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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夕阳却还未完全落下,昼夜交界之际,绮丽中带着清冷。
楚江顿住脚步,下意识看了一眼那棵木槿树,犹记得清晨时的姹紫嫣红,此时竟只余下满树绿荫。想到玉凝红颜如花般容易凋零,心里那凄凉突然扩大了数倍,酸涩之意在胸腔里渐渐扩散开来。
这时忽听见树下那人低声轻吟:
“灼灼木槿,云谁之开?朝发暮落,我心则哀。
灿灿木槿,云谁之思?朝花夕拾,我心则已。”
楚江听得那人语声中的酸楚凄惶之意,心中不忍,心念一动,便曼声道:
“灼灼木槿,自在于开;暮落朝发,我心则悦。
灿灿木槿,日新于思;夕坠朝开,我心则夷。”
那人听见声音缓缓转过身来,隔着数丈的余晖残阳轻轻瞥了楚江一眼,那墨黑幽深的眼瞳突然一缩,俊美淡漠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情,淡红色的唇瞬间紧成一道冷漠的弧线,如是朱笔细细描成。
那一瞬楚江突然有些窒息,他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是那种缓慢到几乎要停止的节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呼之欲出,想要展翅而飞,却在展翅的一刹那,坠落在那人冰冷而迷茫的眼神里,再没有声息。
余晖脉脉,残红乱舞,这世界前所未有过的寂静。两个少年默然相对,仿佛可以听见木槿花落的声音,这一个瞬间,似是可以从亘古直到永远。
良久后楚江缓缓走到树下,低头用脚尖拨了拨地上的残花,“此花虽晨开夕坠,但日日不绝,明晨还会再开——你又何必哀伤?”
素衣少年低头望着落了一地的木槿花,低垂的长睫被夕阳镀上一层朦胧的金光,透出的却是冷冷的寒。周围的风似乎也刺骨起来,在这秋日的黄昏,楚江竟感到冬之严寒扑面而来。
“此花又叫做朝开暮落花……”少年梦呓般地轻轻道,“那年我站在这树下,想要摘朵花给一个人,可是树太高,我怎么都够不着……”
他抬头看看树,顿了顿又接着道:“那人安慰我说:‘莫要心急,此花朝开暮落,黄昏时必是满地残花堆积。’可是……”说到此处他轻叹了一声,俯身捡起一朵落花凝视着,夹着花的修长手指微微弯曲着,在淡红色花瓣的映衬下,如是上好的寒玉雕成,透着凛冽的寒意。
盯着手指的弯曲处,楚江竟有些痴了,有什么东西充盈在腹腔,撩动着他心底深处某个角落。他强自定了定神,望着默然的少年道:“可是你却不想送他一朵落地的残花是么?”
那少年身躯微微一顿,朝手心吹了一口气,手中的落花便随风去了,他的目光眷恋地追随着风中的花瓣远去,良久后轻声道:“朝花待至夕拾,便已颓萎 ……等我终于能摘到树上的花时,我想送花的人却已经不在了……纵然日日不绝,又叫人如何能不伤悲?”
说到这里少年停了下来,侧过目光望着围墙外一角天空,冰冷淡漠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之色。楚江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妒忌,妒忌那个令这个清冷少年露出温柔神情的人。察及自己竟有这样的心思,他不由自嘲一笑。
“公子是楼里的客人么?”楚江岔开话题。
少年缓缓摇头,“我是来检查那个猝死的姑娘的尸身的。”
“你是衙门的忤作?”楚江的语声中带上了几丝惊讶,在他心目中,与死人打交道的忤作应该是面目阴冷可憎,又怎会是如此俊美的一个少年?
“……算是罢。”少年淡淡道,“你又是何人?”
“我叫楚江,在这里打杂。”楚江微微一笑,碧绿的眼眸不经意间带上了一丝魅惑之意,“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是个海颜奴。”
“姓楚?”少年面色似乎有些发白,望着楚江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虽然南楚皇族姓楚,却也不能代表卑微的海颜奴不能姓楚是么?”楚江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含笑打趣道,说完后见男子依然神色古怪地盯着自己,只得收敛了笑颜。
“其实我并不姓楚,去年冬月添香楼的老板娘经过楚江时救了溺水昏迷的我,我醒来后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事情,包括自己姓甚名谁。因为是被人从楚江里救起,后来这里的人都叫我楚江,久了就成我的名字了。”又问:“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连城。”少年松了口气,迟疑了一下才回答了他,这让楚江不禁有些怀疑这个名字的真实性。
迎上楚江探究的目光,少年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别过了目光,沉默了片刻后他转回目光:“那个姑娘的尸首在哪里?”
“……请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玉凝的闺房,刚巧里面空无一人。连城走到床边,戴上一副薄如蝉翼的纯白手套后,开始在玉凝身上检查起来。
“你是否闻到这房里有一股香气?”连城突然发问。
楚江仔细闻了闻,果然是有一种清冷的香气。不过女子闺房有香味本也是正常的,抬头迷惑地朝连城看去,“这香气有何不对?”
连城展开带着手套的手,手心上躺着一只精巧的红色瓷瓶,“这是我从她袖口找到的,你闻闻看。”
楚江接过瓷瓶,瓶口并没有盖上,凑到鼻子边闻了闻,抬头向连城道:“与房间里的香气是同一种,这香气好生奇怪,竟闻不出是什么来由。”
连城闻言思索了片刻,又低头检查起来,半晌道:“其实这一阵子南楚发生了好几起这样的案件,我查看了其中一起,那女子死后身上也带着这种香气。说不定她们均是中毒而死。”
抬头看看楚江,见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玉凝的尸身,又接着道:“这香气或许有毒,我看你们明日一早就把她葬了罢,免得贻害他人。”
楚江点点头,望着玉凝安祥美丽的容颜,想到红颜转瞬就化为一堆枯骨,心里说不出的酸痛。暗叹一声,“我会去向翠主管禀告的。”
连城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门外的天空已经擦黑了,一阵风从门口吹进来,房里梳妆台上的东西哗啦啦落了一地。
“你要去哪里?”楚江突然醒悟,急忙冲到门边,在连城身后喊了一声。
连城回过身来,目光一瞬间变得阴冷,“不关你事。”说完到了围墙边纵身一跃,人便到了墙外,失去了踪迹。
(二)
情急之下楚江猛地冲过去跟着一跃,竟然也跳了过去。他自己也颇为诧异,一个分神,结果翻过墙落地时收脚不及,脚踝扭了一下,痛得他闷哼一声。无暇检查自己的伤势,他急忙朝连城消失的方向追去,一瘸一拐沿着青石小巷跑了一阵,追到镇外的野地上时便彻底失去了连城的踪迹。
他颓丧地停下脚步,靠着一棵大树蹲下身来,掀开衣摆,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脚脚踝已经青肿。伸手揉搓了一阵,反而痛得更厉害了。
“要我帮忙么?”一个清润悦耳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楚江抬起头,眼前突然一亮。几步之外的草丛中站着一个红衣人,乌发垂肩,眉目如画,竟是个绝美的少年。此时他正含笑望着楚江,目光清澈纯净,令人一望之下顿生亲近之意。
除添香楼的老鸨卿如玉之外,这红衣人还是楚江见到的第一个对海颜奴这么友好的南楚人。他对少年不由生出好感,笑着对他道:“小伤而已,就不劳驾了。”
红衣人浅笑着颔首,“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些。”
楚江点头,“多谢提醒。”野径狭窄,于是楚江移动了一下身躯,留出空间让红衣人过去。
红衣人擦着楚江的肩走了过去,秋日傍晚凉爽的空气里荡起淡淡的香氛,丝丝缕缕钻入楚江的鼻翼。楚江心中突然一动,“哎哟”一声,跌倒在地。
红衣人闻声忙转头跑过来扶他,一边关切地问:“你没事罢?唷,都肿了!……你伤得不清,还是让我送你回家罢。”
楚江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多谢关心,不过我是个流浪汉,根本没有家。夜里我就在这树下歇息便好。”说话间又呻吟了几声,额上的汗珠一滴滴滚落,面色已经青白。
红衣少年露出同情之色,他抬头望望天,蹙着眉道:“夜里说不定要下雨,秋雨凉得很呢。”
楚江叹了口气,“冬天才糟糕呢,这样得天气又算得了什么?”
红衣少年略一思索,突然拍手笑道,“我知道这附近有个破庙,我带你去那里好么?”
楚江露出惊喜之色,“那有劳恩人了。对了,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恩公?”红衣少年吃吃笑了起来,“真不习惯,你叫我梨白好啦。你呢?”
“洛阳梨花落如雪,果然是好名字。不过……”楚江打量着他一身上下火红的衣衫,促狭道:“你叫桃红或许会更贴切。”
“桃红?你怎知我想改名叫桃红?”梨白惊讶地望着楚江,见楚江露出比他还吃惊的神情,便俏皮地眨了眨眼,“其实我师姐就叫做桃红,我一直想和师姐换名字,她死活不肯,真是小气。”他得意洋洋地低头看看身上的红衣,“不过自从我穿了红衣之后,师姐就只好改穿白衣了,呵呵,到底还是我赢了。”
楚江噗哧一笑,“那是你师姐让你。”心里想的却是:你这样美丽的人穿上红衣,世上哪还有人敢在你面前也穿红衣?
梨白扶着楚江,两人一路说笑着往清晚山上的破庙走去。梨白说得高兴,根本没有留意到楚江的伤根本没有那么严重。而楚江也早看出梨白心无城府,没见过什么世面。
两人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