才真真正正确定,沈络对於江家绝绝对对不怀好意!
……这恐怕正是沈络叫她来御书房伴驾的目的。
皇上在故意透露给她这个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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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尘埃落地的时候,沈络才微微一笑,伸手打开了御案上的那只漆木大盒。
盒子里铺着一方素色的白色锦缎,半丝花纹都没有。
锦缎上,静静躺着几块漆黑的墨锭。
墨色光彩异常,而且香气氤氲,看得出用料很讲究。
每一块墨锭上都刻着梅兰竹菊的花样,不同花样的墨锭散发的香气也不同,唯一相同的是,每一块墨锭的角落,都刻着一个婉转精巧的“茗”字。
江采衣站在一旁心里暗暗冷笑。
原来,这就是江采茗送来的东西。
精心制作几块墨锭博得皇帝注意,然後在显眼的地方刻上自己的名字,只要沈络使用这些墨锭,就会日日看到江采茗的闺名,提醒皇帝江家还有一位痴心不改的女子在痴痴等待。
更夸张的,衬托墨锭的素锦上还有几点深色,一看就是眼泪晕开的痕迹。
女子幽怨凄婉,昭然若揭。
一旁的江烨心情正放松,俊脸泛着淡淡红光。
江采衣眼睛一转,就好像没看见似的,小小冷嗤了一声。
沈络缓缓转过头看她,唇瓣带着香艳慵散的笑意,白玉般的手腕从袖口寸寸划出,繁复的花纹在丝织的衣料上依附一般的蔓生,而交领之处露出小片雪一般妖艳的肌肤,素色衫子窈窕姿。
“江烨爱卿心思果然清雅。”
沈络笑道,似乎心情极好,一个使劲儿竟然将江采衣拉扯入怀里,牢牢困在膝盖上。一双形状优美的凤目笑意流淌闪烁,眼角眉梢春水含情,扬声笑问:“那墨锭上的小字是谁的?瞧瞧朕的爱妃都吃醋了。”
语音绵软,缱绻多情,江采衣一缩脖子,他的气息在她耳畔轻吐,他的唇简直像是吻上了耳後一般。
如此实在是不够庄重。
江烨俊脸有些挂不住,心里更是心疼江采茗,末了,只是淡淡说,“启禀陛下,微臣哪里有这样清雅的心思?这是臣的二女儿准备的,她也另外替衣妃娘娘准备了一份。那墨锭上的小字……便是臣的二女儿的。”
此话将江采茗形容的即善良又痴情,不但对於姊姊没有任何抱怨,还悉心送上了一份和沈络一样的礼。
顿了顿,江烨继续补充,“这是小女将梅花、松枝、竹叶、秋菊上的露水扫下来,混了最好的墨料,干捣细筛,以代郡鹿角胶煎为膏汁搅合,又掺了珍珠和花粉,来来回回捣几万杵,花费一个多月才制成的。若用此墨书写,可有久久余香不散。”
这又是十分的才情和情致了。
江采衣都忍不住要为江采茗拍拍手,瞧瞧江烨那张嘴,把江采茗夸得跟朵花似得,倒显得她这个顶了妹妹恩宠的姐姐十分无耻。
她进宫已有一个月,整整一个月,她的父亲可曾担心过她过得怎样?会不会被叶子衿为难?在深宫禁内会不会孤苦无依,悄悄哭泣?
没有,全都没有。
他满心打算的,都是如何让他心爱的二女儿如愿嫁的如意郎君,伴在君侧,尽享荣华。
淡淡看着父亲,江采衣泛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冷笑。
江烨久久等不到皇上的反应,眼看着御座上的那一对互动越来越香艳放肆,忍不住冷着脸出声,“陛下,微臣的小女儿……”又开始关於江采茗如何善良可人的夸奖。
沈络懒得听那一长篇关於江采茗的溢美之词,突然心头一动,觉得怀里的小女人体温越来越低,便垂下眼眸去看江采衣。
春花摇曳,在御案之上投出一种浮花一般的清雅浅淡,沈络专注的仔细的看着她。
衣衫襟口随着沈络低头下去的姿势微微下垂,他的锁骨挺直而惊艳,仿佛振翅的蝴蝶,几丝散发垂下来,在那令人心荡神驰的锁骨上微微清扫。
她的脸颊,正贴在他领口露出的肌肤上。
怀里的少女,冷的像块冰。
他心意一动,目光游移,就见江采衣无意识的紧紧握拳,抓着他的衣袖,狠咬着牙,睫毛上带着点点泪滴,死死凝望着江烨。
她不像是在看父亲,倒像是在看着势不两立的仇人……仇恨中,又有浓浓悲哀。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