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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纯良默然,好半天才摇摇头,“我想不出来,反抗之后,生活能有什么改变。”
“服了你了,”陈太忠听得直翻白眼,“能把婚礼搞得跟葬礼一样沉闷,你是我见到的头一个。”
“我可见过不止一个,有很多很多人,结婚的时候都很不开心,”许纯良咳嗽一声,“好了,到地方了。”
这不知道是个什么单位的家属院,院子整洁干净,地下停车场内基本上全是奥迪,偶尔有一两辆红旗或者奔驰,陈太忠只看到一辆日系车,是辆丰田沙漠王。
后面两辆车也跟了进来,看到那辆军牌切诺基,陈太忠好奇地问一句,“这个李雪枝……家里是部队上的?”
“不是,那辆车是别人借给我用的,”许纯良摇头,“马上要办事了,难免要采购点什么东西,军车比较方便。”
“真……落伍,”陈太忠点评一句,军车哪里比得上须弥戒——好吧,哥们儿是有点嫉妒。
两人的新房在十二层,电梯从地下室直接抵达,房间倒是不小,复式结构,一层有一百五十平米左右,早已经装潢得富丽堂皇,家里还有三五个人在打扫。
“嗯,不错,”陈区长四下看一看,笑着点点头,若是依照五年前他的情商,定然要说一句“怎么是这么小的房子”。
“这里离她的娘家近,其实我不喜欢高层,”许纯良却是不领情,他怨气十足地低声嘀咕一句,“我在西城都已经买了套别墅……我自己的钱买的。”
“看你这样子,我都不敢结婚了,”陈太忠听得就笑。
“你不结婚,吴言嫁谁去?”许纯良不屑地哼一声,听得出来,他的心情真的是很糟糕,连吴言这种禁忌话题都能直接点明。
“少扯那些,吴言的常务副,你是答应过我的啊,”陈太忠借机强调一下。
“我才是个小小的科委主任,凭什么敢答应你这个?”许纯良的牢骚脱口而出。
“你这是气话吧?”陈太忠笑眯眯地看他一眼。
“我要不是气话呢?”许纯良的心情真的太复杂了,随口就来这么一句,不过下一刻,他就感觉到了不妥,“我这两天是生理周期,你不要惹我。”
生理周期这样的话,还是陈太忠曾经跟许纯良说过的,所以他也不能计较,可是纯良的话,让他觉得挺没有意思,于是干咳一声,“那行,惹不起我躲得起……这个地方我记住了,中午还约了人吃饭,我先走了。”
“你他妈怎么这样呢?”许纯良脸一沉,连脏话都骂出来了,“早跟你说好的,家里都在做中午饭了。”
“我他妈不稀罕行不行?”陈太忠冷笑着反问一句,又看一眼李雪枝,“小李,我带了点东西,想着你们大婚我未必能过来,你派两个人下来拿一下。”
“你真不过来?”许纯良眼睛一瞪。
“纯良,行了,太忠是随便说说,老哥俩了,吵什么吵?”李雪枝柔声相劝,接着下巴一扬,“建东和小莉,去帮搬一下。”
有三个人跟着陈太忠下去了,李雪枝冷冷地看一眼许纯良,“你俩关系还真是好啊,看到你结婚,他都那么难受。”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打女人,你别逼我啊,这两天我烦着呢,生理周期,”许纯良嘴角抽动一下,走到一边的一个高凳上坐下,停了一下抬手一拍桌子,“莫名其妙!”
真尼玛的,我算求错人了,陈太忠坐着电梯下行,也是火到不得了,姓许的你自己结婚不开心,关我鸟事,我艹……行了,我就当没这个朋友了。
想是这么想,他心里总觉得有点失落,严格来说,他官场里的朋友真的不多——人在官场,谁的朋友都不会多。
第3558章婚前综合症(下)
将车后备箱里的东西交给跟下来的三个人,陈太忠驱车离开,心里怎么都是沉甸甸的,好端端的朋友,话赶话怎么就赶成这么个样子了?
想着许纯良冒着得罪殷放的风险,给北崇送来两千万,他觉得自己这么生气,似乎是……有点意气用事了。
但是答应了小白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含糊的,吴言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前五都排不上,前十可能沾边,但是他心里有一个弯是绕不过去的——小白的第一次,是被他强行那啥的,虽然当时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像张梅蒙晓艳这些,还能说个半推半就,但吴言不是,而其后她又死心塌地跟了他,他认为自己有责任为她打造一个好的前程。
所以陈太忠认为,许纯良自己不开心,把气儿撒到小白的前途上,真的是……太不顾兄弟情面了。
许纯良也在恼火,跟陈太忠不同的是,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恼火,总之是要结婚了,烦心事太多了,要说厌恶李雪枝吧,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
这种现象,普遍存在于衙内圈子中,娶个自己心仪的女人,也就算了,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娶回家的女人,真的让人快乐不起来——起码以后是不是单身了,没那么自由了。
陈太忠的礼物被搬了上来,李雪枝打开来看,两条钻石项链,一对手镯,几盒洋酒,几盒雪茄,这些东西的价值,她能估算一下,但是十几盒锡纸包着的小球,她就看不懂了。
“那是松露,”许纯良对这玩意儿不陌生,他从太忠那里见得多了,很烦躁地摆一摆手,“这么点不值几个钱,了不得也就十来万。”
“那他这礼物,怎么也过五十万了,”李雪枝微微颔首。
“这尼玛是行贿,我给他打个电话,”许纯良心里已经烦到极点了,婚事不顺心也就算了,不小心把太忠也气走了,他连拨几个号码之后,颓然放下手机,嘴里又吐出两个脏字,“我艹。”
陈太忠关了手机,他不想再接许纯良的电话了,然后他就要面对一个新的问题了,娃娃鱼和小白……咋办?
他今天见许纯良,其实也想顺便问一下,许家老爷子能不能过问一下娃娃鱼的项目,不成想遇到这么一桩倒霉事,失望之余,他禁不住要很悲情地联想一下——曾学德和张开封由挚友转为仇敌,大约也经历了我和纯良这样的转变吧?
总之,他是提不起心气儿了,中午回五棵松随便吃点,下午起来,先预约了黄老的见面,然后又去奥申委——这也是他来北京的原因之一。
京城申奥成功,接下来是有一系列的举措的,比如说设备设施建设,又比如说空气质量,反正中心只有一个,办好这届奥运会——尽可能地宣传,尽可能地邀请更多的国家参加。
陈太忠做为申奥优秀个人,早就应该配合类似的宣传了——至于他现在处于什么位置,在干什么活,这个真的不重要,奥运会是北京的,也是中国的,不分天南和恒北。
只不过他业务繁忙,虽然多次接到类似的邀请,可他总是找种种理由推脱,到了现在,奥申委有些人对他都有意见了。
所以他这次来北京,就要把这方面的事情也处理一下——你们总说我人不到,是态度不端正,那我到一次,这就算配合了吧?
下午是个不大的宣传会议,宣告一下奥运会的基础设施建设情况,奥申委的人看了陈太忠的证件之后,直接放他入场——很显然,门卫已经知道这个人的来历,并且得到了相关的授意,一般人想进这种场合,可不是随便一个证件能解决的。
陈太忠进来之后,正在张望会场该怎么走,旁边过来一个曲线玲珑的女子,“是陈主任吧,请跟我来。”
会场是个……礼堂,陈区长认为是这样,或者说跟素波理工大的阶梯教室比较类似,差不多坐得下三百号人——这还是不加座。
不过这个身材不错的女子将他领进来之后,并没有给他安排座位,只是低声嘀咕了一句,“前六排有人了,陈主任你稍微往后坐一点。”
“我懂,”陈太忠点点头,一排也就十十四五个座位,整个会议室二十左右排,前六排满打满算一百个座位,肯定是留给中央媒体、外国记者的——或者还有港澳台。
至于后面的十来排,那就由着大家随便坐了。
陈太忠在十五、六排的位置上,随便捡个边角坐下,他连主席台都坐得多了,位置于他真是浮云,这次来他只是凑数,连稿子都没准备。
真要上去说,他倒也不怕讲上半个小时——皮包里有白纸几张,足矣。
不多时,人渐渐地就来了不少,怕不有小两百,他的身边也坐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冲他微微点一下头,“以前没见过你。”
“我凑数的,”陈太忠微微一笑,“您这也是搞媒体的?”
“不是,我也是凑数的,”老太太微微一笑,很和蔼的样子,然后她指一指自己的脑袋,“我脑子里装了不少数据……不过基本上用不着,有电脑呢。”
“哎呀,真……”陈太忠本来想说真看不出来,你年纪这么大了,还能记得住那么多数据,可是转念一想,这么说未免有点鲁莽,说不得硬生生地改口,“真是佩服。”
“有什么可佩服的?多看一看就记住了,”老太太轻描淡写地回答。
说着话,会议就开始了,陈太忠想得没错,会议跟他没什么关系,都是讲一些场馆建设、工程规划之类的东西,半个小时下来,他听得昏昏欲睡。
接下来是记者提问,这些记者们还真不客气,有人置疑京城的空气质量,有人置疑道路堵塞,还有人说到了京城的水质,说到激烈处,唇枪舌剑地互不相让。
老太太也挺无聊的,只有说到水质的时候,她才打起几分精神,陈区长心里暗暗嘀咕:老太太莫非是个水质专家?
总之,这个会开得是十分地无聊,主席台上的几位倒是挺注重记者们的提问,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欢迎提出各种建设性意见——我们很注意集思广益。
终于在一个半小时之后,主持表明,“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这位先生请。”
可算是能走人了,陈太忠打开手包,打算会议结束时将手机打开,脑子里却是想,许纯良这小子要是今天不给我打电话,我肯定就不原谅他了……中午这场架,吵得才叫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