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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寿苍身旁的几名蓝衣少年齐声哭叫起来,嚷道:“顾师兄说,若以假钥匙开锁,展师兄的手脚就会立刻被机关断掉!”
“什么?!”包括玄业等少林僧人在内,一院人众再度震惊非常!甚至一贯冷无表情的云怒堂主,也不免微有动容。
惟有白玉堂冷冷一笑,指尖轻弹,将手中的假钥匙抛入了草丛中。
简伯青慌道:“那真的钥匙在……”
蓝衣少年们哭叫道:“在顾师兄身上!他不行了,他要亲手交给展师兄!”
宗梧咬牙道:“好毒的计!”
玄业合掌道:“事不宜迟,大家快去夕照轩……阿弥陀佛……真他奶奶的!”
众人于是忙忙动身,只得一个武十封悄悄退在最后。
眼瞧着众人远了,他方才转身要走,眼前就是一“蓝”!
白玉堂鬼魅一般自他头顶飘落,一把搭住神针门主的胳膊,笑容可掬:“武门主好悠闲,怎不跟着大家一块儿走,凑份热闹?”
武十封顿时如浸冰水,勉强努了努嘴角,道:“白大侠,我、我只管看着山门……你……我腿没力,可走、走不动啦……”
白玉堂笑道:“当初抓人那番盛事,咱俩没眼福瞧见,这放人么……可别再错过啦!来来来,你跑不动,我带你走便是!”
说罢,提了他便向夕照轩方向腾跃而去。
※ ※ ※
天突然亮起来的时候,“他”正在做一个梦。
——有趣的是,“他”还在梦中,便已知道自己其实在做梦。
“他”梦见少年时的自己,在一片衰草连绵的山路上前行。天色灰蓝,前路遥遥。
山在不停变幻,山是那样似曾相识,好像多少年来反复遭逢的过路风景。
却不曾停下脚步一观……
“他”看见少年的自己,一身蓝衣,行色匆匆,脸色是纸一样的白,眼睛却格外的黑,那黑色很动人,带着锋芒,像是在燃烧……
“他”看见自己苍白的手指紧紧握着湛卢的剑柄,疾步向前,随时保持着将要拔剑的姿势。
——那双眼睛,那燃烧的锋芒,在梦中看去,居然有些陌生。
多少年了……从那时到现在,世事远比少年的脚步更匆忙,在不知不觉中,一切是否都已悄悄改变?
少年身后有遥远的歌吹,一个很熟悉的女子声音,用温柔的曲调轻唱,忽近忽远:
“山水重重隔旧游,
风烟萧瑟湿红袖。
燕歌弦断枉凝愁,
江湖何处泛兰舟?”
——那是谁在唱……那是何时听过的歌?
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又陌生,好像一别多年的老友,在人海中重逢,远远相顾又不敢相认的脸孔。
——为什么不停下呢?为什么不回头去看看是谁在唱?
——若是现在的自己,会否停下脚步?还是……会一直这样奔走下去呢?
“他”躺在黑暗的小楼里,躺在自己的血污内,静静做梦。
楼外风消雨驻,艳阳高照,“他”在天色灰蓝的梦中一直惋惜,却无法苏醒。
“他”已经很久不曾做梦。之前漫长的昏睡中,他的眼前只有黑暗,没有梦境。
也许……一个人只要还能做梦,心就还没有死。
“他”在迷梦中久久注视那漫长的奔走,直至另一个声音蓦然闯入,打断歌吹——
“你生逢天孤,命带血光,乃辛苦重来,风云蔽日之象。”
“首劫终于双十,大运起于四六,此后乘风化龙,所向无敌;然杀伐益重,情义日薄,亲朋必遭刑克。”
“霸者无双!纵然覆雨翻云纵横天下,最后却是终生孤独……一将功成万骨枯!”
眼睛,猛地睁开!
惨白的光明就在这同时降临——小楼的门被人从外砸毁,片片飞碎。
“他”刚睁开眼睛,屋内便已冲入了十几个身着蓝衣的少年人,形貌都与方才那梦中之人如此相似……
“他”茫然坐起,望着许许多多梦中人的□化影,望见他们沾着血泪的年轻的脸。
空气中渗着一种不祥的气味,仿如梦境最后闯入的那个声音,令心头隐隐不安。
周围的脸孔写满不同的情绪,有关切,有悲痛,有震惊,有仓惶,有畏惧,甚至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每一张脸孔也有不同的声音,那些声音起起落落,汇在一处,填满了原本寂如坟墓一般的小楼。
“天!好多的血啊!”
“展师兄!展师兄你还好吧!”
“哇!这头发……”
“师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是谁?是谁干的?!”
“他”,一头散发如焰,默坐在满屋的血痕中,乍看去不似人形。那手足和身躯上伤痕累累,触目惊心,而“他”的神情竟出奇地淡定。
淡,而且定,于伤痛于光明都毫无激越感觉……或许“他”的躯壳固然在这里,“他”的心魂却仍在沉睡,仍在青春奔忙的梦中无怨无悔……不愿睁眼面对翻覆寡义的尘世。
突然,少年们散开。
积满尘土和污糟布碎的地上,赫然露出一具被鲜血浸透的人形。
可是——那么矮小、诡异……
“展师兄!你快看看顾师兄!顾师兄他不行了……”
蓝衣掀开。被鲜血浸透了的蓝衣,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套着锁铐的,伤痕交叠的手,木然地伸过去。
便被——另一只焦黑变形的手,猛地抓住,紧紧按下!
——江湖沉浮十几年,他们终又相逢……如此相逢!
瞬间痛觉回到了“他”的身上,浑身上下大小伤口一齐爆发出锥心剧痛——眼前骤然血红,骤然漆黑……
——“……然杀伐益重,情义日薄,亲朋必遭刑克。”
——“霸者无双!纵然覆雨翻云纵横天下,最后却是终生孤独……一将功成万骨枯!”
“大师兄!”“他”跪下去,跪在那垂死的伤者身旁,嘶声呼唤。
——这次是……轮到你了么?
那奄奄一息的无腿人,把“他”的手引在自己右臂的黑铁护腕上,向一处隐藏的机簧,尽力按下去。
“啪”!
细微的脆响。
那护腕应声弹开,散作两片落地。镇魂锁形状特殊的钥匙,就紧紧嵌在其中一片的内侧。
——连你也……无法幸免?
护腕护住了那人的臂膀,他周身焦黑糜烂,惟那一小段手臂的肌肤仍是完好。
那手臂上,清清楚楚,留着一个凸出的伤疤。
那是一枚牙印,孩童的牙印。
——痛!好痛!!
——愈逼近绝顶,身旁便愈是冷清,或许无敌的代价正是无尽孤寂!纵强,纵霸,这一个人的无敌,可会是心中所愿?
“大师兄——”“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呼唤,比死还要可怕的痛楚,像要将“他”的意识生生扯碎!
那人当然听得见,那手臂就动了。
那手臂微微一抬,似乎是要抬起来,揪住某个惯了同自己作对的孩童的头发,再揉上一揉。
同一刹那,他那多年冷漠如死的脸上,那破裂变形的嘴唇,唇角也微微一动。
濒死的烈阳掌门,鬼公子顾寿苍,居然笑了。
他微笑着抬手,用仿佛少年的戏谑调子,轻声吐字:“小展昭……”
那手却终未抬起来揪住什么,而是永远地,落了下去。
三、不周(5)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此情须问天
三、不周(5)
夕照小楼夕阳斜照,零落的蔷薇在风中轻颤。
阳光斜入窗棂,落在尘封的屋内,照见亡者面上渐渐化入永恒的微笑。
亦照见生者目中,刹那泛起的炽热泪光……
在场的众人,很多都认识“他”。
无论身为昔日声名鼎盛的英雄,还是今日令人恐怖的魔怪,无论认识了“他”多久,见“他”的身份如何变换,见“他”趟过多少的生关死劫,人们还从未曾见过“他”——落泪。
——是否,比大多数人更强悍的人,便也须比大多数人更坚定、冷漠?
十几年前,自掌门纷争尘埃落定,展昭便再未踏足烈阳。
而顾寿苍但凡开口,也从不提起展昭。
人海沉浮,偶有擦肩,彼此遥遥一揖而已。甚至顾寿苍为仇家废去双腿,那时正在公门奔忙的展昭亦未有只字探问。
江湖皆知二人不睦。
然而这一刻,亲见这素来互不待见的大师兄身亡,展昭那一贯深黑的目中,竟也会泛起一点泪光。
有情?无情?
有心?无心?
世人,谁知?
泪光一闪而逝,微末的泪痕转眼便被蒸发——被瞬间暴涨的火劲蒸发!
那不似人形的魔怪——霍地站起。
夕照斜晖中,他的影子长长地覆在壁上,显得格外狰狞——突然,这狰狞的身影以一种诡谲的姿态向后仰折,满头赤发喧腾倒竖!
“他”额心的血眸暴绽一线红光,如焚天狂焰直冲屋宇!
“哇——!!”叶况崇犹记当日“他”魔变的恐怖瞬间,不由一屁股坐倒在地,没命地向后瑟缩,热尿都流了一裤子。
余众无不僵立当场,连一根手指也难以移动。
众目睽睽下,“他”缓缓高举双拳,然后狠狠向左右一分!
一阵金属爆裂的锐鸣!那传说中足可封神镇魔的镇魂锁,就在这一分之间——迸为碎片!
“啊?!”这一声却是简伯青等人所发,乃因当日他们也曾亲眼目睹展昭被锁的前后,实不敢相信这镇魂锁于他竟如废铁般无用!
——天!这究竟是不为人知的神技,还是深不可测的魔力?
众人犹不知锁内机关早已被白玉堂拆去,目及于此,无不呆若木鸡。
小楼丈许之地,刹那更如死坟。
死静中,那血焰渐渐止息,仍还作烦恼三千,垂落在肩。
展昭低头将脚镣也扯个粉碎,缓缓退后几步,忽然伸手撑住身旁的桌面,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