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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两便士心里想:“老天!真像个友善的女巫!”
那个女人大约五十岁左右,一头长发四处飞扬,碰到起风的时候,就完全飞到她背后。两便士忽然想起一幅(纳维森画的?)画,画里是个骑在扫帚上的年轻女巫,也许就因为这样,她才会想到“女巫”这个词。可是眼前这个女人既不年轻又不漂亮。她已经年届中年,脸上有了皱纹,身上的衣服也像是随便从成衣店买来的。头上戴着一顶尖帽子,鼻子和下巴都往上翘,照这样形容起来,她似乎很邪恶,可是事实上看起来却不会。她的笑容中仿佛带着无限友善。两便士心想;“不错,你看起来真像女巫,不过是个友善的女巫就是了。我想你就是人家说的那种‘好女巫’。”
那个女人犹疑不决地走到门口,用带粗重乡音的愉快声音说;
“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真抱歉,”两便士说;“这么鲁莽地看府上的花园,可是——可是——我对这栋房子很好奇。”
“要不要进来看着?”友善的女巫说。
“呃——喔——谢谢你,可是我不想麻烦你。”
“一点都不麻烦,反正我也没事。今天下午好可爱,对,对?”
“是啊。”两便士说。
“你大概迷路了,”友善的女巫说;“以前也有人迷路。
“喔,我开车经过桥那边的时候,觉得这栋房子好迷人,所以就过来看看。”
“从那个角度看最美了,”那个女人说;“艺术家有时候来画风景画——至少人家说有一位画家来画过。”
“对,”两便士说:“我想一定会。我记得——一我看过一。
画——是在画展的时候看到的。”又匆匆补充道:“那栋房和这栋房子很像,说不定‘就是’这间房子。”
“喔,也许吧。你知道,有时候只要有一个画家来画这幅画,别的画家好像也会跟着来。从每年的画展就可以看出来,画家选的地点好像全都一样,真不懂为什么。要不是一片牧场和小河,就是某一棵特别的橡树,再不然就是从同一个角度画的诺曼式教堂,五六幅不同的画都是画同样的东西,我觉得大部分都很差劲。不过其实我对艺术也很外行。请进来吧。”
“你真客气,”两便士说;“你这座园子真好。”
“嗯;还不错,我们种了点花和蔬菜。不过外子现在做不了什么工作,我又有很多别的事要忙,所以没多少时间照顾。”
“有一次我从火车上看到这栋房子,”两便士说:“火车停下来的时候,我仔细欣赏了一卜心想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看到。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结果你今天开车的时候忽然又看到了,”那个女人说:
“真有意思,人生往往就是这样,不是吗?”
“谢谢老天,”两便士想;跟这个女人谈话真轻松,用不着编什么理由来解释自己做的事。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够了。
“要不要到屋里坐坐,”那个友善的女巫说;“我看得出,你很有兴趣。你知道,这屋子相当老了,人家说是什么乔治亚式的建筑,不过是后来又加盖的。你知道,这房子只有一半是我们的。”
“喔,我懂,”两便士说;“房子分成两部分,对不对?”
“其实这是后面一半,”那个女人说;“前面在另外一边…一就是你从桥上看到的那边。我觉得这种分法很奇怪,要是分成左、右两部分还好一点,不应该这样前、后分。我们这边完全是后面。”
“你在这儿住很久了吗?”两便士间。
“三年了,外子退休之后,我们想在乡下找个安静又便宜的房子,这房子便宜当然是因为地点偏僻,附近什么村落都没有。”
“我看到远处有个教堂尖顶。”
“喔,那是荫顿教堂,离这里有两里半,我们当然也属于那个教区,可是这附近都没有人住,一直到那边村子里才有房子,而且村子也很小。喝杯茶好吗?”友善的女巫说:“看到你的时候,我刚把茶壶放上炉子两分钟。”她用两手圈在嘴边,大声喊道;“爱默士,爱默士。”
远处那个高大的男人转过头来。
“再十分钟就喝茶了。”她喊道。
他举举手,表示听到了。她转身打开门,示意两便士进房。
“我姓派利,”她用友善的声音说:“雅丽思,派利。”
“我姓贝瑞福,”两便士犹豫了一下,心想;我几乎要以为自己像神话故事里的遭遇呢——…有个女人请人到她屋子里,说不定是个姜汁面包做的屋子……嗯,应该是。
接着她又看看雅丽思·派利,心想这到底是不是童话故事里的姜汁面包屋子,她只是个很普通的女人,不,也不是很普通,她有一种奇怪而带野性的友善,两便士想:“也许她会念咒语,可是我相信都是好的咒语。
她稍微低低头,跨进门槛,走进女巫家里。
里面相当瞄,走道也很小,派利太太带她穿过厨房和一间起居室,来到一间显然是家庭起居室的房间。这栋屋子实在没什么有趣刺激之处。两便士猜想可能最后来在主屋之外又添加的维多利亚式建筑,从水平面看来,它相当窄小,似乎是由一条连接一串房间的幽暗走道组成。两便士同意:这样分割房子的确很奇怪。
“请坐,我去端茶。”派利太太说。
“我也一起去帮忙。”
“喔,不用了,我马上就来。东西都准备好了。”
厨房传来一声响声,茶壶的水显然已经扑到外面了。派利太太走出去;两分钟后拿着一个茶盘。一碟小圆面包,一罐果酱和三个茶碟进来。
“我想你进来看过之后,一定觉得很失望。”派利太太说。
她的话相当锐利,也和事实相去不远。
“喔,不会呀,”两便士说。”
“要是换了我,一定很失望。一点都不相称,对不对?我是说屋子前、后两部分实在太不相称了。不过住在这儿非常舒服,虽然房间不多,光线也不大好,可是价钱就便宜多了。”
“是谁把屋子这么分的?为什么呢?”
“喔,我想这样分已经有很多年了。不管是谁分的,一定是觉得原来的屋子太大或者太不方便了,只想要个周末度假别墅什么的,所以自己留下好的房间、餐厅、客厅,又把一间小书房改成厨房,楼上另外有两个卧房和一间浴室,再把其他厨房和旧式洗槽什么的另外隔成一部分,再稍微整修了一下。”
“谁住在那边?偶而来度周末的人?”
“现在那边没人住了,”派利太太说;“再吃个小面包,亲爱的。”
“谢谢。”两便上说。
“至少过去这两年一直没人来住,现在屋子的主人是谁我都不知道了。”
“那你刚搬来的时候呢?”
“有位年轻的小姐常常来——听说是位女演员;至少别人都这么说。不过我们从来都没好好看过她,只偶而瞄到一点影子。大概都是周末深夜表演完的时候来,多半星期大晚上走。”
“真是个神秘的女人。”两便士用鼓励的口气说。
“我也直在这么想,而且常常在脑子里替她编故事,有时候我觉得她就像葛丽泰·嘉宝,因为她老爱戴墨镜,帽子又拉得低低的,不过后来我总算知道了真相。”
她脱掉头上的女巫帽子,笑着说:
“我戴这顶帽子是因为我们在萨领教堂演的一出戏。你知道,演给小孩者的那种戏,我饰演女巫,”“喔!”两便士有点惊讶,又马上补充道;“一定很有意思。”
“是啊,很有意思,对不对?”派利太太说;“我演女巫实在很适合,不是吗?”她笑着摸摸自己面颊,”你知道,我的脸看起来就像女巫一样,希望别人不要因此胡思乱想,觉得我眼睛好像也很邪恶似的。”
“别人不会那么想的,”两便士说;“我相信你一定是个仁慈的女巫。”
“真高兴你这么想,”派利太太说:“我刚才说过,那个女演员,我现在已经记不清她姓什么了,好像是马区蒙小姐,不过也可能不是,你一定不相信我想象过多少她的故事。我几乎没有正眼看过她或者跟她说话。有时候我想她一定非常害羞,非常神经质。记者常常跟踪她来,不过她从来不跟他们说话。有时候我又会想——你一定会说我很傻——一些关于她的不好的事,譬如她怕被人认出来,也许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女演员,而是警方的通缉犯。有时候自己胡思乱想也蛮有意思的,尤其是——没有人跟找们来往谈天的时候。”
“有人陪她一起来过吗?”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不过你知道,两家之间墙根簿,有时候的确会听到一些声音,我想她偶而的确会带个人来度周末。”她点点头,“一个男人。也许就因为这个原因,她才需罢这么安静的地方。”
“结过婚的男人。”两便士仿佛也真的相信有这种事了。
“嗯,一定是结过婚的男人,对不对?”派利太太说。
“说不定跟她来的那个男人是她丈夫,想悄悄在安静的乡下杀掉她,再把她埋在花园里。”
“老天!”派利太太说:“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我没想到这种可能。”
“我想一定有‘某一个人’对她很了解,”两便士说:“譬如房屋掮客什么的。”
“喔,也许是吧,”派利太太说:“不过我宁可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是的,”两便士说:“我懂你的意思。”
“这屋子有一种神秘的气氛,让人觉得什么事都会发生似的。”
“没有人替她打扫房屋吗?”
“这里找人帮忙很不容易;因为附近根本没有住家。”
外面的房门开了,原先在庭园耕种的那个魁梧男人走了进来。他走到洗手台旁;显然洗了洗手。然后走进起居室。
“这是外子爱默立,”派利太太说:“来了一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