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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美站起来,望向那脚步声远去的方位。
那是不是发出叫声的当事人?晴美听到的似乎是男人的足音。当然无法下明晰的判断。
假如是另外一个人,发出叫声的女性又在何方?
站在晴美背后的石津出乎意料地“哇”了一声。晴美吓得跳起来。
“石津!怎么啦?”
晴美转过身来。不需要答案了。
蓝白色的水银灯光下!照耀一名穿白色长裙的女子。露肩,胸襟大开,像是晚礼服的裙子,现在已经被撕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了。
一看就知道是日本女性。晴美想起来,曾在大堂见过她。当然那时她穿着整齐的套装,头发是时髦的波浪型。
石津禁不住怪叫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刚才的女人披头散发,在裸露的雪白手臂和肩膀上全是伤痕,就如用针抓伤一样。仔细一瞧,撕裂的衣裙上血迹斑斑。
石津和晴美看到她的样子,吓得一时动弹不得。女人往前踉跄几步,就在原地栽倒下来。
“振作些!”晴美跑上前去。“石津,赶快……”“是!”石津慌忙上前把女人抱起来。“怎么办?把她放进水池里去吗?”
看样子,石津也慌得六神无主了。
“把她抱进酒店去!快点!”晴美不由恢复大声呼喝石津做事的语气……“所以我说去住别间酒店嘛!”
片山义太郎忍不住这样说,当然猜到妹妹会反击。
果然不出所料,晴美忿气地瞪他一眼。
“这个人晕过去了,你还说这种风凉话?”
“喵!”
叫的当然不是石津,而是坐在失去知觉的女性旁边的福尔摩斯。
“哗!连你也跟晴美同一鼻孔出气啊!”片山怄气地盘起胳膊。
这里是酒店中的会客室。原本大概是宽敞的客厅,石造的暖炉,古典皮沙发,以及雕刻的家具等等,酿成美术馆一般的气氛。墙壁上挂着色调发暗的古典绘画,从天花板上垂挂着水晶灯,美奂美仑。
像这样的大房,普通的酒店都会用作宴会扬所。但在这间古堡酒店,由于很少举办宴会和文娱活动,于是变成客人看书和聊天的所在。
石津和晴美将晕倒的女人运来这里。
“她怎样了?”
进来的是酒店负责人格林贞子。她是日本女性,丈夫是德国人,她把这酒店经营得头头是道。
替片山他们安排行程的人之所以挑选这间古堡酒店,理由之一就跟这位负责人有关。
当然她懂日文,而且对女性而言,有事商量起来也方便很多。
今年己经四十五六岁的格林贞子,动作就像年轻人一样麻利,在酒店里跑来跑去,指挥德国职员工作。
晴美一见到她就由衷赞叹,不是没有道理。苗条的身体,穿一件朴素的套装,令人产生一种印象。无论遇到任何事态,她都处变不惊,当场妥善处理。最令人钦叹的是她一点也不冷漠,平易近人。
客人一遇到什么困扰,首先想到的是跟格林太太说说看。实际上,她也真是万事通。
“我想她只是晕过去而已。”晴美用手摸摸女人的额头。
“没有发烧——从外面来看,只有一点皮外伤。”
“我叫了医生。”贞子弯腰去看沙发上躺着的女人。“医生就住在附近,很快就会来的……”贞子来了以后,晴美比较放心,走到片山面前。
“哥哥,你上哪儿去了?”
“怎么?”
“突然不见你的踪影呀。假如你跟我们在一起,说不定可以捉到歹人哪!”
“你知道吗?我们来德国的目的,不是为了捉歹人!”
“那么,你的意思是,任由女人在你面前受侵也置之不理了?”
每逢这个时候,晴美就会故意刁难片山。因她是很喜欢理论的人。不过,一到这种情形,片山也知道反驳妹妹无济于事,只是耸耸肩了事。
“哥哥,刚才你在会客室?”晴美问。
“差不多啦。我回房间一趟,觉得无聊,又跑下来。”
身材颀长,斜肩,娃娃脸的片山,长相其实不差。从日本来的年轻少女团体也住在这里,假如独身的片山下点决心,邀请女孩子到酒店的酒廊坐坐的话,想必对方也不会拒绝。可是片山就是不敢。
第一,片山完全不能喝酒。现在的女孩子通常都爱喝两杯,假如发现片山喝的是萍果汁,肯定会被对方取笑。
第二,工作的时候,片山可以平静地跟女住说话,一旦谈到了“私事”,而对手又是“美女”的话,光是看一眼就使他脸色苍白,舌头打结,脖子僵硬和冒冷汗了。并不是讨厌女人。主要是他紧张过度造成的。
老远来到德国,纵使遇到杀人事件,他却跟浪漫的爱情结不了缘。
“如果你在这儿,在我们运她来以前,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跑进来过?”晴美问。
这个会客室可以出到露台,从那里的石级下去就是庭园。
“我没留意到。”片山摇摇头。“好像是有人出入过……因为我在沙发上打瞌睡!”
“讨厌!”一点也帮不上!”
晴美烦躁地嘀咕几句,回到女人身边。
片山怄气地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不知何时,福尔摩斯在他的脚畔坐着,抬眼用莫测高深的眼神望着片山。
“连你也欺悔我?我怎晓得庭园里发生什么事?”
福尔摩斯的表情一成不变,用劲地眨一下眼睛,跟着打了个大哈欠。
“真是头痛。”石津跑过来,发现福尔摩斯,胆怯地喊一声,“有没有打搅你们?”
福尔摩斯飒一声跳到片山身边,毛茸茸的身体一股劲地蜷起来,埋在片山的横腹上。
石津如释重负,在片山对面坐下。看官,这人长得牛高马大,却有惧猫症也。
“到底发生什么事?”石津说。
片山耸耸肩。“大概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吧!
“可是情形好像很严重;是不是打摔角?”
“穿晚礼服打摔角?”
“好可惜。还差那么一点点而己。”石津喃喃地说。
“什么事情。差一点点?”
“呃,我跟晴美小姐……”说到上半,石津慌忙改变口供。“我们想爬……爬树,还差一点点就到天边……”片山听了连连瞪白眼。这时传来晤晤呻吟声。晕倒的女性恢复意识了。
“她醒了——你怎样呀?”晴美问。
女人张开睛晴,困惑地在晴美和贞子的脸上交替看来看去。
“你是山边美知子小姐吧!”贞子说。“已经没事了。轻松一点吧!”
贞子记得每一位客人的名字。
“我……”女人用沙哑的声音低语。
“医生马上来。”贞子用平静的声苔说,令人安心。
“我……不知怎地……很痛!”
那叫山边美知子的女性动了一下身体,立刻皱眉。
“不要动。躺着比较好。”晴美说。“哪儿受了伤?”
外表没有严重的伤痕,晴美以为她在什么部位受伤。
少女的轮廊分明,五官端正,年轻大概二十二三左右。在庭园见她时,似乎年纪大些,也许是服装的关系。
山边美知子对晴美的问题充耳不闻似的,脸部往左右慢慢环视,好像在寻找什么。
突然蜷缩身体,双手捂住嘴巴。
“怎么啦?”晴美问。“发生什么事?不要紧吧?”
“蔼—我——啊!”
她的喉咙突然发出撕裂般的叫声。冷不防地一把捉住贞子的手臂,厉声说:“带我回房间!快点!”
“房间?可是医生……”贞子抚慰她。“镇定些。发生什么事?”
“我想洗澡!赶快!带我去!”声音尖锐起来。
顿了一会,贞子的表情严肃起来。
“好吧!我的房间就在前面,请跟我来。”
然后,贞子扶起山边美知子,半扶半抱地带她走出会客室。
晴美目送她们离去,听到福尔摩斯在脚畔的叫声才回过神来。
“福尔摩斯……她好可怜。”
晴美弯下腰身,轻轻抚摸福尔摩斯的颈项。
“到底怎么啦?片山不解地走过来。“怎么突然提出要洗澡……”石津也走过来说。
“也许身上有跳虱!”
“你们两个完全不懂女人的事!”
晴美抱起福尔摩斯,用叱责语气说。
“怎么了嘛?不要生气啦。到底什么意思?”
晴美抱着福尔摩斯走到出露台的法国窗边,透过反照在玻璃窗上的自己的影子,眺望幽暗的庭园,沉声说道。
“她被人袭击了。”
“这个我懂……”片山说到一半,明白过来。“啊!她想洗澡,原因是……”“她被男人强暴了。好可怜。因一时冲击而忘掉的事记起来了,无法忍受下去,为了冲掉那个记忆……”片山点点头。石津也明白了,涨红着脸怒气冲冲地说。
“我要绞死那个混蛋!”
“问题在于她有没有看清楚歹人是谁。”晴美说。
“若是没看见就难办了。”片山说着,倒抽一口凉气。
“可是,她若洗了澡,寻找歹徒的线索岂不是……”“我也想到了。”
“为何不阻止她?”片山说。
“可是,我了解她的心情呀。请她保持原状接受捡查的话,我说不出口。”晴美说。
“说的也是……”
片山也有同感。不过,假设她清楚看到对方的脸还有办法调查,万一她没看到,对方又矢口否认的话,没有客观的证据,逮捕起来就不容易了。
片山突然想起,这里不是东京。自己何必如此担心?横竖只在这里逗留、两三天而已。
虽然觉得有点不近人情,片山的内心毕竟松一口气。只要明哲保身,别让自己再卷入古灵精怪的事件就好了。
“那个山边美知子,我想她是和几个人来的。”晴美说。
“其他人在做什么?必须通知一下!”
“喂,不要多管闲事好不好?”片山皱起眉头。“虽然我们都觉得她可怜,可是我们只是这里的游客啊!”
“我知道。”晴美鼓起腮帮子瞪片山一眼。“福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