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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是不是爸爸?”
“黛博拉!”
“嗯,你为什么在喘气?刚才在跑步啊?”
汤米想:女儿都很爱挑剔。
“年纪大了,总有点气喘,”他说:“你好吧?黛博拉。”
“喔,我很好。爹,我在报上看到一件事,说不定你也看到了。我觉得有点奇怪,有个人发生意外,住在医院里。”
“喔?我没注意到,怎么了?”
“呃——看起来好像不太严重,可能是件小车祸什么的,上面提到一个女人——一个中年妇女——说她叫普如登·考利,可是医院查不出她的地址。”
“普如登·考利?你是说——”
“喔,对,我只是——呗——只是觉得奇怪,那是妈的名字,不是吗?我的意思是说那是她的闺名。”
“当然。”
“我老是忘了她的名字,因为我们——你、我、德瑞克——
都没想到她叫普如登。”
“嗯,”汤米说;“对,这个名字跟你妈的确不大相称。”
“对,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你想会不会是她亲戚?”
“也许是吧。在什么地方?”
“贝辛市场的医院,我想报上是这么说的,医院大概希望多知道一点她的事,我只是猜想——我知道自己太傻了,姓考利的人多的是,叫普如登的人也很多。我只最想打个电话确定一下妈在家,什么事都没有。”
“我知道,”汤米说:“嗯,我知道。”
“说呀,爸,她在不在家?”
“不在,”汤米说;“她不在家,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平安无事。”
“什么?”黛博拉说:“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妈怎么了?你大概刚从伦敦跟那些老头开完秘密会议回来吧?”
“嗯,”汤米说:“昨天傍晚刚刚回来。”
“结果却发现妈出门了——或者你早就知道她要出门?说呀,爸,快告诉我,你也在担心,对不对?我看得出你很担心。妈到底去干什么了?她在忙什么?这么大年纪了,真希望她安安静静待在家里,别再东跑西跑了。”
“她最近一直在担心,”汤米说:“是一件跟你爱妲姑婆的死有关的事,”“什么事?”
“喔,是养老院一个病人告诉她的一件事,她很担心这位老太太,因为这位老太太话太多,又说了一件很让你妈担心的事,所以我们去收拾爱妲姑姑遗物的时候,就要求和这位老太太谈谈,没想到她已经突然走了,”“那也没什么奇怪呀,对不对?”
“是她亲戚把她带走的。”
“那还是没什么不对嘛,”黛博拉说;“妈干什么那么害怕?”
“她觉得那个老太太可能发生了意外,”汤米说。
“我懂了。”
“要是往不好的地方想,她就这样突然失踪了,外表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我是说,一切都经过律师和银行的手续可是…一我们偏偏我不到她的下落”“你是说妈到一个地方去找她了?”
“嗯,而且她两天以前说要回来,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你一点都没她的消息?”
“没有。”
“真希望上帝能让你多用点心照顾妈妈。”黛博拉严厉地说。
“说到这一点,我们谁都没有好好照顾她,”汤米说;“你也一样,黛博拉。大战的时候,她还不是就这样做了很多跟她没有关系的事。”
“可是现在不一样啊,她老啦,应该待在家里好好照顾自已,我想最重要的原因就显她觉得太无聊了。”
“你刚才说是贝辛市场医院?”汤米说。
“美福郡,我想从伦敦搭火车去要一小时到一小时半,”“那就对了,”汤米说;“贝辛市场附近有个村子叫萨顿村。”
“那是干什么的?”黛博拉问。
“现在没时间说了,”汤米说:“反正是跟一幅画——一栋小河旁边的屋子的画有关的事。”
“我听不懂,”黛博拉说;“你到底在说什?”
“算了,别管那么多了,”汤米说:“我要打电话到贝辛市场医院查查看。我想那一定是你母亲,错不了。你知道,人昏迷之后再清醒的时候,通常都会先想到小时候的事情,然后再慢慢回到现实当中。你妈现在刚想起她的闺名,也许是发生车祸,但是也很可能是别人把她打昏的。她那种人就是会碰到这些事,我一找到她就通知你。”_四十分钟后,汤米看看表,如释重负地放下听筒,这时候爱伯特又出现了。
“你晚餐怎么办?先生。”他问;“你什么都没吃,我很抱歉,又把那只鸡忘了——已经烧成焦炭矿。”
“我什么都不想吃,”汤米说:“只想喝杯酒,替我倒杯双料威士忌,”“马上就来,先生。”
一会儿,他端着汤米要的酒来,汤来已经躺靠在他那张陈旧却舒服的大椅子上了。
“我想,现在你一定想听我详细地说完全部经过罗?”
“老实说,”爱伯特用略带抱歉的口气说;“我差不多都知道了,因为这是关于太太的大事,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在卧房的分机上听。我想你一定不会怪我,先生,因为这是太太的事。”
“我不怪你,”汤米说;“其实倒还很感谢你。如果要我从头说起——”
“你跟每个人都联络过了,对不对?医院、医生,还有护士长。”
“用不着全部从头说一遍。”汤米说。
“贝辛市场医院,”爱伯特说:“她一点口风都没透露,也没留下那个地址。”
“她并不想往在那个地方,”汤米说;“我猜她一定是在什么偏僻的地方被人打昏了,后来别人在路边发现她,以为是一般的车祸。”又说:“明天早上六点半叫我,我想一早就走。”
“真抱歉,让你的鸡子烤焦了。我本来只是放在里面保温没想到却忘了”“别管什么鸡子不鸡子的,”汤米说:“我老觉得它们是笨鸟,在车子底下跑来跑去地咯咯叫。明天早上把鸡子尸体埋了,好好替它举行一次葬礼。”
“她不会快死了吧,对不对?”爱伯特问。
“你又朝思乱想了,”汤米说:“要是你刚才好好听电话就应该知道她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他们也答应一定看好她等我去照顾,她绝对没办法再溜出去做那些愚级的侦探工作了。”
“说到侦探工作——”爱伯特轻咳了一声,迟疑着没说下去。
“我不想谈这个,”汤米说:“忘了吧,爱伯特。你去学点簿记什么的吧。”
“喔,我只是在想——我是说,谈到线索方面——”
“喔?什么线索?”
“我正在想。”
“生活里的一切麻烦都是这么引起的——想、想、想。”
“线索,”爱伯特又说:“譬如那幅画就是一条线索,不是吗?”
汤米发现爱伯特已经把画又挂回墙上了。
“如果说那幅画是线索,又是什么事情的线索呢?”他对自己刚才那句不客气的话而面红,“我是说——这到底最怎么回事?总该有什么意义才对。”
“我在想——”爱伯特说;“要是你不介意我提到的话——”
“说下去,受怕特。”
“我是在想那张书桌。”
“书桌?”
“是的,就是搬家工人跟那张小台子、两把椅子一起运来的书桌。你说是家人的财产,对不对?”
“是我爱妲姑姑的。”汤米说。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先生。旧书桌罗、古董罗,这些地方最容易找到线索了。”
“有可能。”汤米说。
“我知道这不是我的事,我不应该乱来,可是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先生。我一定要去看看。”
“看什么——那张书桌?”
“对,只是看看里面有没有线索。你知道,那种书桌都有暗格的。”
“想得很有道理,”汤米说:“可是据我所知,我那个爱妲姑姑实在用不着把东西藏在暗格里。”
“老太太最叫人猜不透了,她们常常喜欢把东西藏起来。
说不定书桌里有张秘密遗嘱或者用隐形墨水写的什么东西,要是你找到,可就发财了。”
“对不起,爱伯特,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相信那张家传书桌里不会有那种东西,因为桌子本来是我威廉叔叔的——他老的时候,耳朵聋、脾气坏,而且变得非常暴躁。”
“我想,看看总不会有什么坏处,对不对?”爱伯特说:
“而且无论如何都需要清理一下,你也知道老太太的东西都很少翻出来——尤其是得了风湿,行动又困难的时候。”
汤米迟疑了一会儿,他记得曾经和两便士匆匆查看过书桌所有抽屉,然后把所有东西都放进两个大信封袋,又把几卷棉线团、两件羊毛背心、一块黑天鹅绒。三个好枕头套从下面抽屉拿出来,跟其它衣服、杂物放在一起,准备处理,回家之后,他们也看过袋子里的文件,没什么特别重要的。
“我们看过抽屉里的东西了,爱伯特,”他说;“整整花了两个晚上,有一两封旧信很有意思,还有一些做哈姆的食谱,一些做蜜饯的食谱,几年配给簿,和一些跟早年战争有关的东西,都没什么大不了。”
“喔,那些!”爱伯特说:“那只不过是些文件罢了,每个人抽屉里都找得到这些东西。我指的是真正秘密的东西。你知道,我小时候跟一个古董商学过六个月,有时候还帮他伪造一些东西,所以才知知道有暗格。暗格多半是那三四种固定的形式,偶而会有一点改变。你不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吗?先生。我不喜欢趁你不在的时候一个人看,那就太冒昧了。”他用乞怜的眼光看着汤米。
“走吧,爱伯特,”汤米终于投降道:“去看看也好。”
汤米站在爱伯特身边,打量着从爱妲姑姑那儿继承来的这件家具时,心想:真是一件好家具,保存得很好,也漆得古色古香,看得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