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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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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打西边儿喷出一声笑,容罱曷怒目回头,看见独律南天一个别过了脸去,不由得心下暗恨。
  秦岚本是横过心来压了把险注,眼见收效奇佳,也偷偷松了口气,笑容更加十二分的热情,顺口丢出一个台阶送与众人道:“诸位朋友远道而来,是我云怒堂招呼不周。这样,就请大家里面坐坐,灵堂正在布置,望大家稍候则个!”他一壁招呼着,一壁用眼角示意薛安,要他马上将棺木运回堂内,造出一个崭新的灵堂来。
  薛安也跟着松了口气,不敢耽搁,就要命人抬棺回去,却蓦地听见一个冷漠平板的声音,一字一字道:
  “不必了。”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条魁梧的黑影不知何时已立在了大门之内,直教人错觉场内光线骤然一黑!
  云,缓缓步出门槛,一面用了他那毫无抑扬的声调说道:
  “我,没有娶她。”
  
  这一句便如一声炸雷,直直甩进了大道之上脑壳攒动的人潮,霎时荡起一圈儿狂澜!
  “他没有娶她?!”
  “姓云的没有娶她!秦岚说谎!”
  “听听,他自己认下的!没人相逼!”
  “原来这云怒堂主——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既然没有娶她,杀人就得偿命!!”
  声浪翻涌,震得连屋檐上的瓦片儿也开始颤抖。
  秦岚面色惨白,转眼望向自家堂主。云并没看他,只伸手一搭他的肩头,仿佛就是说:“你已尽力,我已明白”。
  然后,缓缓踏前,直面那一片喧嚷的人头。
  ——为何他行事向来不顾江湖规则,却单单在这件事上如此耿直……迂腐?!
  秦岚忽然间发现,自己与云相处越久,反而越摸不清他的脾气。此刻事态全因这一句坦言急转直下,他只觉心中霍地一凉。
  他不由瞥了薛安等人一眼,只见在场云怒堂帮众无不是脸色难看得如死人一般,人人将手搭在了刀柄之上,准备一拼而已。
  
  容罱曷见情势一翻,连忙顺杆而上,复又得意起来,大声道:“我便料你这姓云的不敢在众位英雄面前撒野!你是如何杀害阿娜儿姑娘的?还不从实招来,大家伙儿兴许还能留你个全尸,容你自尽……”
  薛安听得怒不可遏,脱口吼道:“姓容的!我们云怒堂与你从无过节,你莫要含血喷人!常言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们这些落井下石的小人,若想对付我们,休要在此废话,不如早亮家伙罢!”
  事实上在场众人大多与云是初次照面,云垂野在日,这些帮派也有与云怒堂交好的,此番大家各为各的念头齐聚一路,本就缺个由头短个名正言顺。薛安这两句话全凭一腔热血,反倒中了大家的下怀。各方好汉纷纷应道:
  “格老子的,云怒堂的杀人不敢认,倒是狗急跳墙罗,这是逼咱们出手哪!”
  “怕他个铲铲,大家一齐上,看不把他龟儿子的踩成渣渣!”
  闻得脑后声浪起伏,容罱曷嚷得越发嚣张,他扯着嗓门道:“今天这桩闲事,咱们西华堂就是管定了!我容某定要报这个大仇,我看今日谁敢阻我们踏平云怒堂!”
  他这儿话音未落,便听见头顶上方响起一声清脆的鼓掌——接着,又是两三声。直把西华堂主骇得倒退了数步,方才仰头张望。
  此时,在场众人亦是一僵——大家亦已同时惊觉,云怒堂门头的屋顶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幽灵般的白衣男子。
  那男子身背刀囊,横躺于屋瓦之上,身旁放着一只酒埕,口中叼着一根草茎,满面都遍写一个“懒”字。方才突然击掌之人,自是这男子无疑。
  容罱曷一见此人,便连声音也惊得变了调:“锦毛鼠!白、白、白……”
  那男子又拍了两下掌,浮出一个邪气的笑容:“容堂主好记性,莫非这七年不见,倒是夜夜梦见你爷爷我?”
  他笑着便捞起酒埕,一个翻身落地——不偏不倚,正落在距离容罱曷不到一步的地方,接着“呸”地将口中草茎吐在了西华堂首座的脸上,方才慢慢悠悠地又道:“乖孙儿,你爷爷今日就是要阻你找人家的晦气,你可有得计较么?”
  容罱曷怒极,连耳廓鼻尖也挣了个通红,他伸手便指向那男子:“姓白的,你——”
  那男子抓起酒坛挡住他的指尖,歪过头笑得格外惬意:“孙子,以下犯上,留神头上雷劈。滚远些,莫耽误了爷爷我送朋友上路!”说罢他使两个手指隔着酒坛一敲,只听“啪”地轻响,正对着容罱曷那面的坛壁应声破开一个小洞,一股细细的酒汁如箭射出,直喷西华堂主的一双招子!
  他出手毒辣,可是半分先兆都无,容罱曷此刻距离太近避无可避,只得“嗷”地一声顺势向后倒去,惜乎他后桥功夫似乎不够过硬,倒的力道又猛了些,肩背便狠狠砸在地上,如此方才闪过一劫。
  那男子也不多看他一眼,拎酒转身,自对着漏出的酒汁灌了两口,余下的尽泼洒在阿娜儿棺前的一地黄尘上。
  云怒堂众人都认出了此人,却无人知道他所为何来,此番举动又是什么意图。秦岚见他酒洒棺前,更是暗叫不好,心道他不会也是来乘火打劫的吧。
  惟有云怒堂主依旧稳立门前,面无表情,直视一切变数如无物。
  容罱曷勉力爬起,只见那男子背对着蜀中江湖诸多人物,自顾自低头与那棺木喃喃道:“你我相识一场,当日你赠我美酒笑颜,我也拿这些还了你罢……”
  容罱曷又退数步,揉着肩膀厉声道:“白……玉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当我们蜀中豪杰都怕了你这白毛耗子精么?今日这云怒堂乃是犯了众怒,你以为就凭你——”
  “不错!”那白衣男子扔了酒埕,拔出长刀在手,傲然转身,以刀尖直指街心道,“今日就算云怒堂犯定天条——想动他们一根汗毛的,都得先问问我白玉堂手中这把刀!”
  
                  二、惊涛(上)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陈迹怅人非
  二、惊涛(上)
  
  艳阳在天涯的刀锋上一寸一寸移动,流转着灿烂弧光。传说中方有的绝刃,此刻并不吝让这人间短暂一睹其惊世之美。
  白玉堂长刀在手,目光斜睨,亦从那黑鸦鸦的人头之上一个一个扫过。
  他的目光如刀,凡与他目光相触之人,胆小的难免打个寒噤,胆大的也不由多竖几根汗毛。
  “谁第一个上?”他只是一声轻笑。
  
  仍旧是容罱曷最先跳了起来:“白玉堂!你今日公开维护云怒堂,说出这等言语,便是与蜀中绿林为敌了!你纵不惜一命,难道你这打拼多年的侠义名头也可不顾了么?”
  这句话倒颇得人响应,毕竟行走江湖,名声往往关乎荣辱成败,多少绿林豪杰宁可一死,也要保全一己英名。众人一时间纷纷回神,复又指指点点起来。
  白玉堂一声不吭,却突然收手抱刀,左臂一横——众人只见他身体骤然向右飞旋,化作一道白色炫影直扑容罱曷!
  容罱曷毕竟也曾号称一代剑王,虽觉一股罡风扑面,倒也未见如何失措。他心知拔剑不及,只得双手一分作个守势,严阵以待。不料白玉堂身形一晃转到了他身后,竟不用刀,仅以左手骨节往他琵琶骨下重重一叩——这原是少林派“达摩点穴拳”的手法,他虽未敲在穴道上,下手却颇重,容罱曷避之不及,上三环顿时酸麻难当,禁不住哀号连声,整个人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街上众人皆是看客,此时焉有上前解劝的,倒是几个七年来吃过西华堂苦头的兀自窃笑容罱曷也有克星。谁知那道白影击退容罱曷后并未就此停步,而是如疾风一般径向街心横扫而来!
  来不及错愕,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已——
  出刀!
  刀气暴绽,像是毫无征兆的风暴,陡然间刮起惊涛狂浪,便向街心众人当头撼下!
  每一道水浪便是一刀,惊涛之中却有谁敢去细数那狂莽刀招?何况那每一刀的走向完全不依章法,更是抵挡无从!霎时间刀浪席卷半街,只听得一片兵刃碰撞声、折断声、惊呼哀嚎声……纷纷散开飞退!
  待那刀势去尽,刀风消弭,场中已是一片狼藉。街心众人倒的、爬的、相互踩压的乱作一团,倒也无甚重伤,只是人人周身褴褛,个个脸上挂花。唯几个带刀的伤得重些,不是胳膊上添了大口子,便是刀子断成了铁片片。
  丹山派掌门谢显眼看着自己祖传的“蝶翅双飞”被砍成了两截废铁,心痛得捶胸顿足,边上一圈儿弟子围着解劝。容罱曷倒成了全场伤势最轻的一个,此刻心中虽仍如煎如沸地愤恨,到底闭紧了嘴巴再也不发一言,只低着头慢慢地退回到人堆里去。
  江湖人本以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现下也都见识了这当年击败江南剑王的一招“劫起无妄”,所以现下容罱曷服软退避,也无人嘲笑于他。
  而白玉堂不知何时早一阵风归了原处,依旧是执刀站定,却是盈盈一脸的笑意,目光又将街上众人扫上一扫。
  这回子被他扫着的,岂是心底寒上一寒便了,都觉得那目光不怀好意之至,倒似把样尺量来量去,正在自个儿身上择选着下刀的方位。
  一时间人心难免惶惶,整条街上处处噤胆人人收声,十有五六冷汗如雨。
  不料那白衣的青年人扫了一个周圈,生生把样尺般的目光抽了回去,反手将长刀插回了刀囊。他收罢刀又是懒懒一笑,道:“刀剑无眼,今儿白某只与来挑云怒堂的人物比划比划,不相干的朋友么,请自离开……”
  这句话恰似一道赦令,方才被他目光钉死在地的不少“人物”无不周身活络,筋骨复苏。街上五百来号人中至少有一两百已偷偃大旗呼朋唤友,装作没事人一般结伴径去。剩下的各路英雄,也有半数心里咚不隆咚敲开了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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