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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那幅画,正是那天在河边看到的画。
红红的线条如一张巨大的网,我的褥疮,又痒了起来。
【完】
厕纸传说
1。
整个城市都灰蒙蒙的,这是一个没有梦想的城市。
这个城市的大人们,都曾经在小时候有过梦想,比如当外星人,或者当科学家,或者当英雄,这些梦想经过了岁月的熏陶,终于变成了城市上空的灰尘。
这个城市的小孩们,也正在有梦想,比如当大富翁,比如当明星,或者当超人,这些梦想在经过岁月熏陶以后,也会变成城市上空新的灰尘。
这个城市的每一粒灰尘,都曾经是一个梦想。
我的梦想,是成为命运的主宰,而现在,我却被命运主宰着,穿着油腻腻的军大衣,盯着那些工人们,把废纸分类,然后放入碎纸机,我是这家“黑”卫生纸厂的厂长。
看吧,年纪轻轻的我,这一辈子怕就要在废纸堆里度过,梦想与现实,冰火两重天。
我的工厂很小,只有一个脏乱的加工车间,从废品收购站廉价买来的废纸,分类后放入碎纸机、泡浆、漂白、卷纸、切割流水线作业,8个工人全部搞定。
翠翠是负责分类废纸的女工,皮肤黝黑,肌肉筋道。她常常把她的孩子带到工厂,让他在废纸堆里挖掘宝藏,比如好看的卡片或小人书。对此,我额外宽容,因为翠翠曾经帮助我迈出了成为真正男人的第一步,并且至今依然隔三叉五地满足着我的生理需要。
当然,那并不是我的孩子。
今天,那个小孩依然钻在废纸堆里,东翻西找,甚至还把翠翠分类好的废纸搞乱了,若是平时,这女人定会站起来揪起孩子的衣服照着屁股大打一顿,可是这次,她却仿佛没有看见似的,只是埋头工作。
她的小孩也很奇怪,他穿得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是翠翠的小孩!
不!他不是那个翠翠的小孩!
“嘿!小孩!你哪冒出来的!”我厉声大吼,以往这个时候,那些淘气的孩子肯定吐吐舌头,一溜烟逃跑了,而这个孩子仿佛没有听见我的话似的,头都不抬,继续在废纸里匆忙地翻找。倒是翠翠,边搬起一垛整理好地废纸放进碎纸机,边莫名其妙地望着我:“这里哪有什么小孩?”
我愣在原地,那两个小孩,确实不见了,凭空,消失了。
我拍拍自己的脑门,一定是自己最近压力太大了,外面对黑造纸厂查得紧,而生意也越来越不景气,工资不能按时发给工人,于是他们也开始偷奸耍滑,把卫生纸偷偷拿出去卖,为了监管好工人,我不得不分出精力和时间来监督生产,这样又更延误了业务的拓展。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似乎世间万物都在恶性循环,比如你今天擦过屁股的纸扔在了卫生间的纸篓,第二天到了垃圾站,过了几天又集中到废品站,然后又被卖到造纸厂,造出劣质餐巾纸,卖给小饭馆当餐巾纸,然后你正好到那个小饭馆吃饭,用了那张含有你排泄物元素的餐巾纸擦嘴。
这就是恶性循环。
2。
翠翠的手很粗糙,并且带着废纸的霉味,这种味道总是让我联想到“酸秀才”这个词,但是我并不讨厌。
我喜欢一边让她的酸秀才手滑过我的身体,一边在卫生纸上写字。
在卫生纸上写字,字凹凸分明的立体感,能够激发我的思维。
翠翠的手握住我。
我在卫生纸上写道:如果我的工厂里的卫生纸能够吊死人,或者翠翠用工厂里的卫生纸上吊死了,那么我的工厂一定会声明鹊起吧?
我笑笑,在这行字上打了个很大的叉叉,黑造纸厂,出名了可不好。
我把那片写了字的卫生纸撕下来,擦了擦湿漉漉的身体,提起裤子,把那卫生纸揉做一团甩进废纸篓,心情莫名地烦躁:“翠翠,以后别让你的孩子来厂子里了,影响不好。”
翠翠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憨厚而无辜地说:“孩子上个星期就寄养在姥姥家了,不会再来了。”
“那今天在废纸堆里的不是你的小孩?”我心里知道不是,可还是不甘心。
“你是怎么了?”翠翠有些担心地望着我,女人都是这样,一旦把身体给了你,她就觉得有义务和责任去关心你的一切,“今天一直是我一个人在废纸堆里。”
我皱起眉头,摆摆手,翠翠识趣地从我办公室出去。
上批的卫生纸生产出来后,我就给工人放了假,只留了翠翠在这里看守库房,库存越压越多,如果找不到销路,只好先停产了。
我出了办公室,叮嘱翠翠看管好工厂,如果有人来询问进货,让他们直接电话我。
阳光透过灰尘照到我的脸上,我看到一个小孩站在墙下的阴凉里,愣愣地望着我,眼睛里藏着某种情绪,某种渴望,或者某种秘密,总之让人感觉有某种诡异。
虽然我没有看清那天在垃圾堆里的小孩,但是直觉告诉我,就是他!
没错,就是他!
那个小孩,干干净净地站在墙的背影里,似乎明了你的一切,似乎明了这世间的一切,这比大白天看到青面獠牙的恶鬼更加恐怖,我不由打了哆嗦。
小孩就一直站在那里。
我就一直站在这里。
终于,小孩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消失在阴影里。
我脸上的肌肉跳动着,我确信我没有看走眼。
3、
翠翠死了。
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当我回到工厂的时候,看到库房的门大开着,经过漂白的卫生纸缠绕在库房的横梁上,就像三尺白凌。
翠翠用工厂的卫生纸上吊死了。
我站在库房门口,突然觉得时间都停止了,一丝风吹进来,翠翠的尸体晃了一下,卫生纸断了,尸体重重地落在地上,横梁上的卫生纸随风飘荡,那是天使翅膀的颜色。
报案么?谁会相信卫生纸可以吊死人?
我生产的卫生纸,真的可以吊死人?
我猛然想起什么,冲到自己的办公室,翻出废纸篓,捡出那团卫生纸,小心翼翼地撕开,没错,里面写着:“如果我的工厂里的卫生纸能够吊死人,或者翠翠用工厂里的卫生纸上吊死了,那么我的工厂一定会声明鹊起吧?”这行字上面还有个大叉叉。
也就是说,我在这卷卫生纸上写的字变成了现实!
怎么会?只是巧合吧?
不能留下这页有罪证嫌疑卫生纸!
我简单思考了一下,反锁了工厂的大门,打开机器,找来锯条,把翠翠的尸体分解成小块,在熬浆锅里煮了,然后放入碎纸机,连同那片预告死亡的卫生纸。
在我潜意识中,我总觉得,整个事件,有哪里不对劲儿,奇怪的小孩,在卫生纸上的随写的死亡预告,以及翠翠以不可能实现的方式上吊自杀,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处理尸体是个体力活儿,我扯下横梁上的卫生纸,擦了擦手上的血,看了看废纸堆,一个可怕的念头闪入了我的大脑,那个诡异的小孩当时在废纸堆找什么?
或者,那个诡异的小孩要找的东西,已经进了碎纸机?变成了卫生纸?
看来,这批卫生纸得赶快脱手才好,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疲惫地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心里一团乱麻,拿出昨天那卷卫生纸,用圆珠笔在上面胡乱画着纷杂的线条。
“那批货,应该不会有人买吧?”
我在纸上写道。
刚刚写完这行字,手机响了。
“是YY卫生纸厂吗?”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是!”我说,心跳砰砰加快。
“你们那里还有存货吗?”
“有!”我站了起来。
“有多少?”对方问。
“你要多少?”我反问。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对方鉴定地说。
“好!什么时候提货?”
“明天!我到你厂里。”对方挂了电话。
我握着电话,木然着望着卫生纸的那行字。
这,绝对不是偶然,或者,偶然中存在着必然。
我写翠翠用卫生纸吊死,然后翠翠真的被卫生纸吊死了,我写卫生纸不会有人要,而刚刚落笔,卫生纸反而一售而空……
到底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我皱起眉头,心头一个激灵!是了,那个关于翠翠死亡的卫生纸字条上,我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意思就是翠翠不可能会被卫生纸吊死,结果,翠翠被吊死了。
难道?
难道在这卷卫生纸上写的事情,会以相反的方式,实现吗?
我颤抖着拿起笔,在另外一页卫生纸上写道:“天上不会掉下100块!”
笔锋刚落,一只老鼠从旧式的房顶上落下来,嘴里叼着一个破旧的手帕包裹,老鼠不知受了什么惊吓,丢下手帕包裹一溜烟不见了,我弯腰轻轻捡起,里面,零零散散地,放了100元。
而这手帕,是翠翠的。她习惯像那些老大妈一样,把钱包在手帕里。
或许,这真的只是巧合,是否巧合,就看明天那个买家是否会真的买走全部的卫生纸了。
4.
翌日,我依然穿着那件破旧的军大衣,一步三晃地来到工厂。
工厂门口站着一个瘦小的男人,尤其是小腿,简直像一根竹竿那么细。
瘦小男人穿着肥大的羽绒服,带着一顶黑色帽子,灰白格子的围巾把脸包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
那眼睛似曾相识,不过我却想不出究竟在哪里相识。
“你是……要进货的人?”我问。
男人点点头。
我打开工厂的锁,带他来到库房。
库房了堆积了半个屋子的库存,很少有人会进这么多的货,于是我不放心地问他:“你都要要吗?”
“这是所有的吗?”男人的声音很细,有很重的鼻音,似乎是感冒了,怪不得捂这么严实。
“是,所有的。”我说。
男人向旁边的废纸堆望了望,说道:“我全买了,包括这些废纸。钱给你,我的货车马上就到。”
说完,也不等我回应,就给了我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装着2倍的钱。
男人离开后不到10分钟,就来了一辆大卡车,下来几个男人,拉走了男人买下的所有的东西。
有钱了!
我心里稍稍松口气,不过疑惑却更加浓重了,连那些废纸都买下吗?
为什么?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想起了那双眼睛!
是!是那个诡异的小孩的眼睛。
我心事重重地坐到办公室,打开那卷卫生纸,要写什么?
写了以后,就会按照相反的方向实现吗?
那么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