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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再没有谁会像梁振衣那样宠她了。
温霞飞决绝的表情、强悍的口吻、斩钉截铁的答案,令徐少钦彻底觉悟到,霞飞已不可能回头了。
他伤心地淌泪,像个无助的孩子,霞飞忽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坐下来,望着眼前这个与她度过许多青春岁月的男人,不禁也鼻酸。
「我们……各自去找更适合的人吧,这些年……还是谢谢你了。」
听了她的话,他好像更难过了,将脸埋入掌中。
霞飞叹息。「你等酒退了再开车回去。」怕他出意外,尤其在他这么激动伤心的时候。
天蒙蒙亮时,徐少钦睡倒沙发;而屋外,梁振衣备受煎熬地等了一夜,一直不见徐少钦离开,直至凌晨四点,梁振衣发动车子,黑色朋驰,在微紫的天色下,没入寂静冷清的道路,离开心上人儿住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蔚茵茵和同事们挤在公司布告栏前。张茜嚼着口香糖,眯起眼睛打量人事部发的那张公告。
「总经理梁振衣,转任纽约V。J。行销顾问,欢送会订于……」张茜看完了很不雅地诅咒一声,和总机小姐一起叹气。
「公司又帅又单身的人已经够少了,总经理还走!」
总机小姐很伤心。「总经理不是一直不答应的吗?怎么放个年假回来就肯去了,他不会舍不得我们啊?真无情ㄟ……」
蔚茵茵瞪着布告低声诅咒。「要死了,梁总吃错药啦?」
后头传来一声抽气。
蔚茵茵回头。「霞飞?」她挽住正瞪著布告的霞飞,笑眯眯地说:「ㄟ,有没有带礼物给组长啊?」她问著,戳著霞飞纤腰。「我要你帮我带的咖啡有没有拿来?怎样,玩得开心吗?霞飞?!」
蔚茵茵戳她,她没感觉;捏她手臂,她没反应。她只是瞪着那张布告,像被一道雷当头打中似的,她眼色震惊,脚下宛如生了根。
他?他要去纽约?!因为太过震惊,霞飞脑袋一阵空白,真像有人把她钉在地上,动也不动傻傻望着那张布告。是真的吗?她骇极了,看得迷糊,思绪紊乱。
「喂!」蔚茵茵的手在她眼前晃。「放个假回来就变白痴啦?」
她傻愣愣地转过脸来望住茵茵。「组……组长……」她声音虚弱,勉强挤出笑容,问她:「我们公司是不是有两个梁振衣?同名同姓?!」不可能,他不可能去纽约,他们才那么开心地从旧金山回来,他还说有事要告诉她,他让她一直觉得他要给她一个承诺,他要跟她在一起……悦瘁可能?
蔚茵茵狠瞪她一眼,好像她问得有多白痴。「哇噻!霞飞你智障啦?」她指了指上头文字。「总经理梁振衣人,难不成公司也有两个总经理啊?」她笑嘻嘻地用手肘撞了撞霞飞。「喂,舍不得喔?」她凑嘴过来,附在霞飞耳朵悄声说:「一定是你去旧金山看情人,给他太大的打击,他才会忽然决定去纽约……」
不是这样的!耳边蔚茵茵悄声说着话,霞飞傻傻妥砒布告,眼眶红了,泪往心底淌,一阵酸。事实正好相反,她接受他的感情,他们很愉快地共度了几个夜晚,肌肤相亲,他温柔的嗓音都还留在她心底,怎么他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霞飞无心工作,处理了几个待办的案子。本来今天外婆回来,她要请梁振衣来晚餐的,她菜都买好了,她昨天临时恶补了好几道食谱,准备今日大展身手。沮丧的情绪淹没霞飞,但更多的是一种困惑不解、被骗的感觉。
梁振衣只是跟她玩玩吗?他分明不是这种人啊!霞飞怎么也想不透,他明明可以不去纽约的,他为什么还来?
「该死!」霞飞想问个清楚。
终于在快下班时,趁走廊上没什么人,像往常一样,她偷偷溜进他的办公室,她打开门,探头望向里边。
梁振衣听见声响,抬起脸望住她。「霞飞?」他若无其事地合上文件。看她神色略显惶恐地进来,关上门。
霞飞背抵着门,黄昏的光线映入办公室,映在他好看的脸容上,他深邃的眼睛,莫测高深的表情,今天的他感觉很遥远。
「嗯……我……」她想问他为什么要去纽约,却欲言又止。
梁振衣望着霞飞脸庞,不禁就想到前夜衣衫不整的徐少钦,他黑色眼睛闪过一抹忧郁,但很快就被更冷漠的眼色掩过。
「你看见布告了?」他试着别再去想,天知道他已经想到快发疯。
「嗯。」她想求他别走,却尴尬地说不出口,为什么回来台湾后他忽然变得这么生疏,霞飞简直要以为在旧金山的一切不过是场梦。她抓抓头发,勉强挤出声音。「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昨天,我跟方董通了电话。」
霞飞眼中闪过一抹恼怒,握紧双手。也就是说……他根本没考虑过她喽?
「还有事吗?」他问。用刻意疏远的冷漠嗓音掩盖他的失望伤心。
霞飞拳头越握越紧,他把她当什么?他冷漠的态度令她的胃像在燃烧,一把火烧上脑门。她抬头,梓然咆哮:「你混帐!」
蔚茵茵敲门进来,就惊骇地听见这声咆哮。她僵在门口,脸色尴尬,瞠目结舌,她有……有没有听错,她的笨徒儿骂梁振衣混帐?!还没回过神,霞飞已掉头冲过她身旁离开。
茵茵硬着头皮进来关上门。「呃……这是今天要签的案子。」她战战兢兢地将文件放到梁振衣桌上,深怕被台风尾扫到。
梁振衣缄默地翻看文件,蔚茵茵还是忍不住斗胆问一句:「你和霞飞怎么了?」
梁振衣签字,没答腔,脸色阴郁。
茵茵冒死又问:「不是很喜欢霞飞,舍得去纽约?」
梁振衣苦涩一笑,停住签字的势子,给她一句颇值得玩味的话。
「正是太喜欢她,所以……我去纽约。」他想得很多,他考虑得好清楚,他做了一个他自认最好的决定。他只需要一点时间冷静。
茵茵听得困惑,梁振衣抬头望住她,他缓缓挑眉。「还不懂?」
她很无奈地耸耸肩。「有时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你做了啥事让她拿发火?」
「……」梁振衣低头,盯着暗褐色桌面,苦涩道:「我做了什么?」他一直想做的只有宠爱她,但是爱情真辛苦。霞飞懂不懂--男人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些话根本问不出口。
「唉呀!」温婆婆欢喜地坐在桌前,桌上丰盛的菜色叫她笑咧嘴。「这么多菜,要把我撑死啊?!」她刚回来,神色疲惫,表情却很愉悦。这趟旅程真了了她心愿,她看见年轻定情时看的日出,温暖的晨光映入她的老眼时,她感觉老伴好像也来看她了。
霞飞帮外婆盛饭。「多吃点啊!你好像瘦了!」
外婆呵呵笑。「你也煮太多了吧?」并不知道原先霞飞想请梁振衣来。
霞飞勉强微笑,她不想扫外婆的兴,笑着听外婆直说这趟旅程有趣的事。她听得恍惚,一直献砒的都是梁振衣冷漠的表情、冷漠的语气。
「飞啊……」温婆婆用筷子戳戳发呆的孙女。「ㄟ,换你说啊,你去旧金山见那小子,怎样,高兴吗?」
霞飞回神,丢下一句:「我们分了。」
「什么?!」温婆婆震撼,瞪着霞飞,随即白砒胸口宽慰一句。「我许的愿终于实现了,太棒了!」
「外婆!」霞飞瞪她。「哪有人希望外孙女失恋的?」
「干么?」温婆婆瞪着霞飞红红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好伤心啊?那小子又不好,你听我的,你绝对可以找到更好的人,你们公司那个总经理不是对你……」
「外婆!」霞飞打断她的话。「吃饭啦!」
温婆婆还不死心。「真的,那个总经理真的对你有意思,外婆绝不会猜错……」
「吃点蒜苗腊肉。」霞飞转移话题,她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事。
温婆婆不知外孙女心在淌血,还白目地净往她死穴踩。「那个总经理啊,你要给他机会,他肯定……」
「他、要、去、纽、约、了!」霞飞拍桌咆哮,吓得温婆婆筷子都掉到地上了。
温婆婆捡起筷子,不敢吭声。恐怖恐怖,霞飞发飙了,她看霞飞气冲冲地埋首吃饭,哦,原来她真正伤心的是这事。
唉!温婆婆叹息,不敢再乱说什么,只是帮霞飞挟菜。「乖,多吃点,你拿瘁瘦,外婆看了好心疼。」她罗罗唆唆地唠叨。「外婆出门那麽久,不知有多想你,外婆看见山上的星星,就许愿希望活久一点,不然我可爱的霞飞怎麽办。」
「神经!」霞飞瞪外婆一眼。「又不是流星,你乱许什么愿。」
温婆婆帮霞飞舀汤。「管他的,我看到神木,我也许愿,希望我的乖宝贝跟那个浑小子分手,要不然我死了,让那臭小子照顾你,我可不放心。」
「胡说什么啊!」霞飞踢外婆,笑了。「哪有人许这种愿?」
「怎么没有?」温婆婆认真又说。「我看见日出啊,我就许愿,希望快点有个好人,宠我可怜的霞飞,她一早就没父亲,妈又走了,我的霞飞孤零零的多可怜,要有个人疼就好了。」
霞飞瞪她。「外婆疼我就好啦!」
「傻丫头,外婆会死的。」
「你别乱说啦!」外婆怎么老说死,讨厌!
温婆婆呵呵笑。「你舍不得啊?外婆要死了就可以去看你阿公啦,所以哪天我死啦,丫头,你可不准哭啊,要高高兴兴地,因为外婆和阿公终于见面啦。」温婆婆说得霞飞大声抗议。饭后,她穿上霞飞送的花外套,拿出给霞飞的礼物。
那是一包绑得紧紧的花袋子。
温婆婆催促道:「快拆啊!」
绑得很紧,霞飞使劲扯了半天,终于霍地打开,瞬间眼前一片红,那细碎的红飘落,扑上她的脸,打上她惊愕的表情。
她听着外婆高兴地嚷:「好漂亮对不?山樱花ㄟ,外婆帮你检的。」樱花瓣撒得霞飞一身。
「你阿公说看见山樱花就会有好事发生,飞啊,你看见了,一定会有好事喔!」
霞飞想起外婆在寒冷的山林为她捡了那么多山樱花,她的眼睛变得也跟樱花一样的红了。她揉着眼睛,忽然蹲下来,抱住膝盖嘤嘤哭了起来。
「唉啊,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