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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钟,燕长锋准时来到王教授家。在经过简单的寒暄之后,燕长锋直截了当地问王教授:“您相不相信人有灵魂,且灵魂可以脱离肉体四处游荡的事?”
王教授吃了一惊,问:“你不是在现实中看到了灵魂出窍?”
燕长锋钦佩地说:“不愧是心理学的教授,一下子就猜中了我的心事。”于是将这两天的离奇经历源源本本地告诉与王教授,包括前天晚上亲眼目睹一个黑影进入步云花园6栋602,却不被摄像头拍摄到,也不见他的出来,仿佛自人间神秘蒸发消失了;以及昨天晚上再度见到黑影——苏阳的身影挂在7栋504窗外,但追踪至他家,却发现他正被其他的“灵魂”附体长达两年之久。临了,燕长锋诚恳地说:“我知道这一切很匪夷所思,超出常人的理解范畴,无奈的是,它却偏偏又是个人的亲身所经历,到最后,信也不行,不信又不行,所以只能找您,希望您以您的专业知识以为我指点迷津一二。”
“指点就不敢说了。”王教授沉思了会,说:“如上次我们所说的,灵魂出窍的事并非是完全没有可能。据我所看过的资料,记载着不止一个案例谈到刚刚去世人的灵魂,跑来与生者告别,其中尤其以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发生得最多。另外还有一种极其罕见的案例,是同时出现两个自己。据记载,俄罗斯一名幼儿园的老师曾多次出现过这种情况,即学生们发现,同时出现了两个老师,一个在讲台上,一个在教室外,为此这名教师最后被开除了,因为吓到了孩子。西方有个传说,一个人如果见到另外一个自己的话,就意味着活不长了。相传世界上最有名的诗人之一雪莱就曾一次在山道间碰上了另外一个自己,没过几天,他就出海遇上风暴,不幸丧生。不过你说的那一种情况与上面两种略有不同,因为你是见到活着的人的灵魂。这样的经历在心理学书上也有记载,但极其少,而且无法证实。因此严谨地说,可以排除掉人可以看到另外一个人灵魂的可能性。所以我也无法给你确认,你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也许真的是一个灵魂,也许只是一种幻觉。”
“但如果是幻觉的话,怎么可能我跟王先生两个人都看见呢?”
王教授笑了,找出一本书,指着一张布满花点的画对燕长锋说:“你能看出它像什么吗?”
燕长锋凝视了约有一分钟,疑惑地说:“就是一些胡乱涂抹的点,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吧。”
“你再仔细看看,看能不能找到画中隐藏的一只小鸟?”
燕长锋更加仔细地观看了起来,大概有半分钟,笑意自他嘴角绽开,“看出来了,是有一只小鸟,张开翅膀在飞呢。”
王教授合上书,哈哈大笑了起来,说:“从你刚才同样一幅画,却看出不同的内容这件事,你能得到什么启发吗?”
燕长锋想了想,不解地摇了摇头。
“这就是暗示的力量。”王教授笑着说:“当我没有给你任何提示的话,你看到的就是一堆杂乱无章的点,但当我暗示你说,画里藏有一只鸟时,你立刻就可以将那些杂乱无章的点连缀成一只鸟。那我问你,这只鸟真的是在画里呢,还是在你的大脑中?”
燕长锋若无所悟。
王教授继续说:“我们总说眼见为实,但其实我们的眼睛会欺骗我们。而这样的欺骗性,就源自于我们的大脑,或是他人的暗示。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当某个人声称自己看到了某个幻象,那么其他人就很容易受他影响,看到了类似的幻象。所以,如果王先生的老婆把窗外的某一个景象看作一个挂着的人的话,那么王先生就会受到影响,在大脑中形成相应的画面,再去指挥着眼睛‘看到’。同样地,王先生的话又会影响到你的所见。我们可以大胆地假设,这个所谓的幽灵,很有可能就是月光与树影的杰作,或者其他的巧合之象。”
燕长锋不得不承认王教授说的有理,但却仍然完全无法打消心头的困惑:如果说自己前两天晚上所见的黑影是幻觉,那么这幻觉未免也太逼真了吧。
王教授接着说:“这一个大脑的欺骗性也可以很好地解释苏阳‘灵魂附体’的事。就如同他所声称的,他之所以扮作张成廷,只是在逃避。逃避什么呢?逃避他在朱素面前无能为力所带来的挫折感,还有逃避心上人赵利蕊可能遇害的这一个事实。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当人遇上突如其来的灾难时,往往第一个举动就是捂上自己的眼睛,或者抱住头蹲下去,而不是逃跑。为什么呢?捂上眼睛和抱头并不能减少人即将可能受到的伤害,但可以欺骗自己的意识,好像看不见了就可以躲开灾难似的,也就是我们俗话里说的‘眼不见为净’。这正是人脑的一种自动防御机制,避免人在应对剧烈打击时,过于痛苦乃至精神崩溃掉。苏阳变身出另外一个人格‘张成廷’,这个新身份可以让他撇清自己与赵利蕊的关系,从而不再痛苦,继续安心地生活。这两个不同的人格不会进行沟通,即相互之间是陌生的,但由于它们共同存在于一个大脑,所以在潜意识中又会是相通的,就好像你所说的找风油精动作,那是出于他潜意识中的一个自然反应,可以不受某个人格所控制。这就类似于电脑里的‘自动搜索’功能。虽然你并不记得你的信息存储于哪个硬盘分区中,但通过自动搜索,那信息就会浮现在你的眼前。另外的,那一句‘你终于来了’大概就是这两种不同人格之间进行切换的一把钥匙,不过我怀疑这样类似的钥匙可能还有很多把。所以我的建议是你改天找个时间,把那一个苏阳送到我的实验室,让我对他进行治疗,清除掉他的第二人格。”
燕长锋问道:“如果他把两种人格融为一体的话,那么他还能不能记起第二人格所做过的事?”
王教授摇摇头说:“一般不会。心理治疗可以说是打破隔在他两个人格中间的那一道墙壁,帮他认清心理疾病的根源,不要再去逃避,学会接受真实的自我,以健全的心态去面对明天。当他恢复了第一人格后,第二人格所做过的事大多数都会被压抑进潜意识的黑暗区中。从医生的角度来讲,要患者主动意识到第二人格的存在,并去消灭它,但却并不愿意过多地唤醒藏在潜意识中的那些经历。因为太多的意识容易造成新的冲突,不如遗忘掉。”
燕长锋抱歉地说:“这样说来,我暂时还不能将苏阳送来给您治疗,一来时间不够,我们接下来马上要去青栏镇寻找赵利蕊,二来我还需要他假扮张成廷的那一段经历记忆。”
王教授点头道:“我可以理解。但我希望在你们找到赵利蕊后,你再送他来我这里进行治疗,这样对他日后的生活,会有帮助。”
燕长锋满口应允,感激地告别王教授,出来暨大。
回到公安局,燕长锋上内部资料网查找张成廷,很快找到如下资料:张成廷,男,1975年生于广州,八年前因为涉及从网上入侵银行系统盗窃用户帐户和密码而被广州警方立案追查,但被他逃跑了。半年后,他在西南边陲小镇青栏镇某网吧与人发生口角,将对方一刀捅死,被警方全国通缉,但不知所终。警方初步认定他是逃跑到了东南亚某小国。
“真是恶人有恶报,他被神秘割头也算是死有余辜。”燕长锋关掉电脑,点了一根烟。从张成廷的资料来看,苏阳之前的叙述显然没有撒谎。看来当年处理张成廷在青栏镇杀人案的正是时任派出所所长的朱素的爸爸朱盛世,两人在广州“狭路相逢”,张成廷为摆脱再度逃亡的命运,只得听任朱盛世的任意摆布,接受去杀死“朱素”的任务。不过燕长锋现在存疑的是,张成廷最后是怎么死的,是自杀抑或是苏阳下的杀手?虽然苏阳推理说,张成廷是受神秘力量引致的自杀身亡,但目前暂无证据证明这一事实,而案发时,只有苏阳一个人进入过上领公寓704房,所以不能排除苏阳杀人的嫌疑。
燕长锋心头一团乱麻。从情感上,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相信苏阳,因为他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人;但从理智上,他却又告诫着自己,尽量远离一点苏阳,因为他是一个危险人物,尤其是他的梦游习惯,实在让燕长锋提心吊胆。
就在燕长锋在为即将踏上的青栏镇旅程感到忧心不已时,突然想起苏阳说的关于6栋602的那一个诅咒:任何一个空手进入602室的人,都得死!顿时整个人如遭雷劈过,半晌回不过神来。“难道我也要像那些死去的警察一样,难逃一劫?”他全身冰冷中。
“是福逃不了,是祸躲不过。”燕长锋长叹了一声,收起所有的心事,出了公安局。他想了想,决定再去5栋604一趟,如果没有新的异样情况发生,就把钥匙还给人家。
来到5栋604时,刚好是下班时间,楼道里人来人往,热闹异常。燕长锋好不容易瞅了个空儿,趁四下无人时快速打开门,闪身进去。
屋里依然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不过燕长锋这次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不似上次那么难受。他借着夕阳透进屋中的余辉光芒,环顾了一下四周。一切都与昨天清晨离开时并无二致。他默默地穿过客厅,进入卧室。
卧室里略微发生了点变化:地上的那只死老鼠不见了。燕长锋久久地盯视着空荡荡的地板,心情激荡,“是谁把它给清理走了呢?是黑猫,还是另有他人?”
他踌躇了一下,来到床前,一把掀开床单。出乎他的意料,里面空空如也,所有的老鼠都消失不见踪影,只留下满床板的老鼠屎、老鼠尿,散发出一股骚臭味。
燕长锋捂住鼻子,厌恶地把床单合上。“那些老鼠呢,都去了哪里?它们之前窝在这床垫里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不过他倒为那只烤焦老鼠的尸体去向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答案:那就是被它的同伴所带走。一般说来,老鼠都不会选择曝尸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