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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去拉张况珏的胳膊,一拉之下发现他用力已极,一条胳膊挺得硬如坚铁。叶况崇自小还从未见过张况珏露出这般模样,一时也是吓得发抖。
张况珏纹丝不动,一字一句道:“二师弟,这掌门我可让与你。你须随我回成都,将那日你们看到的都说出来,为展师兄洗雪冤屈!”
叶况崇大惊道:“洗雪了他,我们崆峒要怎么办?我们……我们将来还要怎么在江湖立足?”
张况珏目光沉黯,手中剑亦放低了几寸。他慢慢道:“人谁无过……师父一生到头,做得这样……这样糊涂事,我们做弟子的,总不能一错再错……”
许况道打断他道:“掌门!崆峒的百年声誉……若就此毁在你的手上,你便觉得不错了?”
张况珏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觉展师兄是个好人……这两日我也在想,究竟要不要说?……保存了一派声誉,却教一个好人生不如死……又令小杰死不瞑目……这种事,我们如何能干得出……干了又如何能安心……”
他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往日的事情,眼圈倏然红了,剑也放了下去。他伸出不握剑的左手,似乎是打算拍一拍许况道的肩膀:“二师弟、三师弟……师父从小教诲我们,也是要我们……”
话音未落,他便觉肋下一凉,低头看去,左肋下蓝衣穿透,赫然露出一截雪亮的剑尖。
这一次出手的,是骑马立在他身后的叶况崇。
张况珏大吼一声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向前猛蹿,狠狠将他的身子从叶况崇的剑上拔出。
殷红的血,随着那剑身喷出,溅了叶况崇一身一脸。
许况道觑着这个空子挺剑便刺,张况珏将身一拧闪避,不料牵动到胁下的伤口,鲜血如泉急涌,刹那将蓝衫浸透。
他痛得眼前发黑,一翻身从马上滚落。
许况道跳下马一剑横在他颈中,冷笑道:“大师兄,你从来都不懂得权衡……你不配做这一派的掌门,我亦不需你让!”
叶况崇也跳下马,却不敢上前,只高声道:“二师兄说得是!张况珏,你如今连师父的名声也不顾了,我们也不必顾忌什么!”
张况珏的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慢慢闭上眼睛,道:“你们今日尽管杀我……他年展师兄必会为我报仇。”
听他突然提到展昭,许、叶二人眼前霎时浮现起当日火雨惊天的种种可怖景象,不由又是一颤。
叶况崇的手慌失失就在许况道的后背上乱推:“二师兄,你快动手呀……若他耍诈,让展昭知晓了……啊!焉知道那魔头……那魔头又会……”
许况道多年的夙愿即将得偿,一颗心反倒定了下来。他咬碎了牙,手中贯力,就将一剑划下……
与此同时,又有一点声音响起。
那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几不可闻——
“叮。”
宛如一根针迸射而出的响声。
“啊呀!”许况道的宝剑竟然应声脱手,在张况珏的颈侧险险划过。
——荒山野岭,往来无人……究竟是谁救了必死的自己?
张况珏疑惑地睁开眼睛,看见许况道捂着自己的右手虎口,一缕红丝正从他的指缝间渗出。他的指缝间除了血丝,还露出了一点银星,似乎是一根钢针的一端。
“谁?!”叶况崇惊怕异常,狂吼起来,转身四顾。
一个声音,缓缓从他的头顶泄下,回答了他的惊问。
那声音一字一拖,平得就像一块冰冷的铁板,了无生趣!
“展——昭?”
“轮——不——到——他——”
说话的人一身黑衣,半副铁甲。
说话的人就骑着一匹青骢宝驹,挺立在崆峒派三人身旁的小小山头上。
说话的人并不低头看向崆峒三子,仿佛从未低下头看过他们一样,只是一字一字地吐完他的话。
他说:“我——先——到——了——”
此时此地,阳光撒满他的双肩,与他周身沉郁的气息全然不合。晨风吹动他黑色的发带,在半空中沉默狂舞。
他是——烈阳掌门顾寿苍。
二、血线(4)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此情须问天
二、血线(4)
天降淫雨,地起沧洪。
蜀中之地自苦多山,得利多水。山水乃天物,川府世代邑聚繁雄,全凭顺天意,应山水。
由古秦至前唐,及大宋开国,但逢这秋初大汛之期,每一场雨,每一次汛,川蜀安抚置府都必须详细测量、记录若干江河的水位,推演可能的变化。此事关乎万千民生,是以懈怠不得。
都江堰,更是每季测算记录中最重要的一处。今逢大水之年,都江堰的专属测记官记制章有良平日都长宿在崇德祠。
却说这章记制眼见连日的秋雨止了,赶着天色初明,便收拾好书笔袋,领了八个船工,带足绳索、碇石、竹篾笆等物,沿山道下山,绕过玉垒山麓,直奔宝瓶口来。
离着素昔量水的岸壁还有二三十丈之远,船工中有眼尖的已指着宝瓶口方向嚷将起来:“记制大人您看,那边好些子人来人往,是在做啥子哟?”
那章记制忙顺着他的手指张望去,只见宝瓶口两岸,与离堆相接最近处,果然有十余条人影匆匆来去。那些人无不身着隔水的皮靠,背负着麻绳、钢索、竹节等物,各自凿山不止,似乎正忙着往岩壁内安放什么物什。
都江堰地处成都府城西北,周遭皆山,住户也多为山中耕农,平素极少到此。何况近日阴雨连绵,路滑水深,堰上更是鲜见人烟。突然间来了这么一群人,实在是桩怪事。
朝阳耀目,章有良手搭凉棚眯眼看了,陡然间惊呼出声:“咦,怎的离堆之上也有人?”
众船工应声转了目光,人人瞅见一江之隔的宝瓶口那端,离堆峭壁上悬下数根长索,吊着身着同样皮靠的十来个人,那些人也是兀自凿壁。离堆上还有一溜人影,依稀可辨是专管放索子的,不时把人拉上悬下,忙碌不休。
“怪道哇怪道!”章记制不明就里,连声称奇,就要带着众船工上前看个究竟。不料才走几步,面前山路稍转,安澜桥分分明明悬在远处,众人又是一阵惊诧。
原来桥头赫然也立着不少身着皮靠的人,索桥彼端的鱼嘴,乃至两江凹岸凸壁之上,处处有人在凿壁置物,粗略一估,竟足足有六十人以上!
大雨刚停不过一两个时辰,这些人就冒险前来,而且齐力凿壁,往内置物,显然是计划在先。章有良自十八岁起担任记制一职,月月涉江测水,年年淘滩作堰,至今已过廿载寒暑,从来也未见过什么人前来凿壁,见此情状,心中疑虑顿生。
他领着众人又走近了些,离那些凿壁者约有十丈,唤过一个机灵的船工:“罗六,你去问问,这些人可有李置使的通令文书?若有,请他们拿与我看。”
他想了想,又叫过一个人:“汪辣儿,你去祠里再唤些人来,叫力气壮的把家伙都拿上,堰上可能有事。”
看着两名船工各自应声而去,章有良不由攥紧了手中的书笔袋。
他做了二十年的记制,说到底不过是个管测水和记录水深的笔墨小官,一生兢兢业业,一世未入品级。他向来只懂得测水记水,直是到了此刻,才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肩上其实扛着些从未想见过的权与力、道与义……然而到底是些什么,他也未有再去品,再去想。
事变遽然,也不容他再想什么——
那船工罗六跑下山,直奔宝瓶口,一手拉住一个凿壁的喝道:“你们是哪些来的,怎敢在此凿壁?你们可有置使李缪大人的手令,记制大人要看!若是没得,凿坏了堰堤,十个脑袋你们都赔不起!”
罗六话音刚落,便觉脖子一凉——那股寒气透着骨髓冲入脑际,他眼前的人人物物就此一空,化作一片漆黑。
章有良还来不及出声,身边剩下的六个船工已惊恐地大叫起来——他们都清清楚楚地看见,就在罗六说话的当儿,岸上另一个穿皮靠的人径直走到他身后,不声不响地低下身子,用一把弯刀,轻轻巧巧便将他的脑袋割了下来!
没头的身子还在冒血,年轻船工鲜红的热血直喷入一江清流。那皮靠人提着罗六的脑袋站起,往山道上看来。他像是才发现章有良等人,突然用血刀往这处一指,口中哇啦哇啦地嚷过几句外族的言语。
一名身着皮靠的魁伟汉子从山侧转出,那人也说了几句外族话,将手一挥,十个提着弯刀的皮靠人齐齐蹿上岩壁,急向章有良他们冲过来。
“快跑!”章有良意识到这些不通武艺的船工一但被他们截获,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他虽然骇得浑身冰凉,但想到这些朝夕相伴的人都会像罗六那样横死眼前,就勉强运足了一口气大喊起来。
“跑!上山!让大家都跑!”章有良喊完最后一个字,连腿脚也软透了,眼前晕出大片灰雾。一个船工眼疾手快,将迷迷蒙蒙的他从逼到咫尺间的刀锋下拽了出来,拖着他跌跌撞撞往山上跑去。
跑出不过五六步,迎面又有一人逼来,竟是那魁伟汉子本人。那人一刀便将船工拖着章有良的那条手臂齐肩斩下,又和血补上一刀,将他整个人齐腰劈作两段。
章有良神智堪堪清明,便见一条血淋淋的断臂紧抓着自己的胳膊,直吓得魂飞魄散,仰面便倒。他甚至都忘了腿脚要如何挪动,只是双手牢牢捏着他的书笔袋。
那壮汉伸一只手将章有良拉住,举刀要剁,忽然顿住。
他的面颊宽阔,生着一双棕黄色的眼睛。他用这对黄眼珠子上上下下将章有良打量了一回,然后露出一个笑:“你就是此地的记测官儿罢?甚好,我主公吩咐过,可留你一命。”
他言语时刀已挥落,刀风击在一旁的林木上,参天的古木顿时裂开一道大口。
那汉子