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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礼貌,我应该上前打招呼的,在这种非正式场合先互相熟悉,顺便摸摸对方的底,然后在在谈判桌上尽情厮杀,已经是商场上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但是,不知为什么,总是有点不想面对面的碰上东方玥,他对我的事知道太多,面对他,我会不自在。
“经理,我们是不是也该去打个招呼?”公事裴冷自然会用公司的称呼,这是她的体贴。
我点头,是福不是祸,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刚迈开步子,东方玥便向这边看来,原本随意的眼神在看到我的一瞬间锐利起来,相隔甚远,但是我却清楚的感受到他的震惊。
我暗中叹了口气,向那两人走去。
“您好,我是罗勒公司××分公司的经理,我叫方奇,希望能有这个荣幸认识你们。”
靳帆廷接过我手中的名片,点头,严峻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
“我看过你们公司做的企划。”
他淡淡的说着,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出什么,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他很满意。
“……还是有一些问题,到时候我们当面谈。”
我点头:“那就不打搅两位了。”
“方先生请自便。”
我微笑着看向东方玥,点头致意,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惊异,但是他看我的眼神,明显的告诉我,他有话要说。
我叹气,知道自己躲不掉。
支开裴冷,我独自走出屋外,没有穿上外套,空气中的冷意让我不觉一阵寒战。口中呼出 的白雾在朦胧灯光的映照下如黎明初生的第一抹轻烟,我伸手欲抓,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惜雨!”轻轻的呼唤声在我身后响起,仿佛怕惊扰到什么。
我转身,东方玥正站在我的身后,神情复杂。
“好久不见了。”我微笑。
“竟然真的是你?”
我点头:“不过我现在叫方奇。”
“我以为你……不,我知道他已经找到你了,但是我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如果早知道……”他一脸渴切,我意识到三年的时间似乎没有让他将我淡忘。
害怕他说出什么不可收拾的话来,我急急打断他:“你现在过得好吗?”
他眼神一暗,突然恨恨的瞪着我,恨恨的说:“不好!”
我看着他怨愤的神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神情也冷了下来。
“你就是她,她就是你对不对?我看见的人,一直都是你对不对?”他低喊,一脸痛楚。
我本该转身走的,但是,他脸上的痛楚太明显了,而且,若没有给他满意的答复,他一定不会放我离开。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那么荒谬的事。
“我后来又见到了你的姐姐,她的眼神,跟你的完全不一样,然后是你的消瘦,你的失踪,他的离婚,以及……他三年来一刻不停的寻找……”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不堪言语间的重负,“……我不只知道了你就是她,还知道,这一切事情,都是因他而起……”
我沉默,如他一般敏锐的人,怎会一直猜不到谜底?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沉默。
他亦无语,是啊!他能说什么?他又能做什么?我从一开始他都只是个旁观者,现在自然还是,虽然残忍,但却是事实。
“你过得好吗?”良久,他问。
我点头,好不好都是我的选择。
“还好不是只对我一个人这么残忍!”他凝视我良久,突然笑道。
我不解的看他,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那个女孩……”他示意我看向屋里,屋里的灯光明亮,乐怡正靠在窗边向花园里张望,不知在找什么,“……我的女伴提过很多次,这个女孩喜欢上一个人,可惜,被拒绝了,我那个时候不知道方奇就是你……这个女孩子在社交圈很有名的,竟然会对一个男人这么在意,而且还被拒绝了。我那时就想,真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家伙,应该认识一下……很无聊是不是?可是,我太怕没有事做了,一个人时,总会想起一些我不想回想的事,所以……会变成这么无聊的人,我也没有办法……”他点燃一支烟,烟雾中,他的面目模糊不清,但是,悲伤却清楚起来。
什么都无法说,还是什么都无法说,他显然到现在还没有释然,为什么这么执着?明明知道我对于他的痛苦不会有任何帮助。
“为什么不忘了那些事?”
“你以为我不想吗?”他淡淡的弹掉指间的的烟灰,神情也是淡淡的,但是他这个样子反而让我更难受。
“还有烟吗?”虽然平时不抽烟,但是现在却想点上一支,不知道会不会像广告中说的那样‘快乐似神仙’。
他抽出一支递给我,并且给我点上。我深深吸入,烟草味并不是很呛,轻咳几声我很快就适应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看着浓重的乳白色烟雾渐渐消失在清冷的空气中,我说:“我不会再劝你了。”
他点头同意。
“其实挺羡慕那个女孩的,可以光明正大的对自己喜欢的人说喜欢,可惜……”他微扬着头,看着树影中投入的微弱星光:“……荧光怎么能跟皓月争辉,更何况,她的对手不是月亮,而是太阳呢!很危险哪!这个小姑娘还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楚,什么玩火,指得是乐怡?
他一笑,并没有解释。“看看我们谁能坚持到最后。”然后他向我伸出手:“方先生,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我看着他久违的温暖笑容,不觉握住他的手,回应的一笑。他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与刚才迥然不同的表情让我忍不住怀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
直到他离开好久,我还在困惑不已,怎么这么奇怪的表现,他,没傻吧?
“经理……”裴冷将我的大衣披在我的身上,“我们进去吧,外面这么冷,小心感冒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微微一笑,“是擎天的东方先生告诉我的,他说你快冻成冰人儿了。”大概刚才东方玥说话的口气很夸张,她的笑容更明显了。
“你看起来很开心?”我这个秘书不会喜欢上东方玥了吧?一样聪明的两个人,一个冷一个热,还挺相配的。
“东方先生是个很有趣的人,他还说你不能穿别人的衣服,所以他不得不放弃跟你聊天的乐趣来找我给你送衣服。”
我哭笑不得的透过玻璃窗看着那个被一堆女孩包围的家伙,他说得这是什么话啊?乱七八糟的,还好裴冷不是爱探人隐私的人,否则让我怎么解释?
不过,唐擎的确不许我沾染上别人的味道,一次酒会衣服被一个商场上的朋友弄脏,只好穿了主人一件衣服,没想到回家后唐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我扔在浴缸里几乎没洗掉我一层皮……怎么会有占有欲这么强的人?但是,东方玥是怎么知道的?
“方大哥!”心不在焉的走到门口,乐怡的叫声让我一惊,“我,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她白皙的面颊嫣红如瑰,额上还有细细的汗珠,他的男友一脸无奈的跟在她的身后,正带着强烈的敌意看着我。
“我正打算走!”该见的不该见的人都见了,我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啊?”她失望的低喊,但是,很快,她又振奋起来,“那,顾大哥,我正好也想走了,你能不能送我?”
我暗中叹息,看着她身后已经变了脸色的年轻男子,摇摇头:“我还有事,你如果想回去,让你男朋友送你不是更好?”不待她答话,我便转向她身后的男子:“这可是我最疼爱的妹妹,你可要负责将她完完全全的送回家,拜托你了!”
那男子急切的保证,让乐怡一时插不上话来,我自然趁机离开,在乐怡哀怨的眼神中。
离开大厅时,看到东方玥隔着攒动的人头,目送我离开,他的眼神复杂难懂,刺得我呼吸一窒,我垂下头,拉紧外套,走入冷风中。
坐上车,我才松了一口气。
“裴冷,我先送你回家吧!”这么晚了,天又冷,如果让她自己坐车回去,总觉得一个女孩子,在这样的夜里,很不安全。
她点点头。
我发动车子,缓缓的向夜色中逝去。
“顾大哥,我不知道你也可以这么冷酷。”她突然说。
我一愣,她指得是乐怡吗?
“你真的一点希望都不给容小姐。”
“没有希望,何来给不给的。”我平静的说。
“是因为那个人?”
我沉默,心里明白裴冷跟姐姐那么亲密,多多少少会从姐姐那里听到些什么,可是,我不喜欢有人刺探我的隐私。
“是吗?”她一再追问。
“你不该是个多话的人。”我的语气不觉有些僵硬。
她没有在意我明显的不悦,自顾的说着:“……不过不管你作甚么,我心里都很明白,你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世界上最温柔的人……我一直都知道……”
我没有答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今天看来不是个适宜出门的日子,怎么会有这么多莫明奇妙的事。沉默一直延续到她家楼下,我停下车,她仍坐着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怎么?”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多得足够磨蚀掉我的耐心。
“我知道你不高兴我说这些,但是,你是我的好大哥,我只是希望你快乐,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你和晴姐是我最重要的人,请你不要误会我。”
我回视她的眼睛,她的眼神清亮纯净,充满温暖,让我浮躁的情绪一点点缓和下来。
“抱歉,我可能最近太累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很晚了,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